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徐州亂鬥 第三十七章 救命!我的娘子她有兩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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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狼狽地回到房中,月光透過窗欞,撒向那攤被撞翻的茶水。
    陳登被扶到床邊,脫力般地坐倒。
    心中有些後怕,額上滿是冷汗。
    麋環拿起帕子,輕輕為他擦去額頭的汗水。
    他靠著床柱,大口喘著氣,看著眼前同樣衣衫微亂,一臉驚魂未定的麋環。
    曹貞站在一旁,低著頭,腳尖在地上摳著洞,恨不得摳出個地下室。
    看不出來是在怒還是在偷笑。
    良久,他才開口。
    “水……”
    麋環連忙倒了杯茶遞過去。
    陳登接過,一飲而盡,緩過一口氣。
    房間裏,隻剩下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夫君,對不起……”麋環輕聲道,滿是愧疚。
    “沒……沒事。”陳登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我……我……”曹貞也想道歉,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聲音細若蚊蠅。
    陳登睜開眼睛,看著床邊的兩個女人。
    一個溫婉,一個倔強。
    他歎了口氣。
    “算了,都過去了。”
    “以後……別玩匕首了。”
    曹貞臉一紅,急忙從另一個袖中掏出一把短刀。
    “其實我還有一把!”
    陳登的瞳孔驟然收縮,“噌”的一下又彈了起來,動作之敏捷,完全不像個殘疾人。
    一把抓起旁邊的拐杖,他光著腳跳下床,頭也不回地衝向門口。
    “你們睡,我去找叔至!”
    今晚,離女人,尤其是帶刀的女人遠一點,比較安全。
    ……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陳到睡眼惺忪地打開門,當他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瞬間清醒了。
    是本該在洞房花燭夜的大哥,此刻衣衫不整,頭發淩亂,臉色蒼白地站在自己門前。
    “大哥……你這是……”
    陳登擠進房間,不由分說地坐在陳到的床上。
    “叔至,一言難盡,總之,今晚我在這裏睡一晚!”
    陳到徹底懵了。
    “啊?大哥……大婚之夜不睡新娘,睡我?”
    “大哥,這有些不妥吧?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
    “名聲?命都要沒了,還要什麽名聲!”陳登心累至極,醉酒加上夜奔,身心俱疲。他懶得解釋,往床裏一倒,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陳到站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大哥,臉上一片迷茫。
    新房內,曹貞想起陳登那副連滾帶爬的樣子,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短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前仰後合。
    原來這個舌戰群儒、算無遺策的陳元龍,居然會怕一把小刀拍成這樣。
    她越發覺得這個陳登,好像……也沒那麽討厭,反而挺有意思的。
    “貞兒妹妹,你可知……你今晚闖了多大的禍?”她的聲音帶著顫抖。
    曹貞的笑意收斂:
    “我……我不就是嚇嚇他嘛……”
    “可他走了,”麋環轉過身,眼圈通紅,“新婚之夜,夫君棄新娘而去。明日消息傳出,你我二人,乃至我們整個家族,會淪為整個彭城的笑柄。我兄長為這樁婚事賭上一切,你父親將你托付於他……我們……唉……”
    麋環臉上有些惱怒。
    她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又看了看那張本該屬於三個人的婚床,心中一片失落。
    她整理好儀容,提著一盞燈籠,猶豫再三,還是來到了陳到的房門前。
    她輕輕敲了敲門。
    “小叔,夫君可睡了?”
    房內的陳到聽到是嫂子的聲音,頓時一個激靈。
    他看了一眼睡得死沉的大哥,實在不便開門,怕引來非議。
    他隻能隔著門縫,壓低了聲音回道:
    “嫂子,大哥已經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門外,麋環聽著這句客氣的回答,提著燈籠的手微微一顫。
    夜風吹過,燈籠裏的燭火搖曳,映得她臉頰上滑落的淚珠晶瑩剔透。
    她默默地站了一會,最終隻能失落地轉身,一個人回到了那間冷清的新房。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陳登新婚之夜遭兩新娘持刀追殺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整個彭城。
    市井小巷中流傳著各種版本。
    “聽說了嗎?陳登那瘸子,昨晚差點被新娘子給宰了!”
