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林村的雙死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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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平凡日子
    驚蟄過後的花林村,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新芽的清香。村東頭那棵百年銅錢樹下,新栽的七色梅已經長到了齊腰高,嫩綠的葉片在晨光中泛著晶瑩的光澤。
    煜霄早早地就在樹下支起了他的小攤。一張老舊的榆木桌子,上麵整齊地擺放著各種藥材和銀針。他今天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頭發簡單地束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幹淨利落。
    “煜大夫,早啊!”伴隨著這聲清脆的問候,村裏的王嬸如往常一樣,挎著她那裝滿新鮮蔬菜的菜籃子,步履輕快地從煜霄的醫館前經過。
    煜霄聞聲抬起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他的眼睛在清晨的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清澈的琥珀色,宛如融化的蜜糖一般,散發著溫暖而柔和的光芒。
    王嬸見狀,停下腳步,將菜籃子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從裏麵掏出一個小巧的布包。她小心翼翼地解開布包的結,露出裏麵嫩綠的艾草。
    “這是昨天說好的艾草,我特意去後山采的,新鮮著呢。”王嬸笑著說道,眼中透露出對煜霄的信任和友好。
    傍晚的霞光像一層溫暖的金紗,輕輕籠罩著老街的盡頭。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和淡淡的花草味,偶爾夾雜著幾聲歸巢鳥兒的鳴叫。煜霄坐在自家小院裏那張吱呀作響的竹椅上,手裏捧著一個用舊布精心縫製的包裹。他微微傾身,小心翼翼地解開布包上係著的麻繩,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布包裏是一小捆翠綠的植物,葉片上還掛著幾顆晶瑩的露珠,散發著濃鬱而清冽的草藥香氣。煜霄湊近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嗯,品質不錯。”他輕輕點頭,指尖拂過葉片,感受著那獨特的紋理和韌性,“正是時候,藥力正足,正好可以用來給李大爺做艾灸。”他的目光望向院牆外那條通往老城區的小路,眼神裏帶著一絲關切和期待。
    “哎,說起李大爺,”旁邊廚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王嬸端著一碗剛出鍋的青菜豆腐,熱氣騰騰的,走了出來。她注意到煜霄手裏的艾草,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臉上帶著幾分神秘和擔憂,“他那風濕好些了嗎?最近天兒轉涼,可別又犯了。”
    煜霄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好多了。”他回答得有些遲疑,似乎在回憶著什麽,“上次用艾灸和藥浴調理了一段時間,確實緩解了不少。特別是關節處的僵硬感,輕了許多。不過,天涼了,還是得注意保暖,不然容易反複。”他頓了頓,補充道,“人老了,這風濕就像影子一樣,很難徹底斷根,隻能盡量控製。”
    王嬸歎了口氣,將碗放在旁邊的石桌上,用手背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唉,是啊,李大爺都八十好幾了,一把老骨頭,受罪啊。他一個人住,兒女又不在身邊,我們街坊鄰居都挺惦記他的。”她語氣裏充滿了鄰裏間那份樸實而真切的關懷,“上回你給他針灸,那手法真是絕了,看著他疼得齜牙咧嘴,後來又舒坦下來的樣子,我們都替他高興。”
    煜霄被王嬸的話逗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顯得更加溫和。“王嬸您過獎了,那是應該的。鄰裏之間,互相照應著點。”他低下頭,目光掃過自己穿著的粗布衣裳,那是他日常行醫、采藥時最喜歡的打扮,方便活動,也沾染著自然的氣息。
    就在這時,煜霄似乎想起了什麽,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在屋內逡巡。他輕輕“咦”了一聲,然後從桌子底下摸索著,搬出一個巴掌大小、雕刻著簡單花紋的舊木盒。盒子是深褐色的,邊緣有些磨損,顯然用了不少年頭,但擦拭得很幹淨,透著一股古樸的質感。他打開盒蓋,裏麵整齊地放著幾塊顏色深淺不一、帶著草藥氣息的軟膏。
    “這是我新配的藥膏,”煜霄拿起其中一塊,遞到王嬸麵前,聲音放得更低了些,帶著囑托,“麻煩王嬸順路帶給他,早晚各塗一次。這膏藥對風濕關節疼痛有奇效,尤其適合老人家用,溫和不刺激。”他的眼神誠懇而專注,仿佛那藥膏承載著沉甸甸的希望,“您跟他說,塗之前先用熱水泡泡腳,或者用熱毛巾敷一敷患處,這樣藥效更容易滲透進去。”
    王嬸接過木盒,入手感覺沉甸甸的,仿佛握住了一份責任和溫暖。她仔細看了看那藥膏,又抬頭望向煜霄,感激地說:“哎呀,煜霄,你真是太有心了!這藥膏肯定很貴吧?還專門為李大爺配的。”她有些過意不去,“這怎麽好意思呢,老是麻煩你。”
