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茶香密語與暗流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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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的木質門窗半掩著,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空氣中浮動著龍井的清香,混著老木頭特有的沉味,讓人不由自主地靜下心來。楚峰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輕響,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黑蠍堂的堂主,姓趙,叫趙奎。”楚峰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這滿屋的茶香,“以前是混道上的,據說年輕時在某個古武門派待過幾年,一手‘黑砂掌’練得有些火候,下手沒輕沒重,臨江這邊的小勢力都得讓他三分。”
蘇然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古武門派?這就解釋了黑蠍堂為何敢如此囂張——有硬實力撐腰。他想起昨天後巷那兩個男人的身手,雖然算不上頂尖,但出拳帶風,顯然也練過幾天,絕非普通的街頭混混。
“趙奎和冷家關係很近。”楚峰繼續說道,目光落在窗外隨風搖曳的梧桐葉上,“冷家明麵上做地產生意,暗地裏不少髒活都是黑蠍堂出麵幹的。冷軒這小子從小被寵壞了,性子野,仗著家裏的勢力和黑蠍堂的靠山,在學校裏橫著走,以前也沒少欺負人,但像這次這樣直接動黑蠍堂的人對付同學,倒是頭一回。”
蘇然沉吟道:“也就是說,針對林詩涵的行動,很可能是冷家和黑蠍堂聯手?”
“不好說。”楚峰搖了搖頭,“冷家雖然和林家在生意上有競爭,但還沒到要對林家大小姐下手的地步。倒是黑蠍堂,最近動作頻頻,聽說在找一件東西,具體是什麽沒人知道,隻知道和‘老物件’有關。”
“老物件?”蘇然心裏一動,想起師父資料裏提到的“林家流傳的特殊信物”,“和林家有關?”
楚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神深邃:“臨江老一輩的人裏有個說法,林家祖上出過一位武將,手裏有件能鎮宅的寶貝,後來家族敗落,寶貝也不知所蹤。但這隻是傳說,沒人當真。不過……”他話鋒一轉,“趙奎最近確實在打聽林家老宅的事,前幾天還有人看到黑蠍堂的人在林家老宅附近轉悠。”
林家老宅在臨江市郊的一個老胡同裏,據說已經空置了幾十年,林家人早就搬到了新城區的別墅。蘇然把這信息記在心裏,看來有必要找機會去老宅看看。
“對了,”楚峰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U盤,推到蘇然麵前,“這個你拿著。”
“什麽東西?”蘇然拿起U盤,入手冰涼。
“青峰山的詳細地形圖,包括一些沒標在公開地圖上的小路和山洞。”楚峰的語氣變得嚴肅,“研學活動的事,我估計冷軒不會善罷甘休。青峰山地形複雜,又是在野外,他要是想動手,那裏是個好地方。”
蘇然把U盤收好,指尖觸到帆布包的邊緣,那裏還放著昨天買的匕首。他抬眼看向楚峰:“楚老師,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他憋了很久。楚峰的身手遠超普通體育老師,對黑蠍堂、古武界的事了如指掌,甚至能拿到青峰山的秘密地圖,絕不可能隻是個隱藏的修煉者那麽簡單。
楚峰笑了笑,露出兩排白牙,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滄桑:“我?就是個在學校混口飯吃的體育老師。”他避開了蘇然的目光,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有些事,你現在不用知道。你隻要記住,在臨江一中,我是少數幾個不會害你的人。”
蘇然沒有再追問。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自己,也藏著師父的囑托和不為人知的過去。他站起身:“謝了,楚老師。我該回學校了。”
“等等。”楚峰叫住他,從茶盤裏拿起一塊包裝樸素的糕點,遞過來,“這個拿著,補充點體力。青峰山那邊,凡事多留個心眼,別硬碰硬。”
