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火驚變
字數:17735 加入書籤
第一節 夏至異象
夏至這天,陽光熾熱,空氣中彌漫著夏日獨有的熱烈氣息。花林村的七色梅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卻發生了一件令人驚奇的事情——它們突然齊齊轉向西南方向。
阿毛是第一個發現這個怪事的人。當時,他正和二妞子在醫館的後院裏忙碌著曬藥。陽光灑在院子裏,照亮了那些五顏六色的草藥,散發出陣陣清香。
阿毛不經意間抬頭,目光落在了院子裏的梅樹上。他驚訝地發現,原本直立的梅樹,此刻竟然全都傾斜著,它們的影子也全都歪向了同一個方向——西南。這景象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拉扯著這些梅樹,讓它們違背了自然的生長規律。
阿毛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但當他再次定睛看去時,發現這並不是幻覺。那些梅樹確實在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傾斜著,仿佛在訴說著什麽秘密。
“霜姐!樹都歪脖子啦!”孩子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在寂靜的庭院中回蕩,仿佛能衝破雲霄。
這突如其來的呼喊,猶如一道驚雷,驚醒了正在藤椅上打盹的雪狐。它猛地睜開眼睛,原本惺忪的睡意在瞬間消散無蹤。
小家夥抖了抖那一身雪白的絨毛,尤其是那九色的額毛,在陽光下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它輕盈地一躍,如同閃電一般迅速,瞬間便躥上了庭院中最高的那棵梅樹。
站在梅樹的枝頭,雪狐昂首挺胸,威風凜凜。它那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西南方,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吼聲,這吼聲如同預警的信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泠霜正將那苦澀的黃蓮小心地收進瓷罐,藥香混著苦味在鼻尖縈繞。
她剛把頭探出藥房門,想看看外麵是否有人求助,腳下卻猛地一顫。
不是那種地殼深處的轟鳴,而是帶著規律的、沉悶的震動,一波波傳來,仿佛腳下的大地被無數沉重的腳步敲擊著。
她下意識扶住門框,耳畔嗡嗡作響,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像是……是遠方有無數鐵蹄踏過戈壁,或是千軍萬馬正列隊行進在古老的石板路上。
這突如其來的異狀讓泠霜心頭一緊,攥著瓷罐的手指微微發白,藥香也仿佛被這詭異的震動攪得變了味。她屏住呼吸,想聽清那震動中是否還夾雜著別的什麽聲響。
“赤楓山方向。”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泠霜猛地回頭,隻見煜霄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攀上了院牆。
他身形挺拔,平日裏那柄鋒利的青霄劍此刻卻被粗布層層裹著,隨意地背在身後,少了幾分殺氣,多了幾分沉靜。
他正眯著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朝遠處連綿的山脈望去,目光銳利如鷹。
“山林鳥雀驚飛,但沒見炊煙。”煜霄的聲音裏沒有了往日的戲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凝重。
他收回目光,眉頭緊鎖,“正常的行軍,總會有人生火做飯,總會驚擾到一些小動物。可現在,連最敏感的鳥雀都飛走了,卻連一絲煙火氣都沒有,這說明……”
他沒說完,但泠霜已經明白了。這意味著那“千軍萬馬”的行進,恐怕並非尋常軍隊那般聲勢浩大卻帶著生活氣息,而更像是一種刻意隱匿、肅殺無聲的移動,或是某種非人的存在在遷徙。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心頭,泠霜看著煜霄越發陰沉的臉色,知道這絕不是什麽好兆頭。
那詭異的震動,山林中異常的寂靜,都像是不祥的預兆,預示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危機正在逼近這個寧靜的小鎮。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瓷罐,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院中的寂靜。老村長拄著他那根用了幾十年的梅木杖,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
那梅木杖敲擊地麵的聲音異常響亮,帶著一種急躁的意味。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喘著粗氣、臉色惶急的獵戶,顯然是跑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赤楓獵戶傳信,山南三十裏的離火觀起火了!”老村長剛到院牆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急切地喊道,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
“離火觀?”煜霄聞言,目光再次投向赤楓山方向,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什麽時候的事?火勢如何?”
“就剛才!獵戶說火光衝天,像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勢蔓延得極快,根本撲不滅!”一個獵戶氣喘籲籲地補充道,“而且……而且他們還說,起火前,也聽到了那種奇怪的震動聲,還有……還有奇怪的嘶吼!”
