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俊文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懸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下了"確認"鍵。劉怡萱發來的虎牙簽約合同電子版躺在微信對話框裏，加粗的"保底月薪五萬"字樣像團跳動的火焰，烤得他手心發燙。
    "文哥，發什麽呆呢？"董立傑的聲音從電競室另一頭傳來，他正趴在桌上調試耳機，"樂哥說十分鍾後開始練戰術，今天要模擬決賽圈攻防。"
    儲俊文"嗯"了一聲，把手機揣進兜裏，目光掃過眼前的戰場。學校特意把廢棄的計算機教室改造成了臨時電競室，五台嶄新的電腦並排擺在桌上，牆上掛著"琅琊市校園和平精英大賽"的橫幅，王樂老師正站在白板前畫戰術圖，馬克筆劃過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今天重點練四排戰術配合，"王樂老師轉過身，t恤上的職業聯賽標誌在空調風裏輕輕晃動，"市裏的比賽用的是tpp模式，決賽圈縮圈速度比預選賽快30，儲俊文你負責主突擊，董立傑架槍，李文昊偵查，我..."他頓了頓，撓撓頭，"我負責苟住別送。"
    全班哄笑起來。經過這幾周的磨合，他們早就習慣了王樂老師的"幽默式指揮"——雖然技術不算頂尖，但他總能精準把握比賽節奏，像個經驗豐富的軍師。
    儲俊文調試好模擬器，手指在鍵盤上敲出熟悉的走位鍵。自從決定簽約虎牙，他特意花三天時間練習鍵鼠操作，畢竟職業比賽大多不用手機。係統的"信息洪流"在電腦屏幕上同樣生效，敵人的預判軌跡變成更清晰的紅色箭頭，連彈道落點都標注得明明白白。
    "第一把跳機場，"他戴上耳機，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去，"立傑跟我走c字樓，文昊去高架，樂哥守橋頭。"
    飛機轟鳴聲在耳機裏響起時，儲俊文的目光突然落在門口——劉怡萱正站在那裏，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手裏提著個筆記本電腦，身後跟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抱歉打擾訓練，"她笑著揮揮手，"來辦簽約手續。"
    王樂老師眼睛一亮，立刻放下馬克筆迎上去："劉大主播親臨指導？快請坐！"
    那兩個西裝男人應該是虎牙的工作人員，其中一個戴眼鏡的掏出文件夾，徑直走到儲俊文麵前："儲先生您好，我是虎牙直播的運營總監，這是正式合同，您看看沒問題的話可以簽字了。"
    儲俊文摘下耳機，心跳莫名加快。電競室裏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董立傑和李文昊的表情比他還激動，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爸媽沒來，"他小聲說，突然有點緊張，"他們說讓我自己決定。"
    "沒關係，您已經年滿18歲，具備簽約資格。"總監推了推眼鏡，語氣公式化卻溫和，"合同期三年，保底月薪五萬，直播時長每月不少於120小時，平台抽成55分，另外比賽獎金單獨算..."
