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流沙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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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沙河的晨霧裹著罌粟花的甜香,在操練場上空翻湧。豬全能踏著露水站在點將台,玄色勁裝外罩著銀鱗軟甲,腰間玄鐵鞭在晨光裏泛著冷光。台下十萬部眾列成方陣,甲胄碰撞聲震得河灘都在發顫,卻沒有半個人敢出粗氣——三天前那個私藏極樂膏的百夫長,此刻還吊在河畔的老槐樹上,幹癟的屍身成了最醒目的警示。
    “把他拖下去。”豬全能的聲音透過擴音法器傳遍營地,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夥夫。那精瘦的漢子懷裏還揣著半塊極樂糕,糕點上的罌粟籽沾著口水,在沙地上滾出幾道暗紅的痕跡。
    兩個親兵上前架起夥夫,漢子突然瘋了似的掙紮:“少帥饒命!就一口!我就嚐了一口!”他涕淚橫流,手指摳著沙地,“我婆娘快病死了,隻要有了錢……”
    “錢?”豬全能從腰間解下皮囊,將滿滿一袋金元寶砸在他麵前。元寶滾落時撞出清脆的響聲,卻沒能讓夥夫的眼神有半分動搖——他的瞳孔渙散,嘴角掛著癡傻的笑,顯然已被極樂膏掏空了神智。
    玄鐵鞭突然破空而出,帶著呼嘯的風聲抽在旁邊的石碾上。三寸厚的青石瞬間裂成碎片,夥夫的笑聲戛然而止,癱在地上篩糠似的發抖。
    “三天前我就說過,”豬全能緩步走下點將台,軍靴碾過散落的金元寶,“軍中敢碰極樂膏者,無論是誰,就地正法。”他俯身捏住夥夫的下巴,逼他看清遠處的屍身,“那是跟著我爹打過高老莊的老人,就因為偷藏了指甲蓋大的膏子,照樣掛在樹上喂烏鴉。你算什麽東西?”
    夥夫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忽然猛地咬住豬全能的手腕。親兵們正要拔刀,卻被少帥眼神製止。他任由對方咬得血肉模糊,另一隻手緩緩抽出腰間的匕首,在夥夫頸間輕輕一劃。
    鮮血噴濺在金黃的罌粟花叢裏,像極了綻得最盛的花瓣。豬全能甩了甩手腕上的血珠,玄鐵鞭再次揮出,將屍體卷著扔進流沙河。渾濁的河水翻湧幾下,便吞沒了所有痕跡,仿佛從未有過這條性命。
    “傳我將令。”他轉身麵對十萬部眾,聲音裏聽不出喜怒,“即日起全軍搜查,凡私藏極樂膏者,連同其同帳弟兄一並杖責五十。若敢隱瞞不報,全隊罰去開墾罌粟田,三個月不許沾葷腥。”
    方陣裏響起整齊的"應答",聲浪驚飛了蘆葦叢中的水鳥。豬全能望著這些或精怪或凡人的部眾,忽然想起半年前剛招兵時的亂象——那時半數人揣著極樂膏上訓練場,舉矛的手都在發抖,列隊時東倒西歪,稍一嗬斥就掏出膏子往嘴裏塞,活像群沒頭的蒼蠅。
    是他提著玄鐵鞭在營地裏連殺了七天,從偷食的小兵到包庇的將領,一共斬了三百七十三顆腦袋,才把這股歪風壓下去。如今站在這裏的,是能負重五十斤奔襲百裏的銳士,是敢赤手空拳跟黑水河妖精打巷戰的狠角色。
    “操練!”豬全能一聲令下,方陣瞬間變換陣型。長槍兵列成密集的槍林,盾牌手組成銅牆鐵壁,騎兵翻身上馬時馬蹄聲都踩著同一個鼓點。他滿意地看著這一切,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鈴鐺聲——是福陵山那邊派來的信使。
    “少帥,淨壇使者有令。”信使是個油頭粉麵的小妖,捧著個鎏金托盤,上麵擺著十盒極樂膏,“使者說您練兵辛苦,特讓小的送些補品來。還說……讓您別太較真,都是自家弟兄,差不多就行。”
    豬全能沒去看那些包裝精美的盒子,反而盯著小妖腰間的香囊。那絲綢袋子鼓鼓囊囊的,隱約能聞到熟悉的甜香。他突然抬手奪過香囊,倒出裏麵的膏子——跟剛才夥夫私藏的一模一樣。
    “義父就是這麽教你的?”豬全能捏著那團膏子,指節捏得發白。小妖嚇得跪倒在地:“使者說……說這是好東西,能提神醒腦……營裏的弟兄們都愛用……”
    “滾回去告訴義父。”豬全能將膏子扔在地上,用軍靴狠狠碾碎,“流沙河的兵,不需要這種‘補品’。再敢送這東西來,我就把你的爪子剁下來喂魚!”