嘶吼?泠霜心頭一跳,她一直以為那隻是馬蹄或腳步聲,原來還有別的動靜。老村長臉色煞白,梅木杖在地上戳得咚咚直響:“這……這可如何是好?離火觀裏還有幾個香客和道人呢!”
煜霄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泠霜,又望向赤楓山那片被夜色籠罩的山林,緩緩開口:“恐怕,那千軍萬馬的震動,和這離火觀的異狀,都和那股震動脫不了幹係。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事不宜遲,我們得去看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一場風暴,似乎正在赤楓山方向醞釀。
“離火觀?”泠霜心頭猛地一跳,像是有根弦被猛地撥動。她立刻想到了母親那本殘破的筆記,其中確實提過這座古觀。
筆記上說,離火觀並非尋常道觀,其建立之地乃是地脈離火匯聚之處,觀中鎮著一條千年離火靈,需以特殊的陣法和祭品方能壓製。母親曾言,離火狂暴,若鎮壓不住,便會焚山煮石,千裏皆赤。
她一直以為這不過是母親杜撰的傳說,沒想到竟真實存在,而且此刻正陷入火海。
獵戶手心向上,遞過來半片燒焦的銅錢旗。旗麵本該是黃符紙,此刻卻隻剩下焦黑的銅錢和幾縷碳化的布條,邊緣處呈現出一種極其不規則的鋸齒狀,絕非火焰灼燒所能形成。
他聲音帶著恐懼,結結巴巴地說道:“火火裏有東西……會動的銅人!我們幾個想靠近看看,那些銅人突然就活了,還……還咬斷了旗杆!”
焦旗上的銅錢,正是離火觀常用的那種八卦銅錢,上麵刻著“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焦旗邊緣那猙獰的鋸齒狀缺口,分明是被某種利齒用力撕咬、硬生生扯斷的痕跡。這絕非人力所能為,更不像是普通火焰能造成的破壞。
就在這時,一直蹲在院中老槐樹頂的雪狐,突然雙耳豎起,碧綠的眼珠閃過一絲警惕。
它身形矯健如一道白影,從數丈高的樹頂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地上,嘴裏叼著一塊還帶著餘溫的青銅片,徑直走到泠霜腳邊,尾巴還驕傲地翹著。
那青銅片約莫巴掌大小,邊緣同樣有灼燒的痕跡,但中心處一個古老的“離”字卻異常清晰,字體古樸蒼勁,帶著一股灼熱之氣,似乎還殘留著火焰的餘溫。
“三疊錢離字堂!”煜霄瞳孔驟然一縮,失聲低語。這是筆記中記載的離火觀陣法的一部分,用來鎮壓地脈離火的關鍵物件!
他立刻蹲下身,一把將雪狐抱了起來,語氣帶著驚喜和難以置信:“小家夥,你什麽時候學會撿東西了?這可是寶貝啊!”雪狐在他懷裏掙紮了兩下,似乎有些不情願,但碧綠的眼珠卻瞟了泠霜一眼,仿佛在邀功。
獵戶們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有人喃喃道:“這……這狐狸……通靈?”
泠霜也驚呆了,她知道雪狐機警,但沒想到它竟然能從那危險的火場附近,準確無誤地叼來如此重要的證物。
這塊青銅片,加上那半麵焦旗,已經足夠說明問題——離火觀絕非簡單的失火,那裏一定發生了遠超想象的異變,而且,很可能與母親筆記中記載的“地脈離火”有關。那傳說中的狂暴力量,難道要衝破封印了嗎?
