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秘書再脅，婚戒為餌
    林深的手指停在U盤上方，屏幕上的來電提示還在閃爍。尾號7731，和之前一模一樣。他沒動，呼吸壓得很低，像是怕驚動什麽。
    電話又響了一聲，自動接通了。
    “林警官。”聲音出來了，平穩，帶著點笑意，“剛才是不是嚇到了？聽說你暈過去了。”
    是陳國棟。
    林深沒說話，右手慢慢滑到桌邊，摸到了懷表。表蓋有裂痕，指尖劃過那道縫，涼的。
    “你父親的事，我一直記著。”對方繼續說，“當年跳樓，影響不好，檔案裏寫了‘債務糾紛引發極端行為’。這對你升職，對你們家名聲，都不好聽。”
    林深抬眼盯著屏幕，光標在通話記錄上跳了一下。
    “我可以讓人改。”陳國棟語氣輕下來，“改成‘遭遇金融詐騙，不幸身亡’。官方通報也會配合。你爸不是欠債瘋子，他是受害者。怎麽樣？”
    辦公室很安靜。窗外雨聲小了，隻剩空調出風口的風聲。
    林深終於開口：“您左手戴婚戒，內圈刻著‘給女兒的禮物’。”
    電話那頭頓住了。
    “三年前，您女兒在國外留學，突然退學回國。”林深聲音不高，“同年，她賬戶收到一筆八百萬轉賬，來自恒富資本旗下私人醫院。用途寫著‘心理康複治療’。”
    他停了一下，“可沒人知道她得了什麽病。也沒人見過她去醫院。倒是第二年，她死了。死因是‘意外墜樓’，和我父親一樣。”
    陳國棟還是沒說話。
    “您對外從不提女兒。”林深往前靠了一點，“但每次公開露麵，婚戒從來不摘。這不是紀念妻子，是在提醒自己——那是您給她的最後一件禮物。可您用它騙的錢，是不是也進了那個賬戶？”
    “你查不到這些。”陳國棟終於出聲，聲音變了。
    “我能。”林深說，“您勸我別追查的時候，說‘你爸的案子我幫你撤了’。可您根本不是公安係統的，憑什麽撤案？除非……您早就看過那份檔案。而且，您知道內容。”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像手指碰到了話筒。
    “您女兒知道嗎？”林深問，“知道她爸爸用她的名字開空殼公司，拿她的‘康複費’做資金池出口？知道那些錢，是從像我父親這樣的人身上榨出來的？”
    “夠了。”陳國棟打斷。
    “她要是活著，會不會恨您？”林深沒停下，“您一邊給她治病，一邊讓她背負這麽多命債。她跳下去那天，有沒有喊過爸爸？”
    “我說夠了！”
    一聲悶響，像是手掌砸在桌上。接著是沉默。
    林深沒動。他盯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通話已經持續三分十四秒。
    五秒鍾後，電話被掛斷。
    通話記錄停留在屏幕上，尾號7731，結束時間：15:27。
    林深緩緩吐出一口氣，肩膀鬆了一下。頭痛還在，但不像剛才那樣撕裂腦子。他低頭看懷表，裂痕橫在玻璃上，把父親的照片切成兩半。
    他把表推到一邊，插上U盤。
    文件夾名叫“1273”。
    雙擊打開，第一份文檔是蘇晴整理的受害者分類表。按金額、年齡、地區分了十幾張子表。最上麵一行寫著：“死亡人數：47”。其中標紅的23人，備注欄統一寫著“跳樓”。
    林深拖動進度條，找到“鑫源財富資金流向圖譜”。這是他昨天昏迷前做的模型，還沒收尾。恒富資本HF8860219是終點，但起點不止一個。
    他點開“異常支付”標簽頁。
    八百萬，私人醫院，同一筆錢，在係統裏出現了三次。第一次是“心理谘詢”，第二次是“設備采購”，第三次是“海外專家會診費”。收款方不同，但銀行預留電話一致。
    林深複製號碼，粘貼進通訊錄搜索框。