蘇然接過糕點,是塊綠豆糕,帶著淡淡的甜味。他點了點頭,轉身走出茶館。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蘇然眯了眯眼,沿著小巷往學校走。手裏的綠豆糕還帶著溫度,像楚峰那句沒說透的話,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他拆開包裝,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
回到學校時,下午的第一節課還沒開始。教室裏很吵,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著青峰山研學的事,臉上都帶著興奮和期待。蘇然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林詩涵已經在了,正低頭看著一本畫冊,畫冊上印著青峰山的風景照,有雲霧繚繞的山峰,有清澈見底的溪流,還有古樸的青峰寺。
“看來你做了不少功課。”蘇然笑著說。
林詩涵抬起頭,臉頰微紅:“就是……有點好奇。”她頓了頓,看向蘇然,“上午……謝謝你。”
蘇然知道她指的是和冷軒衝突的事,擺了擺手:“舉手之勞。”
“可是,冷軒他……”林詩涵咬了咬唇,眼神裏帶著擔憂,“他不會放過你的。冷家在臨江勢力很大,黑蠍堂的人又那麽凶……”
“放心吧,我有分寸。”蘇然打斷她,不想讓她太過擔心,“再說了,還有楚老師呢。”
提到楚峰,林詩涵的眼神亮了亮。楚峰在學校裏口碑很好,不僅體育課教得好,人也隨和,學生們都很喜歡他。有楚峰在,似乎確實能讓人安心不少。
“對了,”蘇然像是不經意地問道,“你們家老宅,是不是在郊區的老胡同裏?”
林詩涵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嗯……是啊,怎麽了?”
“沒什麽,”蘇然笑了笑,“就是聽說那裏有很多老建築,想去看看。”
林詩涵的眼神暗了暗,搖了搖頭:“還是別去了。那裏很久沒人住了,荒草叢生的,而且……有點嚇人。”
“嚇人?”蘇然捕捉到她語氣裏的異樣,“怎麽說?”
“小時候聽家裏的老人說,老宅裏鬧過鬼。”林詩涵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恐懼,“說是以前打仗的時候,死過很多人,晚上會聽到哭聲。後來我爺爺就把老宅封了,再也沒回去過。”
鬧鬼?蘇然心裏冷笑。這種說法多半是用來嚇唬人的,真正的原因,恐怕和楚峰提到的“老物件”有關。林家是在刻意隱瞞什麽。
“可能是謠言吧。”蘇然沒有深究,轉開了話題,“研學活動的東西,你都準備好了嗎?”
“嗯,列了個清單,還沒開始買。”林詩涵拿出一個筆記本,上麵寫著需要帶的東西:換洗衣物、防曬霜、手電筒、創可貼……字跡娟秀,條理清晰。
蘇然湊過去看了看,指著“手電筒”那一項:“最好帶個強光的,青峰山晚上可能會很黑。”他又加了一句,“再帶把折疊傘,山裏天氣多變,說不定會下雨。”
林詩涵認真地記下,抬頭時對上蘇然的目光,心跳莫名快了一拍,連忙低下頭,假裝整理筆記本。
這時,教室後門傳來一陣騷動。冷軒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跟班,手裏還拎著幾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他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摔,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吸引了全班的注意。
“兄弟們,下禮拜去青峰山,哥請客!”冷軒拍了拍桌子,聲音洪亮,“吃的喝的玩的,哥全包了!”
他打開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各種零食、飲料和幾副撲克牌,甚至還有兩罐啤酒。跟班們立刻歡呼起來,周圍也有不少同學湊過去,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冷軒的目光掃過教室,最後落在蘇然和林詩涵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有些人啊,可能連青峰山的門都進不去,就別在這兒白費心思了。”
蘇然沒理他,繼續和林詩涵討論著研學的注意事項。林詩涵卻有些坐不住了,手指緊緊攥著筆記本,臉色發白。
冷軒見狀,心裏更得意了,他拿起一罐啤酒,拉開拉環,故意往蘇然這邊晃了晃:“蘇然,要不要來一罐?說不定這是你最後一次喝到好酒了。”
蘇然抬起頭,眼神冰冷:“學校禁止帶酒,你想被處分?”