    煜霄擺擺手,笑容更加溫和了:“王嬸您說哪裏話,都是街坊鄰居的,舉手之勞而已。李大爺平時也幫了不少忙,他以前是木匠,手藝好,我們家院子裏的那扇雕花門,還是他幫忙修的呢。”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這也是我父親留下來的方子,用些普通的藥材,成本不高,主要是用心。”他看著王嬸,眼神裏帶著一絲期許,“您方便的話,就今天晚上帶過去吧?趁熱乎,藥效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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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嬸連忙點頭應下:“放心吧,我這就去!我正好要去李大爺家借點鹽,順路得很。保證送到,還麻煩您給他說一聲用法,別讓他老人家弄錯了。”
    “好,好。”煜霄笑著應道,“您跟他說,藥膏塗上後,最好用紗布或者幹淨的布包紮一下,避免蹭掉。如果皮膚有破損或者過敏,就先停一停,等好了再說。還有,最近天氣涼,讓他晚上睡覺蓋嚴實點,別著涼了。”
    王嬸一邊點頭,一邊把藥膏小心地收好,放在自己的圍裙口袋裏,像是揣著一件寶貝。“記住了,記住了!你放心,我一定囑咐他。”她看著煜霄,又看了看那翠綠的艾草,心裏暖暖的,“唉,你這孩子,就是心腸好。我們這條街,都指望著你呢。”
    夕陽的餘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斑駁的院牆上。院子裏,幾隻晚歸的麻雀嘰嘰喳喳地落在晾衣繩上,抖落了翅膀上的霞光。空氣中,艾草的清香、飯菜的暖香,還有鄰裏間那份無聲的牽掛和溫情,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寧靜而溫暖的畫麵。
    煜霄看著王嬸端著碗菜,腳步輕快地走向院門,心裏也感到一陣踏實。他知道,這份小小的善意,將通過王嬸的手,傳遞到李大爺的心坎裏,驅散他身體上的一絲病痛,也帶來一份來自鄰裏的溫暖和慰藉。而他自己,也仿佛在這平凡的日常中,找到了一種更深層次的滿足和心安。
    王嬸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個樸實無華的小木盒,入手微沉,帶著木頭特有的溫潤感。她愛惜地摩挲著木盒的邊角,仿佛那上麵刻著什麽寶貝似的。
    連連點頭,臉上皺紋擠成了幸福的溝壑,眼睛裏閃爍著真誠的光芒:“煜大夫真是我們村的福星啊!”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激動,又有些壓低,像是怕這福氣被吹散了,“自從你和泠姑娘來了以後,大夥兒的病都好得快了!以前啊,有個頭疼腦熱,要麽就硬扛著,要麽就得翻幾座山去鎮上看醫生,又貴又不方便。
    現在可好了,有你們在,抓幾副藥,或者像李大爺這樣,用你們配的膏藥、做的、帶著生活的煙火氣,而是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清冷和秩序感。煜霄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果然,一個清冷如溪水,卻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熟悉聲音,從他的身後不遠處傳來。
    “你又沒吃早飯。”
    聲音的主人沒有像王嬸那樣,在旁邊絮絮叨叨,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帶著熱情的問候或好奇的打探。她的聲音總是這樣,簡潔,直接,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就像一陣微涼的秋風,輕輕拂過燥熱的夏夜,讓人瞬間清醒。
    煜霄的身體明顯地僵了一下,整理藥材的手指也微微蜷縮。他沒有立刻回頭,隻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仿佛被施了定身術。王嬸顯然也聽到了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好奇地循聲望去,卻隻看到一片搖曳的竹影,和晚霞映照下微微泛起涼意的地麵。
    她識趣地沒有多問,端著碗菜,抱著木盒,輕輕“咦”了一聲,帶著幾分疑惑和了然,悄無聲息地退回了廚房,留下院裏兩人,以及那份未盡的沉默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晨曦的,清冽氣息。
    煜霄轉過身,看見泠霜手裏捧著一個竹編的食盒。她今天摘下了麵具,露出一張白皙精致的臉龐,黑色的長發簡單地挽在腦後,隻有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襯得她的眼睛更加明亮。
    “忙忘了。”煜霄麵帶歉意地接過食盒,輕輕打開蓋子,一股熱氣撲麵而來。他定睛一看,隻見裏麵整齊地擺放著幾個還冒著熱氣的野菜包子,旁邊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泠霜在他對麵緩緩坐下,動作優雅而輕盈。她微微一笑,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布袋,放在桌上。布袋的顏色有些陳舊,顯然已經使用過一段時間。
