儲俊文捏著筆的手指停在數學試卷最後一道大題上，筆尖懸在半空，汗水順著額角滑進衣領。窗外的蟬鳴聒噪得像要鑽進腦子裏，可他眼前卻清晰地浮現出一串數字——不是公式，而是係統給出的"最優解題步驟預判"。
    "第三步：輔助線應連接ac中點與b點，形成直角三角形相似模型。"
    淡藍色的數據流在視網膜上一閃而過，儲俊文幾乎是憑著本能在答題卡上書寫。三天前，當他對著課本上的函數圖像發呆時，突然發現"信息洪流"的能力竟然能作用在學習上——那些晦澀的公式像遊戲裏的彈道軌跡，複雜的語法規則堪比敵人的戰術走位，隻要集中注意力，係統就會自動標注出關鍵節點。
    "還有最後十分鍾！"監考老師的聲音在考場裏回蕩。儲俊文深吸一口氣，飛快地寫完最後一個句號，放下筆的瞬間，手心已經被汗水浸透。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考試結束前答完所有題目，甚至還有時間檢查一遍。放在以前，他能寫完選擇題就算不錯了。
    走出考場，董立傑和李文昊正等在教學樓門口，兩人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表情。
    "文哥，最後一道數學題你會嗎？"李文昊哭喪著臉，"我連題目都沒看懂。"
    "還行，"儲俊文含糊地應著，沒敢說自己是靠"開掛"解出來的，"蒙對了幾步。"
    "你可真行，"董立傑拍著他的肩膀笑，"這幾天看你抱著課本啃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中邪了呢。"
    儲俊文笑了笑，心裏卻有些複雜。這幾天在家複習的日子，是他高中以來最踏實的一段時光。每天早上七點起床，跟爸爸去家具廠幫忙搬木料，中午回家吃飯，下午和晚上用來刷題，媽媽會在他學累時端來切好的西瓜，爸爸則會在晚飯後默默坐在他旁邊，用手機查家具行業的新行情。
    改變是從那天下午開始的。
    當爸爸的手指劃過手機銀行app上".72"這個數字時，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突然背過身去，肩膀微微顫抖。儲俊文聽見媽媽在廚房偷偷抹眼淚，抽噎聲混著水流聲，像根針細細密密地紮在心上。
    "這些錢...真是你玩遊戲掙的？"爸爸轉過身時，眼睛紅得像兔子，手裏的手機屏幕還亮著，餘額數字在陽光下刺眼得讓人不敢直視。
    "嗯，"儲俊文攥著衣角，把直播打賞、係統獎勵的事撿能說的講了一遍，隱去了係統的存在，隻說是靠比賽獎金和平台分成，"平台會扣一部分稅，實際到賬就是這些。"
    爸爸沒說話，隻是拿起手機走到窗邊，對著餘額截圖發了條微信。過了幾分鍾，家具廠的會計打來電話，語氣激動地說拖欠的材料費已經到賬，供應商同意繼續供貨了。
    "爸，對不起。"儲俊文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像蚊子哼，"以前我不該跟你頂嘴，不該偷偷玩手機..."
    "傻孩子。"爸爸走過來，第一次主動拍了拍他的後背，掌心的粗糙帶著木料和油漆的味道，"是爸沒用，讓你跟著操心了。"
    那天晚上，媽媽做了滿滿一桌子菜，妹妹儲雅欣舉著果汁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哥，你現在是遊戲大神了嗎？我們班同學都在說"午夜戰神"，說他肯定是職業選手偽裝的。"
    儲俊文被逗笑了，舉起杯子跟妹妹碰了一下："等你期末考考進前五，哥帶你打一把。"
    "真的？"小姑娘眼睛更亮了。
    "真的。"他看著爸媽相視而笑的眼神，突然覺得心裏某個一直緊繃的地方鬆開了。原來被理解的感覺，比連續十把吃雞還要暢快。
    期末考試成績公布那天，儲俊文是被董立傑拽著去看榜的。公告欄前擠滿了人，他踮著腳尖在高二3）班的名單裏找自己的名字，手指劃過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心髒越跳越快。
    "在這兒！"董立傑突然指著榜單中間的位置，"儲俊文，全班第九名！"
    儲俊文愣住了，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揉了揉眼睛，湊過去仔細看——語文112，數學98，英語105，理綜230，總分545。這個分數放在尖子班不算什麽，但對常年徘徊在倒數的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靠！文哥你逆襲了啊！"李文昊從後麵擠過來，手裏還捏著自己的成績單，"我媽要是知道我這次進步了五名，肯定讓我玩兩小時遊戲！"
    周圍有同學投來驚訝的目光，以前誰提起儲俊文，第一反應都是"那個天天睡覺的遊戲迷"，可現在，榜單上的名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碎了所有刻板印象。
    "你小子可以啊，"蓋義文拍著他的肩膀，這家夥的手機終於被媽媽解封了，臉上帶著失而複得的興奮，"是不是偷偷補課了？"