話沒說完,西南天際突然騰起一道赤紅煙柱。煙柱在半空扭曲變形,最後竟凝成個巨大的銅錢圖案,錢眼處還跳動著詭異的火焰。
“離火焚天令。”老村長胡子直顫,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那塊雪狐叼來的青銅片,上麵那個離”字仿佛燃燒著幽冥之火。
“古書上說這是...”他聲音卡在喉嚨裏,像是被什麽堵住了,說不下去,但那驚恐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赤地千裏的前兆。”泠霜的聲音冷得像冰,她沒有絲毫猶豫,已經麻利地收拾好了藥囊,裏麵的藥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知道,那本母親留下的筆記雖然殘缺,但關於離火觀的記載卻異常詳細,其中就提到了離火焚天令”的傳說——那是地脈離火力量失控的象征,一旦出現,便是焚山煮石、赤地千裏的災厄。
“阿毛備馬,二妞去地窖取寒玉粉!”她一邊吩咐著跟來的獵戶,一邊已經邁步向院外走去。阿毛是村裏最快的騎手,二妞則熟悉地窖裏的各種應急物資。
寒玉粉是母親留下的秘藥,能暫時壓製火焰和灼熱之氣,或許在離火觀那種地方能派上用場。
然而,煜霄卻快步上前,按住了她正要打開的藥箱。他的眼神很認真,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堅決:“這次我先去。離火觀是劍閣別院,理當由七劍傳人處理。”
泠霜腳步一頓,回頭看他。煜霄背上的青霄劍雖然被粗布裹著,但那股屬於劍修的銳利和決絕,卻絲毫未減。他解釋道:“離火觀雖然地處偏遠,但名義上仍是劍閣的附屬之地。
那裏若真有離火失控,或是有什麽劍閣的舊物被驚動,隻有我們七劍傳人,才能確保不使事態擴大,甚至失控。你一個醫者,雖有寒玉粉,但深入火場太過危險,而且,你更需要在這裏準備後手,救治可能受傷的人。”
他的話有道理。泠霜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明白煜霄的顧慮,也知道他作為劍閣傳人的責任。可母親筆記中的記載,那地脈離火的恐怖,讓她心裏始終懸著一塊大石。
她看著煜霄,沉聲道:“那半麵焦旗,那些會動的銅人,還有雪狐叼來的這塊令牌,都透著詭異。這絕不是簡單的劍閣舊事,恐怕還有別的變數。”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煜霄眉頭微蹙:“無論有什麽變數,我必須先去探明情況。你在這裏等我消息,若情況危急,立刻用傳訊符通知我,或者帶著村裏人撤離。
”他頓了頓,眼神柔和了一些,“你的藥囊,我替你保管。待我回來,再一起救人。”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泠霜看著他,最終點了點頭。她知道爭辯也無用,隻能壓下心頭的擔憂,將藥囊遞給了他。她知道,這一去,或許就是一場生死考驗。
兩人爭執間,雪狐突然咬住他們衣角往梅樹下拽。樹根處不知何時冒出了七朵金邊梅花,排成箭頭指向西南。最奇異的是,花蕊裏都含著顆晶瑩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梅露指路...”老村長顫巍巍跪下,“山神顯靈啊!”
正午的日頭毒辣得很。煜霄單人獨騎馳騁在官道上,青霄劍在鞘中不安地震顫。越靠近赤楓山南麓,空氣中的焦糊味就越濃,路邊的草木都蔫頭耷腦,像是被抽幹了水分。
離火觀建在半山腰的平台上,原本是座紅牆金瓦的雄偉建築,此刻卻籠罩在淡藍色的火海中。最詭異的是,那些火焰沒有溫度,反而讓四周結出厚厚的白霜!
“陰火?”煜霄勒馬停在百丈外,從懷中取出泠霜給的試毒銀針。針尖剛探入火場範圍就蒙上冰晶,轉眼凍成碎渣。
正當他躊躇時,雪狐突然從馬鞍袋裏鑽出來,九色額毛對準火場一照——火焰中竟顯現出條時隱時現的小路!
“好樣的!”煜霄翻身下馬,將青霄劍橫在胸前。劍身感應到陰火,自動燃起寸許青芒,在周身形成保護罩。
踏入火場的刹那,刺骨寒意順著腳底直竄天靈蓋。霜火看似冰冷,實則灼燒的是人的精氣神。才走十幾步,煜霄就感到頭暈目眩,心口的七色梅印記隱隱發燙。
雪狐的情況更糟,九色光芒被壓製得隻剩薄薄一層。小家夥突然躥上煜霄肩頭,用爪子指向觀內某處——透過扭曲的火焰,隱約可見七個銅人正圍著口古井跳舞!
那些銅人關節處鑲滿銅錢,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它們每跳一圈,井中就噴出股赤紅霧氣,接觸到藍火後立刻變成更多銅錢狀的火星。
“以離火煉銅錢...”煜霄恍然大悟,“他們要造水火不侵的銅錢兵!”