“處分?”冷軒嗤笑一聲,“校長都得給我爸麵子,你覺得他敢處分我?”他走到蘇然麵前,把啤酒罐往蘇然桌上一放,“我勸你,識相點就自己滾出臨江一中,不然……青峰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這句話說得又狠又毒,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連掉根針都能聽到。同學們都嚇得大氣不敢出,生怕連累到自己。
蘇然慢慢站起身,比冷軒高出小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是不是葬身之地,就不勞你費心了。倒是你,最好管好你的人,別在青峰山上耍花樣,不然……”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氣,“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麽。”
冷軒被他的氣勢震懾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指著蘇然:“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說完,他狠狠瞪了蘇然一眼,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把剩下的零食分給跟班,故意鬧得很大聲,像是在發泄怒火。
蘇然坐下,看到林詩涵的手還在抖,輕聲安慰道:“別理他,就是個跳梁小醜。”
林詩涵點了點頭,卻還是沒放鬆下來。她知道,冷軒說的不是空話,以冷家的勢力和黑蠍堂的手段,真要在青峰山做點什麽,恐怕沒人能阻止。
下午的課就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中過去了。放學時,蘇然主動提出送林詩涵回家,林詩涵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走出校門,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街道上行人漸多,叫賣聲、汽車鳴笛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生活氣息。
“你好像對青峰山很熟悉?”林詩涵打破了沉默,好奇地問道。
“以前跟師父去過類似的山裏曆練。”蘇然半真半假地說,“對野外生存有點經驗。”
“曆練?”林詩涵更好奇了,“你師父是做什麽的?”
“一個老道士,脾氣古怪,整天就知道讓我練功。”蘇然笑了笑,不想多說師父的事,“不說這個了,你去過青峰寺嗎?”
“沒去過,隻在照片上見過。”林詩涵搖了搖頭,“聽說那裏的菩薩很靈,很多人去燒香拜佛。”
“那到時候去拜拜,求個平安。”蘇然打趣道。
林詩涵被他逗笑了,臉上的愁雲散去了不少。陽光落在她的笑臉上,像盛開的梔子花,幹淨而美好。蘇然看得有些出神,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這份笑容,不讓它被黑暗玷汙。
走到林詩涵家別墅門口時,司機已經等在那裏了。林詩涵下車前,遞給蘇然一個小小的袋子:“這個給你。”
蘇然打開一看,是一板巧克力,包裝很精致。
“謝謝你今天陪我。”林詩涵的臉頰微紅,“青峰山……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嗯,我也是。”蘇然把巧克力放進帆布包,“早點休息,別想太多。”
看著黑色轎車緩緩駛進別墅大門,蘇然才轉身離開。他沒有直接回公寓,而是打車去了楚峰說的那個老胡同。
老胡同藏在城市的角落裏,和外麵的繁華格格不入。狹窄的巷道裏鋪著青石板,兩旁是低矮的四合院,牆皮斑駁,木門上的銅環鏽跡斑斑。偶爾有幾個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眼神渾濁,看著蘇然這個外來者,帶著幾分警惕。
蘇然按照記憶中的地址,找到了林家老宅。那是一座比周圍四合院更大的宅子,大門緊閉,門楣上的“林府”匾額已經褪色,上麵爬滿了藤蔓。院牆很高,牆頭插著碎玻璃,顯然是為了防盜。
蘇然繞著宅子走了一圈,發現後院的圍牆相對較矮,而且藤蔓茂密,很適合攀爬。他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縱身一躍,抓住牆頭的藤蔓,輕巧地翻了過去。
老宅裏果然荒草叢生,齊腰高的雜草幾乎掩蓋了腳下的路。院子裏有幾棵老槐樹,枝葉繁茂,投下大片的陰影。正屋的門虛掩著,門板上布滿了蛛網。
蘇然小心翼翼地推開正屋的門,“吱呀”一聲,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刺耳。屋裏彌漫著一股黴味和灰塵的味道,光線昏暗,隻能隱約看到裏麵的擺設——一張破舊的八仙桌,幾把椅子東倒西歪,牆角堆著一些雜物。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柱在屋裏掃過。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牆角的一個木箱上。木箱是鎖著的,上麵刻著一些奇怪的花紋,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蘇然走過去,蹲下身仔細觀察。花紋像是某種圖騰,他在師父的古籍上見過類似的圖案,好像和某個失傳的古武門派有關。難道這就是林家藏的“老物件”?