    “真的假的?為啥啊?”
    “還能為啥!肯定是那妖術失靈了唄!人家姑娘清醒過來,能不拚命嗎?”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說是曹家小姐性子烈,不願與人共侍一夫,要殺了麋家小姐,陳登上去拉架,結果被誤傷了!”
    “你們都錯了!我表哥的鄰居的兒子的嶽父的兄弟的侄子,就在陳府當差,他說啊,是那麋家小姐,表麵溫婉,實則蛇蠍心腸,想獨占陳登,所以要殺曹家小姐,結果被陳登撞破,惱羞成怒,連陳登一起殺!”
    流言越傳越離譜,越傳越驚悚。
    各方勢力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陶謙府中,趙昱正繪聲繪色地向陶謙講述著他聽來的“內幕”。
    “主公,大喜啊!”
    陶謙放下手中的竹簡,饒有興致。“哦?何喜之有?”
    “那陳登,昨夜在新房,被麋家小姐持刀追殺,險些喪命!”趙昱眼中充滿驚喜,“下官以為,這麋家表麵與陳家聯姻,實則各懷鬼胎,這是在向主公您表忠心啊!”
    陶謙聽完,撫掌大笑。
    “好!好啊!麋家與陳登離心離德,我等便可坐收漁利!那曹豹呢?他女兒也在場,他是什麽反應?”
    “聽聞是兩女一起刺殺的陳登!看來這曹豹,曹將軍忠心耿耿啊!”
    陶謙滿意地點了點頭,越發覺得趙昱這步棋,走得實在是妙。
    麋府之中,氣氛卻凝重到了極點。
    麋竺聽完下人的回報,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麽?小妹……持刀追殺陳登?”
    自己那個從小到大溫柔可人,連大聲說話都很少的妹妹,會持刀殺人?
    這怎麽可能!
    一旁的麋芳則是在幸災樂禍,不停地添油加醋。
    “大哥!我就說吧!小妹她根本就不願意!你非不聽!現在好了,差點鬧出人命了吧!”
    曹豹府中,曹豹也是一臉震驚。
    麋家對陳登下手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兩家早就有了間隙?還是說,這是麋竺做給自己看的苦肉計?
    一時間,曹豹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彭城的三大勢力,因為一場荒誕的洞房鬧劇,互相猜忌。
    兩家都決定,在三日後的歸寧宴上,必須問個明白。
    三朝歸寧。
    這三天,陳登白天處理完軍務。
    晚上,在陳到房中打地鋪。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睡一晚上,腦袋還在不在脖子上。
    再者,這場荒唐的鬧劇,似乎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好能讓他看清湖底那些平日裏隱藏的暗流。
    陶謙的竊喜,曹豹的疑慮,還有大舅哥麋竺的驚慌……消息通過各種渠道匯集到他這裏,漸漸在他腦中勾勒出一幅全新的棋局。
    此時,林阿狗駕著一輛寬敞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前往麋府的路上。
    車內,氣氛異常詭異。
    陳登閉目養神,一手拄著拐杖,一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對麵的麋環,端莊地坐著,雙手交疊放在膝上,隻是那微微泛白的指節,和偶爾飄向陳登又迅速收回的目光,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而曹貞,則沒了往日的活潑,她一會兒看看窗外飛逝的街景,一會兒又偷偷用眼角餘光去瞄陳登那張冷峻的側臉。
    就連陳到,都感覺到時不時有怪異的目光從對麵瞟了過來。
    這股令人窒息的氛圍,讓他坐立難安。
    腰杆挺得比平日裏更直,目光盯著車頂。
    仿佛自己隻是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