    結果跳出來一個名字：趙誌明。
    財務總監。
    他記得這個人。父親投資時簽的合同，落款財務審核就是他。也是第一個把資金轉出宏達文化的經手人。
    鼠標移到“導出PDF”按鈕上，他停了一下，轉而點擊“打印預覽”。
    打印機在走廊盡頭。他起身，腿還有點軟，扶著桌角走了兩步。路過窗戶時瞥了一眼外麵，雨停了，天灰蒙蒙的，警局門口站著幾個人影。
    沒在意，繼續往前走。
    紙張一張張吐出來，資金圖譜共十七頁。他拿在手裏翻了一遍，確認沒有漏掉關鍵節點。回到座位，抽出文件袋，把資料裝進去。
    U盤還插著。
    他點開最後一個文件夾，名字是“未登記受害者”。裏麵隻有一個音頻，錄製時間是三年前五月十二日淩晨三點。
    點播放。
    沙沙的雜音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爸簽字那天，他們在場。他說手抖寫不了，他們就摁著他手畫了個‘林’字。我拍下來了，但他們搶走了手機。現在我隻能記住那個章的位置……左下角缺了一角，像被火燒過。”
    錄音結束。
    林深盯著屏幕，心跳慢了一拍。
    這個章，和蘇晴照片裏的合同章，特征一致。
    他立刻調出蘇晴給的照片掃描件，放大左下角。果然，有一處不規則凹陷，邊緣發黑，像是高溫燙過。
    造假的人想模仿原章，但工具太差，留下了痕跡。
    他打開瀏覽器，輸入“鑫源財富 合同專用章 備案”。
    跳出來的是工商局公示信息。標準章樣清晰可見，四角完整，無破損。
    不一樣。
    他又搜“印章火燒修複技術”，跳出幾條新聞。其中一條提到，這種手法常用於偽造老舊合同，因為高溫能讓新章邊緣產生類似自然磨損的效果。
    往下拉，看到一家叫“老周刻字鋪”的小店，地址在城南老街17號。簡介寫著：“承接公章補刻、舊章複原，三十年手藝，保真。”
    林深記下地址。
    正要關閉頁麵，郵箱彈出新消息提醒。
    匿名賬號發來一張截圖。是銀行內部流水單局部，顯示一筆五十萬從“星辰資產管理”轉入“宏遠商貿”，時間是父親投資後的第三天。備注欄寫著：“文化服務谘詢費林某專項”。
    林某，就是他父親。
    更關鍵的是，經辦人簽名欄，有個潦草的“趙”字。
    和趙誌明平時簽文件的筆跡完全不同。
    但轉賬審批人一欄，赫然印著“陳國棟”三個字。
    林深把截圖保存，重命名：“證據004”。
    他抬頭看牆上的鍾，15:43。
    距離老張上次繳費截止，還有十七分鍾。
    手機震動了一下。銀行APP推送：母親賬戶到賬五千，附言“先用著”。
    他知道是誰轉的。
    沒回消息，打開另一個文檔，開始寫報案材料。標題是《關於鑫源財富涉嫌集資詐騙及洗錢犯罪的初步證據匯總》。
    寫到第七條時，電腦突然黑屏。
    他按電源鍵，重啟。
    登錄界麵剛出現，郵箱又彈通知：定時上傳任務已啟動，目標服務器位於境外，不可撤銷。
    是他設的保險機製。一旦主設備斷電或關機超過十分鍾，所有加密資料將自動釋放。
    現在觸發了。
    林深看著進度條走到100%，點確認。
    資料已經出去了。就算他明天被調崗、被停職，甚至被失蹤，這些東西也會在三天後公之於眾。
    他閉眼，靠在椅背上。
    再睜眼時，目光落在桌上的懷表上。
    他伸手把它放進抽屜，鎖好。
    然後拿起文件袋，站起身。
    剛走到門口，手機響了。
    陌生號碼。
    接通後，那邊沒人說話。
    三秒後，掛了。
    林深站在原地，沒動。
    門外走廊的燈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