    信使連滾帶爬地跑了,豬全能望著福陵山的方向,眉頭擰成個疙瘩。上個月他去雲棧洞探望,親眼看見義父的衛隊把極樂膏當點心吃。那些穿著華麗甲胄的妖精們,走路都搖搖晃晃,拉弓時連弓弦都拉不滿,卻還吹噓自己能跟天兵天將較量。
    “少帥,該練陣法了。”副將黑熊精低聲提醒,手裏捧著新繪的陣圖。那是豬全能結合天蓬元帥當年的水軍陣法,加上流沙河的地形改良的,光推演就耗了三個月。
    豬全能接過陣圖,目光重新變得銳利。他揮手示意鼓手擂鼓,激昂的鼓聲裏,十萬部眾迅速變換成八卦陣形。陽光透過甲胄的縫隙,在沙地上織出流動的光影,長槍的寒光與罌粟花的豔色交織在一起,竟有種詭異的肅殺之美。
    而此時千裏之外的福陵山,雲棧洞內正一片歌舞升平。豬悟能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寶座上,看著底下的衛隊操練——說是操練,實則更像鬧劇。幾個妖精舉著大刀互相嬉鬧,刀背砸在同伴頭上,換來一陣哄笑;弓箭手們眯著眼瞄準靶心,射出的箭卻直奔旁邊的酒壇;最可笑的是騎兵,騎著瘸腿的老馬在院子裏打轉,手裏還舉著極樂糕往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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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父,您看少帥那邊……”旁邊的狐狸精遞過一杯酒,聲音嬌滴滴的,“聽說他又殺人了,還是咱們以前帶出來的弟兄呢。”
    豬悟能呷了口酒,滿不在乎地擺擺蹄子:“那小子就是太較真。當兵圖個啥?不就是吃香的喝辣的?能打勝仗就行,管那麽多幹啥。”他抓起塊極樂糕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你看咱們這兒多好,有酒有肉有美人,比在天庭當元帥舒坦多了。”
    正說著,洞外傳來喧嘩。原來是衛隊的小頭領醉醺醺地闖進來,手裏舉著個空了的極樂膏盒子:“使者!沒……沒了!再賞點唄!”他腳步虛浮,撞翻了旁邊的香爐,火星濺到地毯上,竟渾然不覺。
    豬悟能非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讓狐狸精又抱來一箱子膏子:“拿去拿去,不夠再要!隻要你們跟著老子好好幹,以後天天有得吃!”
    小頭領歡呼著抱走箱子,洞外立刻響起爭食的哄搶聲。豬悟能看得樂不可支,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發悶——他想起剛才信使回報,說全能那小子把送來的極樂膏都碾碎了,還放話說要剁爪子。
    “這小兔崽子。”他嘟囔著又灌了口酒,“等老子傷好了,親自去流沙河教教他,什麽叫治軍之道。”
    而此刻的流沙河畔,豬全能正站在點將台上,看著部眾演練最後的衝鋒陣型。十萬聲“殺”字衝破雲霄,驚得河水都為之倒流。他摸了摸腰間的玄鐵鞭,鞭身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遠處的罌粟花海在風中起伏,像片湧動的血浪。豬全能知道,這些美麗的毒花能換來金山銀山,卻也能毀掉一支鐵軍。他要的不是轉瞬即逝的富貴,而是能踏平天庭的力量——就像當年的天蓬元帥那樣,用鐵與血,而非膏與糖,贏得三界的敬畏。
    暮色降臨時,福陵山的炊煙混著脂粉香飄向雲端,而流沙河的營地卻亮起了篝火。豬全能望著兩支隊伍截然不同的方向,忽然握緊了拳頭。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兩支隊伍就會證明,誰才配得上“天蓬”二字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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