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吹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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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剛還沒答話,她突然驚呼一聲,拽著他的手望向凡間雲霧。大宋汴京的樓閣裏,李清照,即被貶下凡間的敖曌正對著孤燈出神,素手撫過案頭《漱玉詞》,筆尖在“尋尋覓覓,冷冷清清”處暈開墨團。月光穿過雕花窗,在她眉間鍍了層銀,像極了半年前在水晶宮,敖曌倚著珊瑚柱,等王勃來與她共同研讀詩歌時的模樣。
玉兔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這次卻沒去擦。吳剛望著她發顫的肩膀,突然想起王勃差人送給仙子的密信,信末用星砂寫著:“水師最忌困於明暗之間,唯有破局者方能見月明。”他忽然按住她的肩膀,甲胄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妹妹,你可記得仙子說的那句話?‘夜巡者不辨光暗,隻守本心。’咱們守的不是天河的浪,是三界的夜——”
“可誰來守咱們的夜?”玉兔突然轉身,淚珠砸在吳剛的甲胄上,“仙子每日對著天河梳妝,把頭發梳成敖曌的樣式;你每日練陣,連夢裏都在喊‘第九闕變陣’;我呢?我隻能抱著觀測鏡,看別人在人間恩愛纏綿!”她忽然指向天河對岸的燈火,“你瞧那大象投資金櫃坊的商船上,正載著龍族的珊瑚礁,說是要加固水師營寨——可咱們廣寒宮的觀測密報,連太白金星的案頭都送不進去!”
吳剛怔住了。他想起三日前在藏經閣,偶然翻到的《廣寒宮誌》,泛黃的紙頁上寫著:“守夜人無功德,無香火,無歸處,唯有一聲哨響,驚破長夜。”原來千年前,廣寒宮的首任夜巡使,正是因揭露某位上仙的私通下界案,被剜去雙眼,化作月桂樹的根須。
“妹妹,”他忽然蹲下身,與她平視,“你可還記得,三年前那場天河暴雪?咱們帶著三百水兵,在暗流裏泡了三天三夜,撈起三百零七具水兵的屍體。那時你說什麽?你說‘咱們的手凍得通紅,可撈起的每具屍體,腰間都係著家人繡的平安符’。”
玉兔愣住了,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她當然記得,那些平安符上的針腳歪歪扭扭,像極了她初學女紅時給王勃繡的香囊——最後被對方以“軍中不便攜帶”為由,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咱們是吹哨人,”吳剛輕聲道,“可哨聲不是吹給天庭聽的,是吹給那些在夜裏迷路的魂靈。就像凡間的更夫,敲梆子不是為了討好東家,是讓晚歸的行人知道,這世上還有人醒著,替他們守著夜。”
夜風掠過桂樹,將他說的這些話揉碎在月光裏。遠處天河浪湧,不知第幾波潮水漫過了王勃獨坐的礁石。玉兔忽然伸手,替他拂去甲胄上的月霜:“哥,你說咱們廣寒宮,真的能等到天亮嗎?”
吳剛望著她眼中倒映的星河,忽然笑了:“傻丫頭,咱們守的是夜,可心裏得裝著光。就像這月桂樹,哪怕被砍了千次萬次,春天依舊會開花。”
五更天的梆子聲響起時,玉兔忽然拽著他的手跑向觀星台:“快來看!敖曌在凡間寫新詞了,‘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你說,她是不是也在想王勃將軍?”
“或許,真正的破局,不是讓別人看見咱們的光,”他忽然輕聲道,“而是咱們自己,別在夜裏弄丟了心裏的月亮。”
玉兔似懂非懂地眨眼,忽然指著天河方向笑出聲:“你瞧,王勃將軍站起來了!他往咱們廣寒宮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一眼!”
吳剛轉身,隻見王勃的身影在礁石上頓了頓,忽然抬手,朝廣寒宮的方向遙遙一揖。月光穿過天河,在他甲胄上鍍了層銀邊。
晨霧漸起時,吳剛望著演武場上被霜花覆蓋的陣圖,忽然抽出腰間的斬桂刀。刀光劃過月光,在凍土上刻下新的陣眼——這次,他在第九闕的位置,多刻了隻搗藥的玉兔。
廣寒宮的簷角下,兩個影子依偎著,看凡間燈火漸次亮起,像撒了把碎星子在人間。而他們知道,當夜幕再次降臨,屬於吹哨人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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