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換骨塚-難逃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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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夏蹲在羊群邊上啃狗尾巴草時,蟬鳴聲突然變得刺耳。七月末的日頭像塊燒紅的鐵板扣在頭頂,汗珠順著脊梁滑進褲腰。表哥陳默正用樹枝抽打沾滿蒼耳的褲腿,他軍綠色膠鞋上粘著幾根羊毛,在毒日頭下泛著油光。
    "西坡草場讓羊啃禿了。"陳默吐掉嘴裏的草莖,手腕上的銅鈴鐺叮當作響。那是奶奶用雷擊木打的,說是能鎮邪祟。小夏望著眼前這片墳塋地,野苜蓿長得齊腰高,紫花在熱浪裏蔫蔫地垂著頭。老輩人說這裏埋著七戶絕戶,民國年間鬧過"抬棺煞"。
    陳默突然拽住小夏後脖頸。他掌心全是冷汗,指節按得她生疼:"看墳包底下!"小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最東邊的墳塋旁,兩團雪白的東西正在蠕動。那是兩隻通體純白的兔子,耳朵尖上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默哥,它們的眼睛..."小夏聲音發顫。
    "別看!"陳默突然捂住她的眼睛,"老話說白兔繞塚走,活人繞道行。"
    小夏掰開他的手指:"可是它們在吃蛇..."
    陳默的銅鈴鐺突然炸響,驚得野苜蓿叢裏竄出十幾隻綠頭螞蚱。兩隻白兔後腿一蹬躍上墳包,雪白的毛在熱浪裏蒸騰起白霧。小夏注意到它們蹦跳時總在墳包邊緣打轉,像被看不見的絲線牽著。
    "不對勁..."陳默喉結滾動,"它們在繞七圈。"
    小夏數到第三圈時,褲兜裏的火柴盒突然發燙。低頭看見白兔蹲在柏樹根上,墳包浮土簌簌掉落,露出半截朽爛的棺材板。陳默突然掐住她脖子往回拽,指縫間滲出黑血:"你沒看見...棺材縫裏伸出隻手?"
    小夏這才注意到,棺材板裂縫裏確實有半截青灰色的手臂,指尖纏著褪色的紅繩。她的褲兜裏突然發燙,火柴盒表麵浮現出類似符咒的焦痕。
    "火柴盒給我!"陳默奪過盒子,劃燃火柴扔向墳包。火苗騰起的瞬間,小夏看見棺材縫裏伸出七隻手,每隻手都係著紅繩。
    陳默突然把她撲倒在地。七道紅繩從火中射出,擦著小夏耳邊釘進土裏。她聞到濃重的腐臭味,那是混著屍油與檀香的詭異氣息。
    "快走!"陳默拽著她狂奔,銅鈴在腰間炸響。小夏回頭看見墳包上的浮土裂開,七具白骨從土裏鑽出,每具白骨的腳踝都係著紅繩。
    "默哥,那些白骨..."小夏驚魂未定。
    "別回頭!"陳默的聲音帶著哭腔,"那是民國年間被活埋的抬棺隊!"
    小夏這才想起,老輩人說過這墳塋裏埋著七戶絕戶,每戶都有人在抬棺時暴斃。她的褲兜突然又發燙,這次掏出的火柴盒表麵,符咒焦痕竟組成了"換骨"二字。
    "默哥,這盒子..."
    "閉嘴!"陳默突然轉身,眼眶泛著青灰色,"不想死就別問!"
    小夏看見他後頸的皮膚正在蠕動,像是有條蛇在皮下遊走。銅鈴突然炸開,鈴舌上纏著的紅繩飛射而出,在他們周圍形成個血色結界。
    陳默娘把浸了艾草的毛巾按在她額頭上,小夏看見糊牆的報紙在扭曲蠕動,字裏行間浮現出帶牙的顱骨圖案。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在陳默僵直的背影上——他正用菜刀剁碎半隻黑山羊,案板上淌著腥臭的血。
    "要壓魂。"陳默突然轉身,眼底泛著渾濁的黃,"後半夜去墳地燒紙,得用七根倒頭香。"他腳邊竹筐裏堆著帶牙的顱骨,每顆牙縫裏都嵌著草籽。
    小夏蜷在炕角發抖。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下來,墳塋地的方向傳來嬰兒啼哭。陳默抄起鐵鍬衝出門時,小夏瞥見他後頸鼓起個雞蛋大的包,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遊走。
    "默哥等等我!"小夏追出門,卻被陳默娘拽住。
    "別去!"老人的指甲掐進她胳膊,"那不是你默哥..."