    儲俊文笑了笑，沒解釋。他知道這成績裏有係統的功勞，但更多的是自己這兩周的專注——當他不再把學習當成負擔，竟然發現那些公式定理也沒那麽難。就像玩遊戲需要熟悉地圖和槍械，學習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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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師找你。"班長跑過來喊他，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
    儲俊文心裏一緊，跟著班長走進辦公室。李老師正對著他的成績單出神，見他進來，推了推眼鏡："儲俊文，這次進步很大。"
    "謝謝老師。"他低著頭，想起自己以前被約談時的抵觸，心裏有些發燙。
    "我跟你爸媽溝通過了，"李老師放下成績單，語氣緩和了許多，"他們說你周末在家會直播玩遊戲？"
    儲俊文點點頭，做好了被批評的準備。
    "適當放鬆可以，但不能影響學習。"李老師卻話鋒一轉，"你們那個校園賽，王樂老師跟我提過，說你很有天賦。既然喜歡，就好好規劃時間，別再像以前那樣熬夜了。"
    儲俊文猛地抬頭，沒想到李老師會這麽說。
    "回去吧，"李老師揮揮手，"暑假好好休息，別忘了完成作業。"
    走出辦公室，陽光正好。儲俊文看著操場上打鬧的同學，突然覺得學校好像也沒那麽討厭。他掏出手機，給媽媽發了條微信："媽，我考了全班第九名。"
    很快收到回複，是媽媽發來的一個流淚的表情包，後麵跟著一句："晚上回家給你做紅燒肉。"
    校園賽第二輪預選賽安排在放假前最後一天。王樂老師特意穿了件印著"和平精英職業聯賽"標誌的t恤，手裏還提著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四杯冰鎮可樂。
    "今天爭取二十分鍾解決戰鬥，"他把可樂分給三個學生，"我下午還有事。"
    "樂哥這是飄了啊！"董立傑擰開可樂，咕咚喝了一大口，"上次打了二十五分鍾呢。"
    "那是我讓著你們，"王樂老師挑眉，點開遊戲界麵，"今天讓你們見識下我新練的苟分戰術。"
    儲俊文看著隊友們打鬧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安心。蓋義文的手機雖然回來了，但因為上次被沒收的事，他媽媽嚴格控製他的遊戲時間，沒能參加這次比賽，不過每天都會在群裏給他們加油。
    "匹配到對手了。"李文昊提醒道。
    加載界麵上，對手的id赫然顯示著"高二1）班戰隊"，隊長是年級第一的學霸，據說也是個隱藏的遊戲高手。
    "有點意思。"儲俊文活動了下手指，係統已經開始自動掃描對手信息——平均kd2.1，擅長中距離團戰，常用落點為軍事基地。
    "跳軍事基地！"他果斷下令。
    "啊？"董立傑愣住了，"那裏不是他們的地盤嗎？"
    "就是要搶他們的地盤。"儲俊文操控角色率先跳出機艙，"立傑跟我走左半區，樂哥帶李文昊守右半區，三分鍾後倉庫集合。"
    <416，兩秒後將轉向西南角。"儲俊文瞄準倉庫窗口，等對方露頭的瞬間扣動扳機，屏幕上立刻跳出淘汰提示。    接下來的戰鬥像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儲俊文的"信息洪流"能精準預判對手的走位，王樂老師雖然技術一般，但勝在經驗豐富，總能在關鍵時刻提供火力支援，董立傑和李文昊則負責清理殘血和撿物資。
    決賽圈縮在廢墟時，對手隻剩下最後兩人。儲俊文靠著係統預判，提前在集裝箱後架好槍，等對方一露頭就直接爆頭。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結算界麵彈出的瞬間，王樂老師興奮地拍了下桌子："看到沒？十五分鍾！破紀錄了！"
    旁邊觀戰的同學發出一陣歡呼，有人舉著手機錄像，還有人喊著"儲俊文牛逼"。儲俊文看著屏幕上自己的戰績——21殺，傷害3200，評分s+，突然覺得光明正大地贏一場，比在天台偷偷摸摸玩刺激多了。
    "暑假加訓，"王樂老師收起手機，認真地說，"市裏的比賽下個月開始，咱們爭取拿個名次。"
    "好！"三個學生異口同聲地回答。
    暑假的第一天，儲俊文在快手和抖音上發布了第一條付費教學視頻——《三分鍾學會416壓槍技巧》，定價3元。他對著手機支架，把自己總結的壓槍心得娓娓道來，從靈敏度設置到手指發力技巧，講得條理清晰，完全不像平時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
    視頻發布兩小時後，他收到了第一條付費訂單。緊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等他傍晚再看時，已經有兩百多人付費觀看，收入超過了六百元。
    "可以啊文哥，"董立傑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背景裏是他家的客廳，"我媽看了你的視頻，居然說讓我多學學你的專注力。"
