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懸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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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深秋,蕭瑟的寒意如同細密的針,無孔不入地滲透進宿舍的每一寸空間。
    我瑟縮在宿舍的上鋪,借著台燈那昏黃且搖曳不定的光線,全神貫注地啃著考研英語單詞。
    老式日光燈管仿佛被某種莫名的力量操控,每隔十分鍾便劇烈地抽搐兩下,伴隨著燈管閃爍,鐵架床也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仿佛在不堪重負地哀號。
    下鋪室友那磨牙的聲響,好似砂紙在粗糙地打磨,與窗外如鬼哭狼嚎般呼嘯的北風交織在一起,宛如無數把生鏽的鋸子,殘忍地來回拉扯著我的耳膜,令我心煩意亂,難以集中精力。
    “小夏,你那盞台燈修好了沒?”
    對床的阿娟原本安靜地沉浸在夢鄉,此刻卻突然翻身坐起。
    清冷的月光從她那淩亂如雜草般的劉海間漏下,在斑駁的牆上投下扭曲而怪異的陰影,仿佛有某種邪惡的事物正試圖從黑暗中掙脫而出。
    阿娟揉了揉惺忪且透著驚恐的睡眼,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說道:“剛才你關燈時,我看見你椅子在動。”
    我下意識地推了推因長時間閱讀而發燙的眼鏡,不經意間瞥見自己映在牆上的影子,竟以一種超乎常理、令人毛骨悚然的角度扭曲著,像是被一隻無形且邪惡的大手肆意地擺弄與拉扯。
    就在此時,走廊感應燈冷不丁地亮起,那慘白的光圈宛如幽靈的麵龐,在黑暗中散發著冰冷且詭異的氣息。
    光圈裏,一個佝僂的黑影正蹲在門邊,腦袋有節奏地晃動著,像是在專注地舔舐著爪子。
    待我費力地定睛細看,才發現是隻三花貓。
    還沒等我從驚愕中回過神,它已如黑色的閃電般敏捷地竄上窗台,尾巴掃過玻璃的聲響尖銳刺耳,恰似有人用尖銳的指甲狠狠地刮擦黑板,瞬間讓我渾身的寒毛直立,雞皮疙瘩布滿全身。
    淩晨兩點十七分,濃稠如墨的黑暗嚴嚴實實地籠罩著整個宿舍,仿佛將一切都吞噬其中。
    我在睡夢中被一陣強烈且急迫的尿意硬生生地拽醒。
    透過蒙著厚厚灰塵、幾乎看不清外麵世界的紗窗,月光艱難地擠進來,在地麵上拚湊出一個模糊不清、似人非人的形狀,仿佛是一個被困在異度空間的靈魂,正拚命掙紮著想要顯形。
    我習慣性地伸手摸向枕邊的眼鏡,指尖卻冷不丁觸碰到一團濕冷且毛茸茸的東西,那觸感就如同摸到了一隻剛從陰冷潮濕的陰溝裏撈出來、還帶著腐臭氣息的死老鼠。
    我驚恐萬分地低頭看去,隻見那團灰撲撲的東西正緊貼著我的枕頭,以一種極其緩慢、令人作嘔且仿佛被某種邪惡意誌操控的姿態蠕動著。
    “見鬼了!”
    我下意識地尖叫起來,心髒仿佛要衝破嗓子眼蹦出來。
    在極度的慌亂中,我不假思索地抄起放在床頭的晾衣杆,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團黑暗用力捅去。
    金屬杆頭觸碰到了某個物體,傳來一陣黏膩且令人惡心的觸感,就好似紮進了一塊正在腐爛、散發著惡臭的肉裏。
    借著窗外透進來那微弱如豆的光線,我膽戰心驚地看向杆尖,隻見上麵粘著幾根灰白的頭發,那些頭發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是幾隻正在黑暗中跳舞的小鬼。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發絲的末端係著細小的紅繩,繩結處沾著暗褐色的汙漬,那汙漬的顏色和幹涸的血液別無二致,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我哆哆嗦嗦地赤腳踩在冰冷刺骨的地磚上,每邁出一步,都仿佛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腳底劇烈跳動。
    當我的手觸碰到門把手時,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般僵住,仿佛被邪惡的魔法施了定身咒。
    門縫裏正源源不斷地滲出縷縷黑霧,那些黑霧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地麵上緩緩匯聚成一個模糊的笑臉。
    那笑臉的形狀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奶奶生前常畫的鍾馗像,然而,這笑臉卻少了鍾馗那道象征正義與威嚴的血紅劍眉,反而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陰森、詭異與邪惡,仿佛正對著我露出不懷好意的嘲笑。
    我如同一隻被獵人追捕、驚慌失措的兔子,連滾帶爬地衝到客廳。
    隻見防盜門不知何時虛掩著,凜冽的冷風如餓狼般瘋狂地灌進來,吹得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對門王奶奶養的三花貓正靜靜地蹲在門檻上,悠然自得地舔著爪子,它那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宛如兩汪凝固的鮮血,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幽光,仿佛在窺視著我內心深處的恐懼。
    看到這隻貓,我心中的恐懼瞬間被憤怒所取代,想也沒想,順手抓起玄關的棒球棍,朝著它狠狠砸過去。
    三花貓反應極為敏捷,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竄上鞋櫃,它的尾巴一掃,一串風鈴被掃落,發出一陣清脆卻在此時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死亡預告的聲響。
    “小姑娘,大晚上不睡覺跑什麽?”