    小夏看見陳默娘後頸的皮膚裂開,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鱗片。她尖叫著掙脫,抄起晾衣杆砸向老人。杆頭卻卡在老人肩胛骨之間,那裏鼓起個蠕動的肉瘤。
    "娘!"陳默突然折返,鐵鍬重重劈在晾衣杆上。刀刃嵌進牆縫時,小夏看見刀柄纏著的紅繩,正是從棺材裏伸出來的那根。
    "陳默,你..."小夏話未說完,陳默突然掐住她脖子,瞳孔縮成針尖狀。
    墳地比白天陰森十倍。陳默舉著的火把在風裏亂竄,火苗舔上柏樹枝椏時,小夏看見樹皮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臉。那些五官扭曲的鬼臉隨著火焰跳動,發出咯咯的笑聲。
    "到了。"陳默突然跪倒在墳包前。他扒開墳頭的野苜蓿,露出半截描金棺材。棺材縫裏滲出黑水,匯聚成個佝僂的人形。小夏聞到濃重的腐臭味,那是混著屍油與檀香的詭異氣息。
    陳默突然扯開衣襟。他心口插著根生鏽的棺材釘,鮮血順著肋骨往下淌:"當年我爹就是在這裏..."話音未落,棺材裏伸出隻青灰色的手,指尖纏著褪色的紅繩。
    "默哥!"小夏想拉他,卻被一股力量推開。陳默的身體突然僵硬,瞳孔縮成針尖狀:"小夏,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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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轉身欲逃,卻被七根紅繩纏住腳踝。她看見陳默的銅鈴懸浮在空中,鈴舌上纏著帶血的兔毛。棺材裏的手突然抓住陳默後頸,將他拖進墳包。
    "不!"小夏哭喊著,"默哥!"
    火把墜地的瞬間,小夏看見兩隻白兔蹲在棺材蓋上。它們的眼睛變成了暗金色,嘴裏叼著半截桃木釘。陳默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他的脊椎骨節節暴起,後背隆起個鼓包。
    "跑!"小夏拽著陳默的褲腿往山下衝。他整個人突然扭曲成麻花狀,頭顱180度轉到背後:"別回頭!它們要換骨..."夜梟的慘叫刺破夜空,小夏回頭看見墳包上站著七個白衣人,他們的腳踝係著紅繩,繩結處拴著帶牙的顱骨。
    "默哥!"小夏哭喊著,"堅持住!"
    陳默的聲音變得沙啞:"快走...去找奶奶..."
    小夏跌跌撞撞跑下山,聽見身後傳來骨骼碎裂的脆響。回頭時,看見陳默的身影站在墳包上,後背裂開條縫隙,露出半截嬰兒手臂。
    小夏在縣醫院醒來時,手腕上纏著浸過雞血的麻繩。陳默娘說,那夜他們在墳地燒了七斤倒頭香,陳默的魂魄被勾走了。小夏摸到枕頭下硬邦邦的東西——是半截桃木釘,釘身刻著她的生辰八字。
    三個月後,小夏在墳地柏樹下挖出個陶罐。罐裏裝著七顆帶牙的頭骨,每顆頭骨的天靈蓋都刻著"丙寅年庚申月"。最底下壓著張泛黃的紙,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抬棺換骨,白兔引路,生人回避,死人歸塚。"
    昨夜小夏夢見陳默蹲在墳包上啃草。他的眼眶裏長出青草,嘴裏塞滿帶土的苜蓿,後背上的鼓包裂開道縫,露出半截嬰兒手臂。天亮時,小夏燒掉了所有關於那個夏天的記憶,卻在灰燼裏發現兩根雪白的兔毛——在火光中泛著屍油般的幽綠。
    "這些頭骨是民國初年的。"縣考古隊的王教授推了推眼鏡,"縣誌記載,七名少女被軍閥活埋在此,罪名是"妨主"。"
    小夏攥著陶罐裏的銀鐲,鐲麵上的蓮花紋與陳默銅鈴上的刻痕嚴絲合縫。她的目光落在王教授胸前的懷表鏈上——那截紅繩,分明是從棺材裏伸出來的那隻手所係。
    "當年她們的屍骨被埋在七口描金棺材裏。"王教授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痰裏裹著苜蓿草籽,"你表哥的銅鈴,是用第七根棺材釘打的..."
    小夏猛地後退,撞上供桌。香爐裏的香灰突然騰起,在空中凝成七個白衣人影。陳默的聲音從香灰裏傳來:"小夏...該換骨了..."