正觀察著,背後突然襲來一道勁風!煜霄側身閃避,卻見個戴銅錢麵具的紅衣道人站在三丈外,手中拂塵每根絲線都串著枚燃燒的銅錢。
“青霄劍主來得正好。”道人聲音嘶啞,“離火鼎就差七劍血氣做引了!”
七個銅人同時轉頭,眼眶裏跳動著赤紅火焰。雪狐炸毛厲嘯,九色光勉強抵住第一波熱浪。煜霄剛拔劍出鞘,忽聽觀外傳來熟悉的銀鈴脆響——
“叮鈴鈴...”
數十枚銅錢鏢破空而來,卻在半途被銀針攔截。泠霜騎著白馬衝進火場,腰間藥囊噴灑出淡紫色粉末,所過之處藍火暫退!
“你怎麽...”煜霄又驚又怒。
“梅露指路是給我的。”泠霜甩出銀針逼退銅人,“阿毛帶著孩子們在後山接應。”
紅衣道人哈哈大笑:“好一對癡兒女!”拂塵一揮,七個銅人突然解體,變成漫天燃燒的銅錢暴雨般砸下!
雪狐九色光結成屏障,卻聽“哢嚓”脆響——最外層的赤色光芒碎了!緊接著橙光、黃光接連破裂,眼看就要...
“接著!”泠霜拋來個玉瓶。煜霄淩空接住,裏麵是七顆金邊梅子,每顆都蘊含著澎湃的生機。他毫不猶豫吞下三顆,剩餘四顆塞給雪狐。
煜霄剛踏入離火觀那片焦土,便被漫天飛舞的銅錢雨所籠罩。那些銅錢冰冷堅硬,帶著刺骨的陰寒之氣,劈裏啪啦地砸在身上,竟有幾分穿透衣物的力量。
他心頭一凜,這銅錢雨看似尋常,實則暗藏玄機,恐怕沾染了離火觀的邪異之氣。
就在他準備催動劍氣抵擋時,泠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煜霄,吃這個!”一個青澀的果子被擲了過來,入手微涼。
他下意識張口咬下,一股酸甜苦辣交織的奇異滋味瞬間在口中炸開,這正是泠霜煉製的七色梅,能激發血脈之力,對抗異種邪氣。
梅子入腹,七色梅印記頓時大放光明!一股暖流順著食道而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氣血如沸,瞬間衝破了某種桎梏。
與此同時,他背上的青霄劍仿佛受到了感應,劍身猛地一震,原本被粗布包裹的青芒驟然暴漲三丈,形成一道璀璨的劍光屏障,將那漫天飛舞的銅錢雨盡數蒸發!
那些銅錢還未近身,便在高溫中扭曲、熔化,化作點點星火消散在空氣中。
劍光斂去,青霄劍已然出鞘,寒光凜冽。前方不遠處,一個身著殘破道袍,臉上烙著離”字印記的中年道人正手持一麵銅錢旗,冷冷地注視著他。
道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顯然沒料到這看似普通的年輕人竟有如此手段。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離字堂主!”煜霄手持青霄劍,劍指那道人,聲音冷冽如冰,“可敢報上名來?離火觀遭此劫難,莫非就是你等所為?”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緊鎖定對方,劍意再次凝聚,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故。
道人揭下麵具,露出張布滿火疤的臉:“赤楓棄徒離焱,恭請劍主入鼎!”說著猛跺右腳,地麵突然裂開,露出下方翻滾的岩漿——那口所謂的“井”竟是直通地火的通道!
七個銅人再度聚合,變成個三丈高的巨型銅傀,胸口鑲嵌著離字銅錢。它張開熔爐般的巨口,噴出赤紅鎖鏈纏向青霄劍!
“小心!”泠霜銀針連發,針尾係著的紅繩在空中結成降魔網。但鎖鏈溫度極高,紅繩瞬間化為灰燼。
千鈞一發之際,雪狐突然躍向銅傀頭頂,九色光凝成實質般的尖錐,狠狠刺入銅錢縫隙!銅傀動作一滯,鎖鏈準頭偏了三分,擦著煜霄衣袖劃過,在地麵熔出深深的溝壑。
“攻它心口銅錢!”泠霜從藥囊抓出把七色梅幹撒向銅傀。梅幹遇熱爆開,散發出令人心神寧靜的清香。銅傀動作明顯遲緩下來,胸口的銅錢也開始鬆動。
離焱道人見勢不妙,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向地火。岩漿頓時暴湧,化作火龍卷撲向泠霜!煜霄飛身去救,卻被銅傀鎖鏈纏住右腿,眼看就要...