    王奶奶不知何時裹著一件褪色得幾乎辨不出原色的軍大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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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中緊緊攥著一把艾草團子,臉上布滿了如同樹皮般的老年斑,在月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宛如一張來自陰間的神秘臉譜。
    她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是從一口幽深黑暗、布滿歲月塵埃的枯井裏傳出來的,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寒意:“我們這棟樓啊,以前是停屍房......”
    聽到這話,我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底迅猛地直衝腦門,仿佛有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揪住了我的心髒。
    我突然憶起上周擦玻璃時,在窗外空調外機上看見過同樣的艾草團子。
    當時我並未在意,單純以為是野貓叼來玩耍的,可此刻仔細思量,那個位置人根本無法輕易夠到,除非......除非有某種超自然的力量故意將其放置在那裏。
    想到這兒,我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在心底洶湧蔓延開來,幾乎將我徹底淹沒。
    次日清晨,微弱的陽光艱難地穿透厚重如鉛塊般的雲層,稀稀落落地灑在宿舍裏,卻並未給這充滿詭異氣息的空間帶來多少溫暖。
    我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拖著疲憊且帶著隱隱恐懼的身軀走向冰櫃,想要拿瓶水來清醒一下混沌的頭腦。
    就在這時,我在冰櫃上發現了一道觸目驚心的抓痕。
    那抓痕足有三寸長,從門把手斜劈到鎖眼,宛如被一隻力大無窮且擁有鋒利爪子的怪物硬生生撕開,冰櫃的木屑裏還夾雜著幾根黑色毛發,那些毛發散發著一股奇異而刺鼻的味道,既像是腐臭的屍氣,又帶著一絲淡淡的、讓人聯想到古老巫術的草藥味。
    王奶奶不知何時悄然來到宿舍,她默默蹲下身子,開始神情肅穆地燒起紙錢。
    隨著火星子如精靈般不斷竄起,那些黑色毛發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邪惡力量的召喚,突然扭曲蜷曲成符咒般的形狀,每一道卷曲都仿佛蘊含著一個不為人知、充滿詛咒的秘密。
    王奶奶一邊往火盆裏添著黃紙,一邊低聲念叨著,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地府的喃喃自語:“1998年有個女學生吊死在301。聽說她總在半夜給家裏打電話,可接線員從來沒聽過人聲......就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奇怪的風聲,像是有人在黑暗裏淒慘地哭泣,那哭聲啊,聽得人心裏直發毛。”
    聽到這話,我隻覺得後背瞬間如同被冰塊抵住,僵硬且冰冷,仿佛有一雙冰冷且邪惡的眼睛正從黑暗的角落裏死死地盯著我。
    昨夜黑貓蹲著的位置,竟然正是當年女學生的床位。
    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更詭異的是,牆上那老式掛鍾的銅擺突然毫無預兆地戛然而止,表盤上的時間永遠定格在三點零八分,那分針和時針就像兩把冰冷的利刃,無情地指向未知的恐懼,讓人不寒而栗,仿佛時間在這一刻也被某種邪惡的力量操控,陷入了永恒的停滯。
    當晚,我在睡夢中被一陣如冰刀般刺骨的寒意凍醒,身體仿佛被浸泡在寒徹骨髓的冰窖裏,每一個毛孔都在痛苦地顫抖。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瞧見空調顯示屏上赫然顯示著室溫12c。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如同一把把銀色卻透著寒意的匕首,刺在地麵上,投下一個模糊而詭異的人影。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那竟是個身著藏青壽衣的老太太。
    她佝僂著腰,身形如同一隻巨大且怪異的蝦米,正彎腰往床底塞東西。
    她那枯樹枝般幹瘦且布滿青筋的手指間,緊緊攥著半截桃木梳,梳齒間纏著暗紅色的毛發,那些毛發像是被注入了某種邪惡的生命力,在月光下微微顫動,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悲慘而血腥的過往。
    “阿夏!”母親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恐。
    我猛地轉頭,看見母親手裏攥著一張泛黃且邊緣已經破損的照片,正一臉驚恐地看向我。
    照片裏一個身著白大褂的女人抱著嬰兒,背景正是我們這棟透著陰森氣息的宿舍樓。
    嬰兒後頸有塊銅錢大的胎記,形狀和黑貓腹部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縫合線完全一致。
    我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後頸,就在這時,母親突然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尖叫,那聲音仿佛能劃破這濃稠的黑暗。
    我驚恐地看向鏡子,隻見自己的皮膚正在以一種詭異且恐怖的速度龜裂,一道道裂痕中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屍斑,就像一片片正在腐爛的樹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窗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沉重而緩慢,伴隨著鐵鏈拖地發出的刺耳聲響,由遠及近,仿佛有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正邁著沉重的步伐,步步緊逼,準備將我拖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驚蟄那夜,天空如同一塊沒有星光點綴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壓在大地上。我獨自一人懷著忐忑不安且被恐懼籠罩的心情,來到黑貓的墳頭。