    “昨晚配的新藥,專門治療小兒咳嗽的。”泠霜輕聲說道,聲音如清泉般悅耳。
    煜霄的目光落在布袋上,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布袋,湊近鼻子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味鑽入他的鼻中,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枇杷葉的清香。
    “加了枇杷葉?”煜霄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驚訝。
    "嗯,確實還有一點蜂蜜。”泠霜微微頷首,表示同意,接著說道:“阿毛告訴我,村西頭張家的孩子咳嗽得非常厲害,聽他的描述,那孩子的病情似乎很嚴重呢。”
    兩人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氣喘籲籲地跑來,正是阿毛。他脖子上依然掛著那串銅錢樹果實串成的項鏈,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
    "煜大哥!泠姐姐!"阿毛一路狂奔而來,氣喘籲籲地喊道,"快、快去看看吧,老篾匠暈倒了!"
    聽到這個消息,煜霄和泠霜對視一眼,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他們立刻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迅速收拾好東西。
    煜霄動作利落地背起藥箱,泠霜則順手拿起那個裝著新藥的布袋,然後三人一起快步朝村中央的老篾匠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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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阿毛還在不停地喘著粗氣,向煜霄和泠霜講述著事情的經過。原來,老篾匠今天像往常一樣在院子裏編織竹簍,突然就毫無征兆地暈倒在地。阿毛發現後,趕緊跑來叫煜霄和泠霜。
    煜霄一邊聽著阿毛的講述,一邊加快了腳步。他心中暗自祈禱著老篾匠千萬不要有什麽大礙,畢竟老篾匠是村裏的長輩,而且手藝精湛,大家都很敬重他。
    第二節:老篾匠的病
    老篾匠家門前人頭攢動,好不熱鬧,村民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將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當煜霄一行人走近時,原本嘈雜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在他們身上。
    隻見人群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動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讓人感到有些壓抑。老篾匠靜靜地躺在炕上,他的臉色灰白如紙,毫無血色,呼吸也變得異常微弱,仿佛隨時都可能停止。他的老伴坐在床邊,一邊輕輕地撫摸著他的手,一邊默默地流著眼淚。
    當煜霄走進房間時,老篾匠的老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立刻站起身來,快步迎上前去。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地說道:“煜大夫,您可來了!老頭子早上還好好的,突然就……”說到這裏,她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再也無法控製,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煜霄緩緩轉過身,臉上剛才那點因王嬸讚譽而起的溫和笑意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職業性的專注。
    他看到了泠霜,她正站在不遠處,身姿挺拔如鬆,一身素雅的衣裳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清冷。他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她的提醒,也仿佛是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該收起那些無關緊要的心思了。
    他放下手中的藥箱,那箱子裏仿佛蘊藏著整個山林的氣息,草藥的沉香混雜著木頭的陳味。他走到略顯局促的老篾匠身邊,示意他坐下。老篾匠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安,但更多的是對醫生的信任,他顫巍巍地坐下,將手腕遞了過去。
    煜霄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老篾匠略顯粗糙的脈搏上。他的指腹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脈搏下微弱而紊亂的跳動。起初,那脈搏像是風中殘燭,忽快忽慢,力道時有時無。煜霄的眉頭微微蹙起,這脈象,虛浮無力,顯然是氣血不足的表現。