“嘩啦——”一桶冰水從天而降!阿毛帶著十幾個半大孩子出現在殘破的觀牆上,每人手裏都拿著竹筒水槍——裝的竟是寒玉髓稀釋液!
火龍卷遇水即滅,冒出滾滾白煙。趁此混亂,煜霄青霄劍脫手飛出,如流星貫入銅傀心口!離字銅錢應聲而碎,銅傀轟然倒塌,砸得地麵都在震顫。
“小畜生壞我大事!”離焱暴怒地撲向孩子們。阿毛不慌不忙掏出個竹哨吹響,山崖下突然飛來張巨大的藤網——是二妞子帶著村婦們編織的七色梅藤!
道人被網個正著,越是掙紮纏得越緊。雪狐趁機躥上去,一爪子拍在他眉心。離焱突然僵住,七竅中冒出赤紅霧氣,整個人迅速幹癟下去...
“是分身!”泠霜急喊,“真身還在...”
整座離火觀突然劇烈搖晃!地火通道中緩緩升起個青銅鼎,鼎身刻滿銅錢紋,裏麵盛著粘稠的赤紅液體。液體表麵浮現出張人臉,正是離焱的模樣!
“離火鼎成,兌澤為引...”人臉獰笑著,“三疊聚首日,血饕重生時!”
第二節 梅藤渡劫
青銅鼎中的赤紅液體開始沸騰,濺出的每一滴都在地麵燒出深深的孔洞。更可怕的是,鼎身吸收著周圍的陰火,溫度急劇攀升,離火觀的斷壁殘垣開始融化!
“帶孩子們走!”煜霄一把抱起阿毛扔向泠霜,“這鼎要爆了!”
雪狐卻逆著熱浪衝向銅鼎,九色光芒在高溫中越來越暗淡。小家夥突然回頭看了泠霜一眼,那眼神竟帶著訣別的意味...
“不要!”泠霜想衝過去,卻被突然坍塌的梁柱攔住去路。千鈞一發之際,觀外突然飛來道紅綢,穩穩卷住銅鼎!
“三娘子?!”煜霄驚訝地看著嫁衣飄飄的胡三娘。狐首懸浮在一旁,正拚命噴吐寒氣延緩銅鼎升溫。
“帶山神印走!”胡三娘的紅綢開始焦黑碳化,“離火鼎專門克製山神之力...”
果然,雪狐的九色光已被壓製到隻剩薄薄一層。小家夥踉蹌著退到泠霜腳邊,虛弱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銅鼎突然發出刺耳的金屬變形聲。鼎身上的銅錢紋路開始流動,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殼而出。離焱的臉在液麵上扭曲狂笑:“七堂已聚其四,你們攔不住的!”
“阿毛!”泠霜突然把孩子推向煜霄,“帶大家去後山寒潭!”
她從藥囊取出個瓷瓶,裏麵是濃縮的七色梅精——用所有梅王種提煉的精華。雪狐似乎明白她要做什麽,死死咬住她衣角不放。
“聽話。”泠霜掰開小家夥的嘴,將梅精一飲而盡,“替我守好花林村。”
梅精入喉的刹那,她全身毛孔都滲出七彩霞光。玉鑰印記從胸口蔓延到脖頸,最後在眉心凝成朵梅花形狀的金紋。
“霜兒!”煜霄想阻攔已經晚了。隻見泠霜縱身躍向銅鼎,所過之處陰火盡滅。她雙手按在滾燙的鼎身上,皮膚瞬間焦黑碳化,卻又在梅光中迅速再生。
“以我七情為引,借離火煉真金!”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鼎心。血珠與赤紅液體接觸的刹那,竟發出洪鍾大呂般的轟鳴!
離焱的狂笑變成了慘叫。鼎中液體開始劇烈翻滾,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銅錢,每個錢眼裏都鑽出根梅枝,轉眼間就把整口鼎纏成了繭!
“不!”人臉扭曲著想要掙脫,“你怎麽會林月茹的...”