    四周靜謐得可怕,靜得隻能聽見自己急促且紊亂的呼吸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著某種恐怖的事情發生。黑貓是在幾天前突然死去的,死狀極其詭異,雙眼圓睜,仿佛在臨死前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那充滿恐懼的眼神仿佛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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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來到墳前時,驚訝地發現墳頭上竟然長出了一棵沙棗樹。
    在這寒冷且透著詭異氣息的夜裏,沙棗樹的出現顯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強行插入現實的異物。
    我緩緩湊近一看,隻見樹皮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人臉,那些人臉表情各異,有的驚恐萬分,有的痛苦扭曲,但每一張都在重複著女學生臨終前的動作:摸索著解開壽衣,往嘴裏塞艾草團子。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仿佛是在進行一場神秘而邪惡的儀式,而這場儀式的背後,似乎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充滿怨念的秘密。
    我被這一幕嚇得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但一種強烈的、想要揭開真相的好奇心,如同一隻無形的手,驅使著我顫抖著蹲在樹根處,開始挖掘。
    挖了一會兒,果然挖出了一個鐵盒。鐵盒表麵鏽跡斑斑,仿佛承載著歲月的滄桑與秘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鐵盒,裏麵是一本泛黃且紙張已經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的值班日誌。1998年7月的記錄頁上寫著:“301室學生林秀蘭情緒異常,夜間頻繁徘徊於停屍房......”夾在其中的照片上,年輕版的王奶奶正抱著一個女嬰,女嬰後頸的胎記位置竟然插著一把生鏽的剪刀,那剪刀在照片裏閃爍著陰森且邪惡的光,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被歲月掩埋的悲慘曆史,那是一段充滿了死亡、怨念與詛咒的過往。
    我心急如焚,在殯儀館裏四處尋找母親,心中充滿了擔憂與恐懼,仿佛有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胸口。
    終於,我在焚化爐前找到了她。母親正跪在地上,神情呆滯地燒著紙,火光映照著她的臉龐,將她臉上的皺紋照得更加深刻,仿佛每一道皺紋裏都藏著無盡的痛苦與恐懼。
    我走近一看,驚恐地發現火光映出她脖頸處的屍斑,形狀和黑貓爪印完全一致。那些屍斑像是一隻隻黑色且邪惡的爪子,正緊緊地抓著母親的生命,仿佛要將她的生命力一點點吞噬殆盡。
    母親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到來,她突然轉過頭,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神裏充滿了恐懼與絕望,那眼神仿佛是在向我傳達著世界上最恐怖的信息。她聲音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說道:“你爸不是車禍死的,是看見床底下......”
    話還沒說完,焚化爐裏突然傳出一陣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要穿透我的耳膜,鑽進我的大腦,讓我的神經瞬間緊繃到極致。
    工作人員聽到聲響,急忙跑過來說爐膛卡住了。
    等他們將卡住的東西打撈出來,我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那竟是一具穿著壽衣的嬰屍,孩子後頸有塊銅錢大的胎記,和照片上的女嬰分毫不差。
    看著這具嬰屍,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所有的恐懼、疑惑與真相交織在一起,將我徹底淹沒,讓我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與絕望之中。
    暴雨如注的夜晚,狂風在外麵肆虐,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仿佛是無數冤魂在黑暗中痛苦地哀號。
    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窗戶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仿佛是死神在敲響催命的鼓點。
    我舉著攝像機,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中艱難地回到老宅。
    黑貓早已不見蹤影,然而,每麵牆上都布滿了深深的爪痕,那些爪痕像是一道道醜陋的傷疤,記錄著這裏曾經發生的恐怖事件,仿佛在向我訴說著那些不為人知的悲慘故事。
    我在客廳中央停下,心中仿佛被一種神秘且邪惡的力量驅使著,開始挖掘。果然,在地下挖出了一個陶罐。
    陶罐上刻滿了奇怪且扭曲的符號,仿佛是某種古老而邪惡的咒語。
    陶罐裏裝滿了桃木釘和嬰兒繈褓的碎片,那些繈褓碎片上還殘留著一些血跡,仿佛在訴說著當年的悲慘故事。
    最底下壓著一張泛黃的地契,當我拿起地契時,發現買賣雙方簽名處竟然都是父親的名字。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地契被掀開,背麵浮現出幾個血字:“該還債了”。
    就在這時,攝像機開始自動拍攝,鏡頭劇烈晃動間,我仿佛穿越了時空,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正抱著嬰兒,站在墓碑前燒紙。
    墓碑照片裏的父親,穿著一件我從未見過的藏青壽衣,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在凝視著我,又仿佛在訴說著一個跨越時空的詛咒……
    而我,似乎永遠也無法逃脫這可怕的命運,隻能在這無盡的恐懼中等待著未知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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