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情敵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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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天空,總是顯得格外高遠而蒼涼。寒風卷著雪沫,刮在臉上如同刀割。阿梨跟著傷勢漸愈的沈玠,終於抵達了他口中的“據點”——一處隱藏在連綿雪山深處、看似普通的邊陲小鎮。
小鎮氣氛凝滯,看似與世無爭,但阿梨敏銳地察覺到,這裏的人眼神銳利,行動間帶著軍旅的痕跡,對沈玠的到來雖不聲張,卻透著一種無聲的敬畏。顯然,這裏是沈玠,或者說,是他背後勢力經營多年的一個巢穴。
沈玠的傷勢在抵達後得到了更好的醫治和調養,恢複得很快。他開始變得忙碌,時常與小鎮裏幾個看似頭目的人密談,神色凝重。阿梨被安置在一處僻靜的小院裏,雖無人限製她的自由,但她能感覺到暗處總有目光跟隨。她知道,這是沈玠的保護,也是……監視。
她盡量不去多想,每日隻是默默練武,熟悉環境,等待著沈玠的下一步指令,或者……一個解釋。
直到那個女人的出現。
那是一個雪後初晴的午後,阿梨正在院中練習一套新的劍法,忽然聽到院外傳來沈玠與人交談的聲音,其中竟有一個清冷悅耳的女聲。
她下意識地收劍望去。
隻見沈玠和一個身著雪白狐裘的女子並肩走來。那女子身量高挑,容貌算不得絕美,卻自有一股清冷孤傲的氣質,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英氣,與北境這粗獷的環境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合。
更讓阿梨心頭一刺的是,沈玠與她交談時,神色是罕見的平和,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熟稔與信任。他們低聲交談著,內容聽不真切,但那種自然而然的默契氛圍,卻像一根無形的針,輕輕紮了阿梨一下。
沈玠看到了院中的阿梨,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瞬,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卻沒有要介紹的意思,繼續與那女子說著話走進了隔壁的院子。
阿梨站在原地,握著劍的手指微微收緊。
起初,她並未在意。將軍在北境經營多年,有幾個得力下屬或舊識,再正常不過。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那個名叫“秦婉”的女子,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她似乎深得沈玠信任,不僅參與核心事務的商議,甚至時常與沈玠單獨待在書房,一待就是大半天。
阿梨有時送茶水點心過去,總能看見兩人湊在地圖或信件前,低聲討論著什麽,姿態親近。秦婉偶爾還會露出極淡的笑容,而沈玠雖然大多時候依舊麵色冷峻,卻也會微微頷首,表示讚同。
那種默契,那種旁人無法插足的領域感,讓阿梨的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一點點堵塞,悶得發慌。
一種陌生的、酸澀的情緒,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纏繞著她的心髒。
是醋意。
她後知後覺地辨認出這種讓她心煩意亂、坐立難安的感覺。
她不喜歡看到將軍和那個女人待在一起,不喜歡他們之間那種無需言說的默契,更不喜歡那個女人看向將軍時,那種帶著欣賞和某種……占有欲的眼神。
雖然將軍對待秦婉的態度依舊是克製的、以事務為主的,但阿梨就是能感覺到不同。那是一種經年累月形成的、建立在共同目標和彼此認可基礎上的信任和聯係,是她這個半路出現、甚至可能至今仍被懷疑忠誠的“棋子”所無法企及的。
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脊背。
她感覺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正在被一點點蠶食,即將被搶走。
將軍的注意力,將軍的信任,甚至……將軍身邊那個原本可能屬於她的位置。
她開始更加注意自己的打扮,雖然依舊是利落的勁裝,卻會悄悄挑選顏色更顯膚色的衣料,會在練劍時刻意出現在他們可能經過的地方,試圖吸引沈玠的注意。
但沈玠似乎完全沉浸在北境繁雜的事務和下一步的計劃中,對她的這些細微變化毫無察覺。偶爾目光掃過她,也隻是例行公事般的詢問:“傷勢可好些了?”“這裏的氣候可還適應?”
疏離而客氣。
反而是對秦婉,他會更自然地討論局勢,聽取意見。
阿梨心中的酸澀和委屈幾乎要滿溢出來。
半日後的一個晌午,她終於忍不住,在沈玠獨自一人時,端著一碗剛熬好的、據說是北境特有的驅寒藥湯,走進了他的書房。
“將軍,天氣寒,喝點湯暖暖身子。”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
沈玠正伏案看著一封密信,聞聲抬起頭,看到是她,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驚訝,隨即點了點頭:“放下吧,有勞。”
阿梨將湯碗放在桌上,卻沒有立刻離開。她躊躇著,手指絞著衣角,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將軍……那位秦姑娘……是什麽人?她好像……很得您信任?”
沈玠放下密信,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審視,似乎看穿了她那點小心思,語氣平淡無波:“她是北境軍舊部遺孤,自幼在此長大,對這邊的情況了如指掌,也是我們重要的聯絡人。怎麽了?”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挑不出錯處,但那公事公辦的態度,卻讓阿梨更加失落。
“沒……沒什麽。”她低下頭,掩去眼底的失落,“隻是覺得……將軍與她似乎很熟。”
沈玠沉默了片刻,書房內的空氣似乎凝滯了幾分。他看著她低垂的腦袋和那副明明在意卻強裝不在意的模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阿梨,”他的聲音依舊冷靜,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告誡,“做好你分內的事。其他的,不必多問。”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阿梨心中所有的希冀和勇氣。
不必多問。
她在他心裏,終究還是那個需要聽從命令、不該有太多自己想法的“棋子”或“武器”嗎?
而那個秦婉,卻是可以與他並肩商議大事的“自己人”。
強烈的失落和醋意交織著,讓她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死死咬住嘴唇,胡亂地點了點頭,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衝出了書房。
看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沈玠握著密信的手指微微收緊,眸色深沉如夜,久久未動。
窗外,寒風呼嘯。
阿梨跑回自己的小屋,關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將臉埋入膝蓋中,無聲地哭泣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孤獨感緊緊攫住了她。
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清源鎮外那個一無所有、任人欺淩的小乞丐。
而這一次,她可能要失去的,是她視若生命的全部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