“因為我才是真正的離火守印人。”泠霜雙手死死按在鼎上,梅紋金光越來越盛,“二十年前母親用半條命封印的,從來就不是夜煞,是你們三疊前妄圖複活的離火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青銅鼎四分五裂。無數燃燒的銅錢碎片如流星般四濺,卻在觸及梅樹時自動熄滅。最大的那塊鼎片不偏不倚砸在離焱分身上,將他徹底釘死在地麵。
煙塵散盡時,泠霜跪在廢墟中央,周身梅光黯淡如風中之燭。煜霄衝過去扶住她,發現她眉心的梅紋已經出現裂紋。
“值得嗎?”他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泠霜虛弱地笑了笑,指向正在消退的陰火:“看...”
離火觀雖然毀了,但七色梅藤卻順著廢墟瘋長,轉眼間就開滿了金邊花朵。更神奇的是,地火通道被梅藤層層包裹,形成個天然的封印陣。
雪狐蹣跚著走過來,用九色光為泠霜療傷。小家夥的額毛少了赤橙兩色,顯然損耗極大。
“回村。”泠霜勉強站起來,“三疊錢很快會...”
話未說完,西南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雲層中隱約可見七個光點排成勺子形狀——是北鬥七星在白晝顯形!每個星位上都浮現出不同的銅錢圖案:已經亮起的是“貪兌離”,還有四個黯淡的...
“七堂聚星陣。”煜霄背起泠霜,“我們還有四個堂口要對付。”
阿毛突然指著山腳:“快看!”
花林村方向騰起七道梅色光柱,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傘蓋,暫時擋住了銅錢雲的蔓延。隱約可見村民們正在老村長帶領下,繞著七色梅樹載歌載舞——是在舉行古老的祈禳儀式。
“來得及。”泠霜伏在煜霄肩頭輕聲道,“梅開二度時,我在醫館地下埋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化作均勻的呼吸。煜霄調整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些,轉頭對雪狐說:“走吧,回家。”
小家夥跳上他肩頭,九色光與七色梅傘遙相呼應。下山路上,阿毛突然發現路邊岩石縫裏鑽出了嫩綠的梅枝,頂端開著朵七色花苞...
第三節 七星映月
七日後,花林村舉辦了隆重的梅祭。醫館新栽的七色梅樹下,村民們輪流將自家釀的梅酒倒入特製的青銅盆——這是泠霜從離火鼎碎片重鑄的“七星盆”。
盆底刻著七個星位,每倒入一種顏色的梅酒,就有一個星位亮起微光。當第七壇紫梅酒傾入後,整個盆子突然浮空而起,在月光下投射出清晰的星圖!
“北鬥守心陣。”老村長捋著胡子解釋,“古籍上說能防魑魅魍魎...”
阿毛和二妞子帶著孩子們在梅枝上掛銅鈴。這些鈴鐺是用離火觀帶回的銅錢碎片熔鑄的,每個都刻著"守"字。夜風吹過,清越的鈴聲與梅香交織在一起。
醫館內,泠霜眉心的梅紋已經穩定成淡金色。她正給煜霄換藥,男人右肩的燒傷深可見骨,卻還嬉皮笑臉地偷喝梅酒。
“別動。”泠霜拍開他的手,“再不好好上藥,以後揮劍會...”
“會怎樣?”煜霄突然湊近,“你就不要我了?”
雪狐蹲在藥櫃頂翻了個白眼,九色毛還沒完全恢複,目前隻有五色能亮。
門外傳來腳步聲,胡三娘的嫁衣飄進來,狐首懸浮在旁:“醫師,西南五十裏的漁民送來消息,說江上出現了刻著"震"字的銅錢船。”
“震字堂...”煜霄收起玩笑神色,“主雷霆,擅驅獸。”
泠霜將藥膏重重按在他傷口上:“先把傷養好。”她轉向胡三娘,“三娘子可知震字堂的底細?”
狐首飄到七星盆前:“二十年前,震字堂主是馴養雷獸的方士,後來為求長生入了三疊錢。
”她突然壓低聲音,“最最可怕的不是他,是現任堂主——聽說能操控人心。”
阿毛慌慌張張衝進來:“不好啦!村口井水又變紅了!”
眾人趕到老井邊,隻見井水泛著詭異的鐵鏽色,水麵浮著幾片魚鱗狀的銅錢。雪狐剛靠近就炸毛後退,五色光忽明忽暗。
“不是貪泉。”泠霜眉頭緊鎖,她熟練地將銀針探入那半碗渾濁的井水中,仔細觀察著針尖的變化。片刻後,她輕輕搖頭,針尖非但沒有變黑,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紫色,“是...迷心散?”