    他靜靜地感受著,指尖在寸關尺三個部位輕輕移動,捕捉著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鬆開手,卻沒有立刻說話。他示意老篾匠伸直手臂,然後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翻開他有些浮腫的眼皮。在昏黃的燈光下,他仔細觀察著眼底的顏色,那血管顯得異常細弱,色澤也有些暗淡。
    “氣血兩虛,肝鬱氣滯。”煜霄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泠霜的耳中。他的眉頭已經完全皺了起來,不再是之前的微蹙,而是帶著一種凝重。
    氣血兩虛還好解釋,老篾匠年事已高,身體本就虧虛,加上常年勞作,損耗自然更大。但肝鬱氣滯,這就不簡單了。通常來說,這是情誌不暢,長期壓抑導致的。這與單純的氣血虧虛不同,它意味著身體內部氣機的運行出現了障礙,問題往往更深一層。
    他看向泠霜,眼神裏帶著一絲探尋,似乎在確認自己的判斷。泠霜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她的目光卻像水一樣,平靜地落在了老篾匠的臉上,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眉宇間隱藏的愁緒。她微微頷首,表示了然。她的冷靜和敏銳,常常能在不經意間捕捉到病人言語之外的信息。
    “像是受了什麽刺激。”煜霄補充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肯定。他看了一眼老篾匠,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此刻正無意識地搓動著衣角,眼神躲閃,似乎在回避著什麽。
    泠霜會意,她沒有直接問老篾匠,因為她知道,對於這種可能涉及內心隱秘的問題,直接詢問往往得不到真實的答案,尤其是對於像老篾匠這樣可能有些內向、不善言辭的老人。她轉過身,目光投向站在一旁,臉色有些擔憂的老篾匠的老伴。那位婆婆頭發花白,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此刻正緊張地望著丈夫,又時不時看看兩位年輕的醫生。
    泠霜的聲音依舊清冷,但語氣溫和了許多:“婆婆,老篾匠今天……遇到什麽事了嗎?”她沒有用“出什麽事了”這樣帶有驚悚意味的詞語,而是用了“遇到什麽事”,顯得更加平和,也更容易讓對方敞開心扉。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婆婆的臉上,帶著一種溫和的鼓勵,仿佛在說,無論發生了什麽,說出來,或許會好一些。
    老婆婆的話像一根細針,輕輕刺破了原本還算平靜的空氣。她抬起手,用圍裙角胡亂地擦了擦眼角,那裏已經積聚了些許渾濁的淚花,被粗糙的布料蹭得更加濕潤。
    “沒什麽特別的啊……”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怕說出來會惹來更大的麻煩,或是怕自己無法承受真相的重量,“就是早上村口來了個貨郎,老頭子跟他聊了幾句,回來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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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貨郎?”一直沉默不語,站在門邊好奇張望的小男孩阿毛突然插嘴,眼睛瞪得圓圓的,像發現了什麽新鮮事。
    “是不是那個賣銅器的?我剛才也看見了,擔子上掛滿了銅鈴鐺,叮叮當當的,可好聽了!”他一邊說,一邊還模仿著鈴鐺的聲音,清脆的“叮鈴”聲在略顯沉悶的屋子裏回蕩,卻顯得有些突兀。
    老婆婆點點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認定的神色:“就是那個。擔子兩頭掛滿了亮閃閃的銅玩意兒,還有好多小鈴鐺,風一吹就響。”
    她絮絮叨叨地補充著,仿佛要確認自己沒有記錯,“老頭子回來時手裏拿著個東西,神神秘秘的,像藏了個寶貝似的,我還沒看清是什麽,他就突然捂住胸口,臉一下子就白了,‘咚’一聲就倒下了,嚇死我了……”她的聲音又哽咽起來,雙手緊緊揪著圍裙,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煜霄和泠霜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眼神短暫而複雜,像是在快速傳遞信息,又像是在評估當前的局勢。貨郎?銅器?突然發病?這幾個關鍵詞在他們腦中迅速串聯起來。
    煜霄的眉頭又不易察覺地蹙了蹙,他想起剛才給老篾匠把脈時,感覺到的不僅僅是氣血虛和肝氣鬱結,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的脈動,像是被什麽外力短暫幹擾過。而泠霜則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屋內的每一個角落,她的直覺告訴她,這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後,可能隱藏著不簡單的聯係。
    泠霜輕聲問,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那東西現在在哪?”
    “東西?”老婆婆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哦,你說老頭子拿回來的那個?”