    儲俊文的手指劃過合同條款，目光在"違約金五百萬"那行字上停了停。劉怡萱走過來，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別擔心，虎牙對新人挺照顧的，我可以帶你熟悉流程。"
    他抬頭看向劉怡萱，對方眼裏的真誠不似作偽。這幾周組隊下來，他們早就成了朋友，他知道這個粉絲兩百萬的大主播，其實是琅琊大學的在讀生，暑假特意回家鄉直播。
    "我簽。"儲俊文拿起筆，在簽名處落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的瞬間，係統突然彈出提示："恭喜宿主開啟職業道路，獎勵：戰術分析高級）。"
    眼前的屏幕上，原本隻有敵人軌跡的畫麵突然多了層淡藍色網格——那是係統生成的"最優戰術路線圖"，連哪裏適合伏地、哪裏適合繞後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搞定！"總監收起合同，遞給他一張名片，"明天會有專人聯係你開通直播間，標題就用"和平精英新晉大神儲俊文"怎麽樣？"
    "不用，"儲俊文搖搖頭，"就叫"午夜戰神"，我原來的小號。"
    他不想太高調，至少現在不想。
    送走虎牙的人，訓練繼續。有了"戰術分析"加持，儲俊文的指揮變得更精準——"樂哥左前方20米有伏地魔，扔顆雷"、"立傑往西南跑，毒圈要縮了"、"文昊去撿空投，裏麵有a"，每句話都像提前看過劇本。
    三局訓練賽下來，他們保持100吃雞率，儲俊文的場均淘汰穩定在15以上。李文昊摘下耳機，揉著發酸的眼睛："文哥，你這預判也太神了，跟開了透視似的。"
    "秘密武器。"儲俊文笑了笑，沒解釋。這個秘密他打算永遠藏在心裏，就像藏著自己從叛逆少年到電競新星的蛻變。
    傍晚的家具廠彌漫著鬆木板的清香。儲俊文推開車間大門時，爸爸正蹲在地上給新到的木料刷底漆，藍色工裝褲上沾著星星點點的油漆，像幅抽象畫。
    "爸，我回來了。"他走過去，遞上一瓶冰鎮礦泉水。
    爸爸接過水，擰開瓶蓋猛灌了幾口，水流順著下巴淌進脖子裏："今天訓練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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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行。"儲俊文蹲下來，看著木料上的紋理，"虎牙的合同簽了，下個月開始有工資。"
    "嗯，"爸爸點點頭，手裏的刷子沒停，"你媽今天去交了房租，還進了批新木料，車間那台壞機器也修好了。"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都是用你的錢。"
    儲俊文心裏一暖。自從上次把五萬塊轉給爸爸，家具廠的訂單漸漸多了起來，媽媽臉上的笑容也多了。昨天他還聽見爸媽在廚房商量，說等忙完這陣子，帶妹妹去青島看海。
    "對了，"爸爸放下刷子，從口袋裏掏出個皺巴巴的信封，"今天有個穿西裝的人來找你，說是虎牙的，留下這個就走了。"
    儲俊文接過信封，拆開一看，裏麵是張銀行卡和一張便簽，上麵寫著"首月保底工資已到賬，密碼是你生日"。他掏出手機查了下餘額，五位數的數字在屏幕上閃著光。
    "爸，"他把卡塞給爸爸，"這錢你拿著，進木料用。"
    爸爸沒接，隻是看著他："俊文，你真打算以後靠玩遊戲吃飯？"
    "不是玩遊戲，是電競。"儲俊文認真地說，"就像踢足球能進國家隊，打遊戲也能拿世界冠軍。"
    爸爸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行，爸不懂這些，但爸相信你。就像當年你爺爺反對我開家具廠，說不如當老師安穩，可我不也幹了這麽多年？"他拿起刷子，在木料上刷出均勻的底漆，"隻要你自己想清楚，爸媽都支持你。"
    夕陽透過車間的窗戶斜射進來，把父子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儲俊文看著爸爸鬢角的白發，突然想起小時候總喜歡坐在木料堆上，看爸爸拿著尺子量來量去，那時的爸爸好像永遠不會累。
    "對了，"爸爸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你妹妹說她期末考考了全班第三，天天纏著我要你帶她打遊戲。"
    儲俊文笑了："今晚就帶她玩兩把，用我新換的電腦。"
    晚上八點，儲俊文的虎牙直播間準時開播。標題簡單直接："午夜戰神的日常訓練"。在線人數從開播時的幾百人，半小時就衝到了五萬，彈幕密密麻麻地滾過屏幕。