這毒藥的名字讓煜霄心頭一凜,迷心散,一種能擾亂心智、使人神誌不清的奇毒,通常用於暗中操控他人。他下意識地望向那口老井,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難道有人暗中下毒,意圖不軌?
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瞥見那棵盤根錯節的古槐樹後似乎有人影晃動。那槐樹虯結,枝葉繁茂,極易藏人。
他心中警鈴大作,冷哼一聲,青霄劍陡然出鞘,劍光如電,帶著淩厲的破風聲,瞬間斬向那老槐樹。
“滾出來!”
劍氣所過之處,槐樹樹皮應聲裂開,卻沒有想象中的慘叫或搏鬥聲。樹後緩緩轉出一個身影,是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漁夫,手裏還提著一串活蹦亂跳的魚,魚鱗在月光下泛著銀光。
漁夫被這突如其來的劍氣嚇得一哆嗦,差點把魚串掉在地上,他驚恐地連連後退,雙手作揖,聲音帶著哭腔:“大俠饒命!小人是來送魚的!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這魚是剛從赤楓湖裏捕的,新鮮得很,特意給觀裏送來,可沒做什麽壞事啊!”他一臉的惶恐,眼神躲閃,似乎真的隻是個誤闖的漁夫。
漁夫抬頭瞬間,泠霜看到他眼底閃過銅錢狀的光斑。雪狐厲嘯撲上,漁夫卻詭異一笑,手中活魚突然爆開,化作漫天腥臭的血霧!
“閉氣!”煜霄揮劍成幕,卻仍有幾滴血濺在阿毛臉上。孩子眼神立刻變得呆滯,轉身就往村外走。
“阿毛!”二妞子想拉他,卻被反手推倒在地。更可怕的是,其他接觸過井水的村民也開始夢遊般移動,全都朝著西南方向...
胡三娘的紅綢卷住幾個村民,狐首噴出寒氣暫時凍住井口。泠霜迅速配製止魂散,卻發現藥效隻能維持片刻。
“是震心蠱。”煜霄劍尖挑著漁夫留下的鬥笠,內側沾著熒光粉末,“需找到母蠱才能解。”
雪狐突然躥向醫館。片刻後叼來片龜甲——是當初太上長老給的卜具。甲上裂紋組成了個新圖案:七顆星環繞著張哭臉。
“七情缺一...”泠霜若有所思,“震字堂主要用村民煉"驚魄蠱"!”
正說著,西南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雷聲過後,遠處傳來萬獸奔騰的轟鳴...
第四節 鈴動山河
子夜時分,花林村外圍滿了雙眼發紅的野獸。野豬、山狼甚至還有兩隻花豹,全都安靜得反常,額間都貼著銅錢狀的符紙。
村民們被蠱惑著走向獸群,任憑老村長怎麽敲鑼都喚不醒。醫館門前,七星盆的光芒越來越弱,七個星位已經滅了三個。
“堅持不到天亮了。”煜霄將青霄劍插在盆前,劍氣暫時穩住了剩餘四個星位,“必須主動出擊。”
泠霜正在給孩子們分發梅枝:“震字堂主就在獸群後方。小雪能感應到母蠱位置,但需要有人...”
“我去。”煜霄係緊劍帶,“你守村。”
“一起去。”泠霜將最後一粒梅王種按進他心口梅印,“這次用"那個"方法。”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得像是共度了半生的老夫妻。雪狐歪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用爪子捂住了眼睛。
村口的銅鈴突然無風自動。最前排的野獸開始騷動,有隻花豹甚至扯掉了額間符紙。老村長見狀,立刻帶著還能動的村民拚命搖晃梅樹,讓更多鈴鐺響起來。
“就是現在!”煜霄抱起泠霜躍上屋頂。她取出支碧玉笛——這是用離火鼎碎片雕琢的法器。笛聲悠揚,雪狐化作流光衝向獸群後方!
笛音所過之處,銅錢符紙紛紛脫落。野獸們茫然四顧,有的開始互相撕咬。混亂中,一道雷光劈向屋頂,被青霄劍引開,在稻田裏炸出丈深坑。
“找到你了!”煜霄突然縱身躍向西南鬆林。劍光如虹斬斷樹冠,露出個端坐在銅錢法壇上的黑袍人——沒有戴麵具,竟是張眉清目秀的少年麵孔!