    她伸手指了指牆角的一個舊木箱。那箱子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箱麵是深褐色的,木紋粗糙,邊角處還掉了幾塊漆,上麵隨意地堆放著幾把幹枯的竹葉和幾根待修的竹篾,顯得有些雜亂。
    “老頭子倒下前把它塞那裏了。”老婆婆補充道,語氣裏帶著一絲後怕,“他當時還能說話,就指了指那裏,好像是想藏起來。”
    阿毛一聽,眼睛裏立刻閃爍起興奮的光芒,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對這些神秘的事情尤其好奇。他立刻像小炮彈一樣“嗖”地跑過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上麵的竹葉和竹篾,然後伸手去拉那個舊木箱的銅製把手。那把手也生了鏽,發出“嘎吱”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讓老婆婆又緊張地吸了一口氣。
    箱子被阿毛費力地打開了,一股混合著舊木頭、灰塵和竹篾的氣味撲麵而來。阿毛探頭往裏看,裏麵確實除了一些零散的竹編工具,比如篾刀、刮刀、木錘什麽的,還有一些半成品和廢棄的竹片。在最裏麵,角落裏,果然躺著一個用暗紅色布包裹著的小物件,大小約莫著一個拳頭,形狀模糊,但那抹鮮豔的紅在昏暗的箱底格外顯眼。
    阿毛興奮地剛要伸手去拿那個紅布包,手指幾乎就要觸碰到那柔軟的布料了。就在這時,泠霜突然出聲製止,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讓屋內的空氣都凝滯了:“別碰!”
    三個字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阿毛的動作僵在了半空,像被施了定身術,驚訝地抬起頭,看著泠霜,不明白為什麽突然不能碰那個東西。
    老婆婆也愣住了,疑惑地看著泠霜,又看看那個紅布包,似乎不明白這有什麽不能碰的。就連一直保持鎮定的煜霄,目光也驟然變得專注起來,他看著泠霜,等待她的解釋。
    泠霜沒有立刻看阿毛或老婆婆,她的目光依舊落在那個紅布包上,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層布料,看到裏麵隱藏的秘密。
    “剛才聽婆婆說,這是老篾匠從那個賣銅器的貨郎那裏拿回來的。”她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平靜,但每個字都像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貨郎的東西,我們不知道來曆,也不知道上麵是否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或者有什麽特殊的藥粉、香料。
    貿然觸碰,萬一引起什麽反應,或者沾染上什麽不該沾染的東西,就不好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尤其是老篾匠發病得如此突然,這東西很可能就是誘因。我們得先看看清楚,再決定怎麽處理。”
    她的分析合情合理,瞬間讓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阿毛的小臉也變得嚴肅起來,他聽話地縮回了手,但眼睛還是緊緊盯著那個紅布包,充滿了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老婆婆則臉色發白,喃喃道:“不會吧……那貨郎看著挺和氣的……”
    煜霄也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泠霜的說法。他走上前,沒有直接去拿那個紅布包,而是先仔細檢查了一下箱子周圍的地麵和角落,確認沒有掉落的其他可疑物品。
    然後,他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不是去抓布包,而是先輕輕拂去了箱子裏的一些灰塵,仿佛在為接下來的“接觸”做某種淨化儀式。他的動作沉穩而謹慎,每一個細節都透露出他對未知風險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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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裏,氣氛因為這個小物件而變得異常緊張,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那個小小的紅布包,仿佛成了一個神秘的開關,連接著老篾匠的病情,也連接著這個看似平靜村莊裏可能隱藏的秘密。
    所有人都愣住了。泠霜快步走過去,從袖中取出一塊冰藍色的絲帕,隔著帕子拿起那個紅布包。她輕輕掀開一角,臉色頓時變得凝重。
    “怎麽了?”煜霄看到泠霜將紅布包完全打開,裏麵露出一個小巧的銅匣,不禁好奇地問道。