他試著用手掰了掰鎖,鎖很結實,紋絲不動。看來隻能找工具來撬開了。
就在這時,院牆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蘇然立刻關掉手電筒,閃身躲到八仙桌後麵,屏住呼吸。
腳步聲停在了院牆外,接著是低聲的交談。
“堂主,你說那東西真在這兒?”是個陌生的男聲。
“不好說,”另一個聲音響起,有些沙啞,像是趙奎,“林家把這兒封了幾十年,肯定有問題。仔細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東西找出來!”
蘇然的心猛地一沉。黑蠍堂的人居然也來了!而且來得這麽快!
他悄悄從八仙桌後麵探出頭,看到幾個黑影翻牆進了院子,手裏都拿著手電筒和撬棍,正是黑蠍堂的人。
“分頭找!注意動靜,別被人發現了!”趙奎低聲命令道。
黑影們立刻散開,開始在院子裏翻找,撬棍碰撞石頭的聲音此起彼伏。
蘇然知道不能硬碰硬,對方人多勢眾,而且趙奎的身手不明,貿然出手隻會吃虧。他必須想辦法離開。
他看向後窗,窗戶很小,而且被木板釘死了,但木板看起來已經腐朽,應該能撬開。他悄悄挪到窗邊,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撬開木板,弄出一個剛好能容納一人通過的洞口。
就在他準備鑽出去的時候,一個黑影走進了正屋,手電筒的光柱掃向八仙桌。蘇然立刻縮回手,屏住呼吸。
“堂主,這裏有個箱子!”黑影喊道。
趙奎立刻走了進來,看到牆角的木箱,眼睛一亮:“打開看看!”
黑影拿起撬棍,用力一撬,鎖“哢噠”一聲開了。他打開木箱,裏麵卻空空如也,隻有一層厚厚的灰塵。
“媽的,是空的!”黑影罵了一聲。
趙奎的臉色沉了下來,一腳踹在木箱上,木箱瞬間散架:“不可能!一定是被林家人轉移了!給我仔細搜,任何角落都別放過!”
蘇然趁著他們注意力都在木箱上,迅速從後窗鑽了出去,然後一路狂奔,跑出了老胡同。直到遠離了老宅,他才停下來,大口喘著氣。
剛才真是太險了。看來黑蠍堂對林家的“老物件”誌在必得,而且他們的動作比想象中更快。那個木箱裏的東西被轉移到哪裏去了?是林家人自己轉移的,還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蘇然摸了摸口袋裏的U盤,楚峰給的青峰山地圖還在。他抬頭看向天邊,月亮已經升了起來,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像一層薄霜。
青峰山的研學活動,越來越近了。而圍繞著林家秘密、黑蠍堂的覬覦、冷軒的報複,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弄清楚木箱裏的東西是什麽,以及它和林詩涵、黑蠍堂之間的關係。否則,青峰山之行,恐怕真的會變成一場生死較量。
回到公寓,蘇然把今天的發現和猜測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打開電腦,插入楚峰給的U盤。青峰山的詳細地圖在屏幕上展開,上麵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紅點和線條,那些未公開的小路和山洞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落在地圖上一個偏僻的山穀裏,那裏標注著“迷霧穀”,旁邊用小字寫著:“地形複雜,易迷路,有不明生物活動跡象。”
蘇然的手指在“迷霧穀”三個字上輕輕點了點。冷軒如果要動手,這裏恐怕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關掉電腦,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腦海裏一會兒是林詩涵擔憂的眼神,一會兒是趙奎陰沉的臉,一會兒又是楚峰那句語焉不詳的話。
夜,越來越深。臨江一中的校園裏,隻有幾盞路燈還亮著,像孤獨的眼睛,注視著這片看似平靜的土地。而在這片土地之下,暗流正在瘋狂滋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