“青霄劍主好眼力。”少年聲音稚嫩,掌心卻跳動著危險的雷光,“可惜...”
雷光突然轉向,劈向正在獸群中穿梭的雪狐!千鈞一發之際,泠霜笛音變調,五色光從她眉心梅紋射出,與雷光在半空相撞!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法壇。少年堂主飄然後退,手中多出串銅錢鈴鐺:“看看誰來了?”
鈴聲響處,被蠱惑的村民突然加速衝來,最前麵的正是阿毛!孩子手裏握著把柴刀,眼神空洞得嚇人。
“阿毛!”泠霜笛音轉急,卻無法喚醒孩子。眼看柴刀就要劈向煜霄後背...
“叮鈴——清脆的童聲響起。二妞子不知何時爬上了最高的梅樹,腰間係滿了銅鈴。她摘下個鈴鐺砸向法壇”“壞蛋!還我阿毛哥!”
鈴鐺在法壇上摔得粉碎,裏麵的七色梅籽爆開,香氣瞬間衝淡了蠱毒。阿毛動作一滯,柴刀"當啷"落地。
少年堂主勃然大怒,揮手招來雷電劈向梅樹!二妞子嚇得閉眼抱緊樹幹,預想中的疼痛卻沒來——雪狐用身體擋住了這一擊,五色光瞬間熄滅了三色!
“小雪!”泠霜笛聲陡然淒厲。煜霄趁機一劍刺向少年心口,卻被突然出現的銅錢盾擋住。
“沒用的。”少年輕笑,“我的心髒早換成...”
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從口中吐出隻通體赤紅的蜈蚣!雪狐雖然虛弱,卻仍掙紮著撲上去一口咬住蜈蚣。
“母蠱!”煜霄劍鋒一轉,挑開少年衣襟——他心口果然嵌著枚銅錢,中心是空的!
母蠱被擒,所有被蠱惑的村民同時癱軟在地。少年堂主臉色煞白,卻突然詭異一笑:“晚了...巽字堂已經...”
西南天際突然刮來青色狂風,風中裹挾著無數柳葉狀的銅錢。每個銅錢上都刻著"巽"字,所過之處鈴鐺盡碎!
“七堂聚其五...”少年咳著血大笑“你們輸定...”
雪狐突然將蜈蚣吞下肚,九色光瞬間全開!光芒中隱約可見它額間浮現出完整的山神印虛影。少年堂主像被無形的手掐住脖子提上半空,四肢詭異地抽搐著。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山神...怒...”他最後擠出幾個字,整個人突然自燃,眨眼間燒成灰燼。
青色狂風在村外盤旋片刻,最終無奈退去。晨光微熹時,花林村的銅鈴又響了起來,這次是歡快的凱歌。
醫館內,阿毛和二妞子守著熟睡的雪狐。小家夥雖然重新亮起九色光,但明顯虛弱了許多,連最愛吃的梅幹都提不起興趣。
後院梅樹下,泠霜正在研磨新采的草藥。煜霄靠在樹幹上,手裏把玩著半枚“巽”字銅錢。
“下一個堂口...”
“會贏的。”泠霜將藥汁滴在銅錢上,看著它腐蝕冒煙,“因為...”
“因為梅開三度時,邪祟盡消。”煜霄望著那棵看似普通的梅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接過了泠霜的話頭。
他說話間,手腕輕抖,剛剛那枚被銅錢雨擊打過的銅錢便被他指尖彈起,帶著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線,精準地拋向了梅樹的枝頭。
銅錢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發出輕微的破空聲。就在銅錢即將嵌入枝幹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棵梅樹。原本隻是普通枝葉的樹木,此刻卻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生命力。
“看!”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
眾人順著他的指引望去,隻見那棵梅樹最高處,一根最為粗壯的枝條頂端,原本光禿禿的,此刻竟然悄然冒出了三個小小的、嫩綠的花苞!
它們像三顆翡翠珠子,緊緊依偎在一起,在夜色中散發著柔和的光暈,仿佛在訴說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那三個花苞,正對著那枚嵌入枝幹的銅錢。邪祟盡消,似乎不再是空談。
【感謝大家送的禮物,感謝催更,現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歡,讓我有動力寫下去,嗚嗚...】
未完待續)
喜歡嶺南花林詭事錄請大家收藏:()嶺南花林詭事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