    "是校園賽那個大神！"
    "終於開播了，等你好久了！"
    "怡萱女神說的就是你吧？"
    儲俊文調試好攝像頭，露出半張臉——他暫時不想露全臉，隻想專注於遊戲。董立傑和蓋義文已經在組隊界麵等他，李文昊因為要上補習班，隻能周末上線。
    "今天帶兩個坑貨，"儲俊文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去，帶著點調侃，"目標是十連雞。"
    "誰坑了！"蓋義文不服氣地開麥，"上次是誰落地成盒還怪網絡？"
    彈幕刷起一片"哈哈哈"。儲俊文笑著點擊匹配，第四個隊友的id跳出來時，他愣了一下——美女劉怡萱。
    "這麽巧？"劉怡萱的聲音帶著笑意，"我剛開播就刷到你了。"
    "應該是係統推薦。"儲俊文調整好坐姿，心裏卻清楚，這是虎牙的刻意安排——用劉怡萱的流量帶自己這個新人。<416，係統提示"西北集裝箱後有敵人"，他轉身開槍，一串精準的爆頭線直接淘汰對手。
    "！"
    "這槍法比職業選手還穩！"
    "關注了關注了！"
    彈幕瞬間沸騰。儲俊文沒分心，繼續指揮："立傑守橋，蓋義文搜房，怡萱跟我走。"
    劉怡萱的技術確實頂尖，跟儲俊文的配合幾乎天衣無縫。他預判敵人走位，她精準架槍；他繞後突襲，她殿後掩護，像兩把配合默契的刀。決賽圈隻剩最後一個敵人時，劉怡萱故意放慢腳步："大神，表演個盲狙？"
    <。屏幕上跳出"爆頭淘汰"的提示時，直播間在線人數已經突破十萬。
    "吃雞！"四人異口同聲地喊。
    休息的間隙，儲俊文點開自己的抖音後台。這幾周發布的教學視頻已經累計賣出1.2萬份，收入超過五萬。加上虎牙的保底工資和直播打賞，他這個暑假賺的錢，已經夠家具廠半年的開支了。
    "文哥，你那個教學視頻能不能給我打折？"蓋義文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我媽不讓我充錢，說怕我亂花錢。"
    "回頭發你免費版。"儲俊文笑著說，心裏突然有了個主意。
    下播後，他連夜剪輯了一期新視頻，標題是《零氪玩家如何快速上戰神》，定價0元，特意標注"學生黨專屬"。視頻裏，他詳細講解了如何利用免費資源搭配裝備，如何在不氪金的情況下提升技術，甚至還分享了幾個適合學生黨的作息時間表。
    視頻發布兩小時，播放量就破了百萬。評論區裏，很多學生留言說"終於有不騙錢的教學了"、"大神太良心了"。儲俊文看著這些評論，突然覺得賺錢固然重要，但能幫到和自己一樣的同齡人，好像更有意義。
    八月中旬的琅琊市體育館擠滿了人。全市校園和平精英大賽決賽這天，陽光熾烈得像要把地麵烤化，可場館裏的歡呼聲比太陽還要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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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儲俊文坐在選手席上，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著熱身。王樂老師在旁邊給他們遞能量飲料，t恤被汗水浸得半濕："別緊張，就當平時訓練。"
    "樂哥你手在抖。"董立傑笑著說。
    "我那是熱的！"王樂老師梗著脖子反駁，卻偷偷把手裏的戰術板攥得更緊了。
    決賽采用積分賽製，五局取總分前三。第一局跳海島地圖，儲俊文的"信息洪流"立刻捕捉到三個強隊的落點——1號種子實驗中學戰隊跳p城，3號種子一中戰隊跳軍事基地，5號種子琅琊三中跳n港。
    "我們跳漁村，避戰發育。"他果斷改變戰術。係統提示實驗中學戰隊的平均kd高達4.2，硬剛風險太大。
    平穩發育到第三個圈，他們已經攢齊滿配裝備。儲俊文操控角色蹲在山頂，通過高倍鏡觀察戰況，係統標注出的敵人位置像星星一樣分布在屏幕上："實驗中學在正西方向，正在和一中交火，我們繞後。"
    這波勸架打得漂亮，他們坐收漁翁之利，淘汰兩隊共8人，積分瞬間衝到第一。王樂老師激動地差點把戰術板扔出去："漂亮！就這麽打！"
    接下來的四局，他們穩紮穩打，憑著儲俊文的精準預判和團隊配合，始終保持積分領先。最後一局決賽圈，隻剩下他們和實驗中學戰隊。
    "還剩3個人，"儲俊文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冷靜得像冰，"東南方向有兩個，西北方向一個。立傑架住東南，文昊扔煙，樂哥..."