    小夏在縣圖書館找到泛黃的縣誌。第七卷記載:"民國十七年,七女妨主,活埋於亂葬崗。後有白兔繞塚,見者非瘋即亡。"照片裏的少女們脖頸處都係著紅繩,繩結樣式與陳默銅鈴上的如出一轍。
    "你就是第七個。"王教授突然掐住小夏手腕,"她們需要閏月出生的純陰之體。"
    小夏這才發現王教授後頸的胎記——青灰色的兔子輪廓。她的銀鐲突然發燙,鐲麵浮現出七個血字:"今夜子時,柏樹下見。"
    子時的月光像裹著屍布。小夏攥著桃木釘蹲在柏樹下,看見陳默的銅鈴在樹根處泛著幽光。七個白衣人從墳包裏鑽出來,她們的腳踝係著紅繩,繩結處拴著帶牙的顱骨。
    "默哥..."小夏顫抖著。
    陳默的身影從白衣人中分離,他的皮膚泛著青灰色,後背上的鼓包裂開道縫,露出半截嬰兒手臂:"小夏,把銀鐲戴上..."
    小夏突然明白,銅鈴與銀鐲本是一對。當她將銀鐲套進陳默手腕時,整個墳地突然劇烈震顫。七口描金棺材破土而出,棺蓋內側刻著她的生辰八字。
    "我們都是守墓人。"陳默的聲音變得空靈,"每隔二十年,就要換一次骨。"
    小夏看見白衣人的麵容逐漸清晰——那分明是她從小到大的照片。王教授的身影從柏樹幹裏浮現,他的麵容開始腐爛,露出底下石胎般的青灰色皮膚:"我是第一個守墓人。"
    陳默的後背突然炸開,半截嬰兒手臂抓住小夏的銀鐲。七口棺材同時炸裂,青灰色的石胎碎片裹著嬰兒啼哭聲襲來。小夏的桃木釘突然斷裂,她看見釘身上刻著"陳默"二字。
    小夏被掀翻在墳包上,銀鐲突然碎裂。她看見鐲麵浮現出七個血字:"第七根樁,閏月出生。"王教授的手掌按在小夏天靈蓋上,他的指甲縫裏滲出鬆脂般的黏液:"你是純陰之體,正適合當第八根樁。"
    就在這時,陳默的聲音從石胎腹中傳來:"小夏...刺我心髒..."
    小夏摸到陳默心口處的石胎裂縫,那裏嵌著半截青蛇的殘軀——正是她們在墳地見過的那隻。她將破碎的桃木釘刺進裂縫,整個墳地突然沸騰起來。
    暴雨停歇時,小夏躺在岸邊。墳地的水退去大半,露出底下鎮壓著的巨大石胎。王教授的骸骨倒在石胎前,他的手掌還保持著按在小夏天靈蓋的姿勢。陳默的身影從石胎中分離,他的皮膚恢複了血色,但後背上永遠留下了青灰色的兔形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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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隔二十年,白兔塚就需要新的守墓人。"陳默遞給小夏半截青蛇的殘軀,"這是它的弱點。"
    小夏接過青蛇,發現蛇頭嵌著枚銀鎖片——正是王教授懷表鏈上的那枚。手機突然震動,收到條陌生短信:"下一個閏月,該換骨了。"
    小夏望向遠方的群山,發現山頂的雲層中浮現出白兔的輪廓。她握緊手中的青蛇,知道這場與邪祟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小夏回到家中,發現奶奶正坐在佛堂前,手裏攥著串佛珠。老人的手指在佛珠上快速滑動,每顆珠子都滲出黑血。
    "小夏,你回來了。"奶奶的聲音沙啞,"該告訴你真相了。"
    小夏看見奶奶後頸的皮膚裂開,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鱗片。那些鱗片組成了個兔子的輪廓,與王教授的胎記一模一樣。
    "奶奶,你..."
    "我是第一個守墓人的妻子。"奶奶緩緩說道,"當年我們為了鎮住山魈,用七對雙生女娃結陰親。你和陳默,就是第七對。"
    小夏感到一陣眩暈,她的銀鐲突然發燙,鐲麵浮現出七個血字:"換骨儀式,閏月進行。"
    "小夏,你要記住,"奶奶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痰裏裹著苜蓿草籽,"下一個閏月,就是你的死期。"
    小夏顫抖著打開手機,發現日曆上的閏月日期正是明天。她望向窗外,看見山頂的雲層中浮現出白兔的輪廓,那輪廓越來越清晰,仿佛在等待著她的到來。
    "默哥,我該怎麽辦?"小夏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陳默的銅鈴突然炸響。小夏看見銅鈴懸浮在空中,鈴舌上纏著帶血的兔毛。她的銀鐲突然碎裂,碎片在空氣中組成了個血色的"奠"字。
    "該換骨了。"陳默的聲音從銅鈴裏傳來。
    小夏握緊手中的青蛇,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她深吸一口氣,朝著山頂走去,那裏有她的命運,也有她必須麵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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