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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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內,幽藍的磷光詭異地跳躍著,將沈玠蒼白而疲憊的臉映照得明滅不定。那句石破天驚的坦白,如同最冰冷的淬毒匕首,狠狠刺穿了阿梨最後一絲僥幸。
前朝暗棋。
這四個字在她腦海中瘋狂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鉤子,將她過去數年所認知的一切、所信仰的一切,撕扯得支離破碎。
清源鎮外的救助,府中的收留,嚴苛的訓練,甚至那些看似無奈的屈辱……難道從一開始,就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都是為了將她培養成一把複仇的刀,為了那個早已覆滅的王朝?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愚弄的憤怒,瞬間衝垮了巨大的震驚帶來的麻木。
“你……你說什麽?”
她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每一個音節都在顫抖,“你……你是前朝的人?!那清源鎮……你救我……還有後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計?!都是假的?!”
沈玠看著她眼中瞬間迸發的痛苦和仇恨,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閉上眼,濃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再睜開時,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近乎絕望的疲憊和蒼涼。
“假的?”他低低地重複了一遍,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嘴角勾起一抹極盡苦澀的弧度,“阿梨,我身上的傷……是假的嗎?我承受的那些屈辱……是假的嗎?皇帝寢殿裏發生的一切……也是假的嗎?”
他每問一句,聲音便低沉一分,帶著一種血淋淋的自嘲和痛楚:“若都是假的,我何至於……把自己弄到這般田地?”
阿梨被他眼中那 毫不掩飾的痛苦灼傷了,洶湧的憤怒和質疑不由得一滯。
沈玠艱難地喘了口氣,繼續道,語氣是一種耗盡了所有力氣的平靜:“我救你,最初……或許確實存了利用之心。你無親無故,背景幹淨,是最好的人選。教你本事,是想為……為我們的事業,增添一分力量。”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阿梨依舊寫滿不信和憤怒的臉上,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極其複雜的、連他自己都無法分辨的情緒:“但我沒算到……你會如此……沒算到……”
他沒說沒算到什麽,但那雙深邃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掙紮和柔軟,卻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皇宮爆炸,並非我的計劃。”
他強行將話題拉回,語氣重新變得冷硬,“那是靖安王的手筆。他與我……或者說,與我背後的人,早有聯絡。他欲取皇位而代之,我們需要借他的手,推翻當今皇帝,攪亂這乾坤。”
“所以你就心甘情願被當作棋子?!甚至不惜……不惜被皇帝……”阿梨說不下去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畫麵讓她胃裏一陣翻攪,也為他所承受的一切感到一種窒息的疼痛。
“棋子?”
沈玠冷笑一聲,笑聲裏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嘲諷,“誰又不是棋子?皇帝是,靖安王是,我是,你……也是。區別隻在於,有些人甘之如飴,有些人……別無選擇。”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看向阿梨:“如今皇帝重傷昏迷,靖安王掌控大局,但他名不正言不順,朝中多有不服。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我們?”阿梨捕捉到這個詞,心髒猛地一沉。
“沒錯,我們。”
沈玠的眼神變得深沉而充滿壓迫感,盡管他此刻重傷狼狽,但那久居上位的威勢卻再次流露出來,“阿梨,你如今已知曉最大的秘密。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他死死盯住她,一字一句,冰冷如鐵:“一,殺了我,帶著我的頭顱去向靖安王邀功,或許能換得一條生路,甚至榮華富貴。”
阿梨的身體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二,”
沈玠繼續道,聲音裏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卻又無比殘酷的力量,“拿起武器,跟我走。你不是想為我分憂嗎?不是想報仇嗎?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推翻這肮髒的王朝,讓那些踐踏我們、羞辱我們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他的話語如同惡魔的低語,精準地敲擊在阿梨心中最深的恨意和執念之上。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她曾經視若神明、後又恨其欺騙的男人。
他遍體鱗傷,如同窮途末路的困獸,卻依舊散發著一種致命的、令人飛蛾撲火般的危險魅力。
恨他嗎?恨。怨他嗎?怨。
可要她殺了他?她做不到。
那難道……真的要踏上這條看似通往複仇,實則通往更深黑暗的不歸路?
阿梨的內心如同被撕裂般痛苦掙紮。她想起了那枚意外得到的前朝令牌和密信。
就在她心神激蕩,幾乎要被那洶湧的恨意和沈玠的話語吞噬之時,她下意識地伸手入懷,想要抓住什麽來支撐自己搖晃的身形——卻正好按在了那個剛從鐵盒中取出的、冰冷堅硬的前朝令牌之上!
更巧合的是,因為她劇烈的動作,懷中那枚一直貼身攜帶的、沈玠之前給她的玄鐵影衛令,竟也被帶了出來,“哐當”一聲掉落在兩人之間的石地上!
兩枚令牌,一枚玄黑,刻著本朝沈家暗紋;一枚更深沉,刻著前朝皇室龍紋,在幽藍的磷光下,發出令人心悸的微光。
沈玠的目光瞬間被那枚新出現的龍紋令牌吸引!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遠超之前的、真正的震驚和駭然!
“這……這是……前朝皇室影龍令?!你從哪裏得到的?!”他猛地試圖起身,卻因傷勢重重跌回,目光卻死死鎖住那枚令牌,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濤駭浪!
阿梨被他劇烈的反應驚得一愣,下意識地答道:“就在……就在這個溶洞裏發現的……”
沈玠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複雜,震驚、疑惑、狂喜、以及一種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眼中瘋狂交織!他死死盯著那枚影龍令,又猛地抬頭看向阿梨,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探究,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她一般!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仿佛陷入了某種巨大的困惑之中,“影龍令隻會授予皇室最核心的死士,或是對複國有決定性功勞之人……怎麽會藏在這裏……又怎麽會被你……”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阿梨臉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審視和震動,一個荒謬卻無法抑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難道……阿梨的身世……並非她自己所知的那麽簡單?!這枚意外出現的影龍令,和她如此巧合地出現在這條前朝密道……難道這一切,並非偶然?!
阿梨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完全不明白一枚令牌為何讓他如此失態:“這令牌……有什麽問題嗎?”
沈玠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用一種極其複雜、仿佛重新評估一切的眼神,久久地凝視著阿梨。
溶洞內的氣氛,因這枚意外出現的令牌,陡然變得無比詭異和微妙起來。
良久,沈玠眼中的震驚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難測的幽光。他緩緩伸出手,不是去撿那枚影龍令,而是指向阿梨依舊緊握在手中的、那幾封泛黃的密信。
“那些信……你看過了?”他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
阿梨下意識地將信攥得更緊,點了點頭。
“很好。”沈玠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詭異的弧度,那笑容裏,帶著複仇的快意,和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計。
“那麽,阿梨,我們的棋局……或許可以下得更大一些了。”
“靖安王以為他掌控了一切?嗬嗬……他恐怕不知道,他親手打開的,是怎樣一個潘多拉魔盒。”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影龍令上,眼神熾熱得可怕。
“把這令牌和信件收好。它們……將是我們送給靖安王的第一份‘大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