    "我知道，苟住別送！"王樂老師搶答。
    全場哄笑。儲俊文卻沒笑，他盯著屏幕上的紅色箭頭，敵人的走位軌跡在他眼裏清晰無比。"3秒後東南方向兩人會衝煙，立傑準備掃射。"他話音剛落，屏幕上果然衝出兩個身影，董立傑的249立刻噴出火舌，瞬間淘汰兩人。
    最後一個敵人藏在樹後，係統提示"10秒後會扔雷"。儲俊文算好時間，在對方扔雷的瞬間衝出掩體，ak的槍聲在決賽圈裏格外清脆——爆頭淘汰！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係統提示音響起的同時，場館裏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王樂老師激動地跳起來，差點把椅子撞翻；董立傑和李文昊互相擊掌，手都拍紅了；儲俊文摘下耳機，看著屏幕上的積分排行榜——商城外國語戰隊，總分第一！
    頒獎台上，市教育局的領導給他們頒發冠軍獎杯。金色的獎杯在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儲俊文抱著獎杯，突然看到觀眾席上的爸媽和妹妹。媽媽正舉著手機錄像，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爸爸用力揮著手，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驕傲；妹妹舉著個手寫的牌子，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哥哥最棒"。
    劉怡萱走過來，笑著和他擊掌："恭喜啊，冠軍。"
    "謝謝。"儲俊文笑著說。
    "虎牙那邊說，想跟你簽正式職業合同，"劉怡萱壓低聲音，"待遇是現在的五倍，還能進青訓營。"
    儲俊文愣住了。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機會——成為真正的職業選手，打全國聯賽，甚至站在世界舞台上。
    可他看著台下的家人，突然想起自己考全班第九名時媽媽做的紅燒肉，想起爸爸說"爸相信你"時的眼神，想起自己給妹妹講題時她崇拜的目光。
    "我考慮一下。"他說。
    暑假的最後一天，儲俊文坐在書桌前，看著虎牙發來的職業合同，又看了看旁邊的高二課本。窗外的蟬鳴已經稀疏了些，空氣裏開始有了秋天的味道。
    手機響了，是王樂老師打來的："下學期學校要組建電競社團，想請你當社長，幹不幹？"
    "幹！"儲俊文立刻答應。
    "還有，"王樂老師的聲音帶著笑意，"李老師說，如果你期末考能進全班前十，就允許社團每周活動兩小時。"
    儲俊文笑了。他拿起筆，在職業合同上畫了個叉，然後翻開數學課本。係統的"信息洪流"在書頁上跳動，解題步驟清晰明了，可他這次沒有依賴係統，而是自己拿起筆，一步一步地演算。
    他想明白了，電競也好，學習也罷，從來都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就像和平精英裏既需要剛槍的勇氣，也需要苟住的智慧，人生也一樣，總得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虎牙運營發來的消息，問他考慮得怎麽樣。儲俊文回了條消息："暫時不簽職業合同，我想先考上大學。但直播會繼續，周末和假期也會參加比賽。"
    發送成功的瞬間，他覺得心裏無比輕鬆。
    陽光透過窗戶，在課本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儲俊文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下新的計劃：
    1. 開學後專注學習，目標全班前十
    2. 周末直播3小時，更新1個教學視頻
    3. 帶領電競社團備戰明年的省賽
    4. 寒假帶家人去青島看海
    寫完後，他合上筆記本，打開和平精英。董立傑、蓋義文和劉怡萱已經在組隊界麵等他，id旁邊都亮著在線的綠燈。
    "來了。"儲俊文笑著點擊加入隊伍。
    這一次，他不再是偷偷摸摸躲在天台的叛逆少年，也不是隻知道打遊戲的"問題學生"。他是儲俊文，一個熱愛電競的高中生，一個能靠自己雙手為家裏分憂的兒子，一個找到了學習與愛好平衡的少年。
    遊戲加載界麵上，海島地圖的輪廓漸漸清晰。儲俊文知道，無論未來是繼續打比賽，還是專注於學業，這段在虛擬與現實中找到平衡的時光，都會是他人生中最珍貴的寶藏。
    而屬於他的戰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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