    "別貧了，"儲俊文笑著說，"上線打一把？"
    "來了來了！"
    等蓋義文和李文昊上線後，四人開始匹配路人。加載界麵彈出第四個隊友的id時，儲俊文愣了一下——美女劉怡萱。
    "這id有點眼熟啊。"李文昊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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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戲剛一開始，對方就開了麥克風，是個清亮的女聲："你們好呀，聽我朋友說這裏有個大神？"
    "你是..."儲俊文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虎牙直播，劉怡萱。"對方輕笑一聲，"前兩天看了你校園賽的錄像，想跟你討教兩招。"
    董立傑手裏的耳機差點掉下來："劉怡萱？那個粉絲兩百萬的大主播？"
    儲俊文也愣住了。他刷到過這個主播的視頻，技術好，長得漂亮，是虎牙和平精英板塊的頭部主播之一，沒想到會匹配到自己。
    "別叫我大神，"他趕緊說，"互相學習。"
    "謙虛了，"劉怡萱的聲音帶著笑意，"你那個預判走位太絕了，職業選手都未必有這意識。"
    這一局打得格外順利。劉怡萱的技術確實不錯，槍法精準，走位靈活，和儲俊文的配合竟然有種默契感。當儲俊文用"信息洪流"預判到決賽圈最後一個敵人的位置，劉怡萱立刻心領神會地架槍掩護，最終兩人合力拿下勝利。
    "加個好友吧？"結算時，劉怡萱發來好友申請，"以後可以經常組隊。"
    "好。"儲俊文通過了申請。
    "對了，"劉怡萱突然說，"我直播間有粉絲問你的賬號，你要不要來虎牙直播？我可以幫你牽線，平台應該會給不錯的簽約費。"
    儲俊文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當職業主播，隻是想靠遊戲賺點錢幫家裏緩解壓力。
    "我考慮一下。"他說。
    掛了遊戲，儲俊文點開自己的後台數據。教學視頻的收入已經漲到了一千兩百元，加上直播打賞和係統獎勵，這個月的收入突破了六萬元。他給爸爸轉了五萬，備注是"家具廠周轉資金"，爸爸回了個"好"字，後麵跟著一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
    窗外的天漸漸黑了，媽媽喊他吃飯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儲俊文關掉遊戲界麵，看著書桌上攤開的暑假作業，突然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打開手機備忘錄，寫下幾句話：
    1. 每天完成3頁暑假作業
    2. 下午24點直播
    3. 錄製1個教學視頻
    4. 晚上陪爸媽散步
    5. 周末帶妹妹打遊戲
    寫完後，他滿意地笑了笑。原來遊戲和生活，真的可以找到平衡。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王樂老師發來的消息："市裏的比賽定在八月中旬，明天開始集訓，上午九點學校電競室見。"
    儲俊文回複了個"收到"，起身往樓下走。客廳裏亮著暖黃的燈，媽媽正在擺碗筷，爸爸坐在沙發上看家具行業的新聞，電視裏播放著天氣預報，說明天是個晴天。
    "爸，媽，"他走過去坐下，"明天我要去學校集訓，大概中午回來。"
    "知道了，"媽媽端來最後一盤菜，"給你煮了雞蛋，明天帶上。"
    爸爸放下手機，看著他說："別太累，注意休息。"
    "嗯。"儲俊文點點頭，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肉的香氣在嘴裏散開，混著心裏的踏實感，像這個夏天最安穩的味道。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劉怡萱發來一條消息："考慮得怎麽樣？虎牙的人說，如果你願意簽約，保底月薪五萬起。"
    儲俊文的心跳漏了一拍，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五萬，足夠支付家具廠一個月的房租和工資了。
    他抬起頭，看著爸媽忙碌的身影，突然有了決定。
    "我去。"他給劉怡萱回了消息，然後放下手機，端起碗大口吃飯。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他的暑假作業上，也落在手機屏幕那個還沒關閉的和平精英圖標上。儲俊文知道，一個更大的戰場正在等著他，但這一次，他不再是偷偷摸摸的叛逆者，而是帶著家人的理解和自己的決心，坦然走向屬於他的戰場。
    這個暑假，注定不會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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