    這個銅匣不過巴掌大小,表麵卻刻滿了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的古怪紋路,仿佛是某種古老的神秘符號。這些紋路相互交織,構成了一個獨特的圖案,讓人眼花繚亂。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匣子正中央刻著的兩個大字——“雙命”。這兩個字蒼勁有力,透露出一種凝重和神秘的氣息。
    煜霄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凝視著這兩個字,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深意和力量。
    老篾匠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打斷了煜霄的話。煜霄立刻回到床邊,從藥箱中取出銀針,迅速在老篾匠的幾處穴位上施針。片刻後,老篾匠的呼吸平穩了些,但仍然昏迷不醒。
    “需要靜養。”煜霄收起那根閃著寒光的銀針,動作幹淨利落,仿佛剛才那場緊張的施針過程隻是一場短暫的夢境。
    他將針小心地放入特製的布袋中,然後轉向臉色蒼白、滿眼擔憂的老婆婆,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我先開幾副藥,按時服用。
    湯藥要溫服,辛辣刺激的飲食都忌了。”他頓了頓,看著老人依舊有些茫然的表情,補充道,“如果晚上還不醒,或者有什麽其他不對勁的地方,你不用怕麻煩,再來敲我們家的門,我再來看看。”
    老婆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渾濁的眼睛裏瞬間湧滿了感激的淚水,她連連點頭,嘴裏的“謝謝”幾乎成了語無倫次的呢喃。“謝謝煜大夫,謝謝泠姑娘,謝謝你們……”她的手不停地顫抖,卻固執地想要抓住煜霄的衣角,最終隻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煜霄不再多言,迅速在隨身攜帶的便攜藥方冊上寫下了幾行娟秀而有力的字跡,遞給老婆婆:“藥方在這裏,村裏的藥鋪應該都有。煎藥的水要幹淨,火候也要注意。”
    他又從藥箱裏取出一個小巧玲瓏、泛著溫潤光澤的瓷瓶,瓶身上繪著簡單的雲紋,“這是安神的藥丸,如果老篾匠醒了,如果他還覺得心慌、氣短,或者夜裏睡不安穩,就給他服一粒。一天最多不超過兩粒。”
    老婆婆小心翼翼地接過藥方和瓷瓶,像是捧著整個家當。她反複看了又看,確認沒有拿錯,才用圍裙把它們仔細包好,緊緊抱在懷裏。“好,好,我記住了,一定按時給他喝藥,給他吃這個丸子……”她的聲音哽咽,充滿了對未來的不安,卻又因為有了明確的希望而稍稍平靜了一些。
    看著老婆婆終於稍微安下心,扶著牆慢慢挪回屋裏的背影,煜霄才輕輕呼出一口氣。他重新背上藥箱,動作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清明。阿毛也跟著他們走到村口那棵枝繁葉茂、見證了村莊無數歲月的大槐樹下。夏日的晚風穿過濃密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帶來遠山青草和泥土的氣息,試圖驅散剛才屋子裏壓抑的氣氛。
    直到遠離了老篾匠的家,確認老婆婆已經回屋關上了門,泠霜才停下腳步。她沒有立刻收起那個之前被她製止阿毛觸碰的紅布包,而是走到槐樹下平整的石桌上,重新將布包解開。
    裏麵露出的,是一個巴掌大小、形狀古怪的銅匣。銅匣表麵布滿了綠色的銅鏽,勾勒出一些模糊不清、仿佛某種異獸的紋路,邊緣處還鑲嵌著幾顆已經黯淡無光的彩色琉璃珠。整體看起來年代久遠,帶著一股沉寂的、來自時光深處的氣息。
    “你們認識這東西?”阿毛好奇地湊上前,小鼻子幾乎要貼到銅匣上,眼睛裏閃爍著孩子特有的、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光芒。
    煜霄搖了搖頭,他的目光緊緊鎖在那個銅匣上,眉頭微蹙,似乎在努力辨認著那些模糊的紋路。
    “不認識,”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壓抑的凝重,“但它散發著不祥的氣息。”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仿佛能透過那層銅鏽,感受到某種冰冷的、令人不安的波動。“那貨郎……恐怕不是普通人。
    ”他沒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語裏蘊含的警惕和猜測,讓晚風都似乎凝滯了一瞬。槐樹上的蟬鳴依舊聒噪,卻再也無法完全掩蓋住三人心中悄然升起的疑雲。
    那個小小的銅匣,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在他們之間激起了層層漣漪。
    泠霜伸出纖纖玉指,輕柔地摩挲著銅匣上的紋路,仿佛能透過這些線條觸摸到其中隱藏的秘密。她的目光隨著指尖遊走,仔細觀察著每一處細節,輕聲說道:“這些圖案……看起來像是某種契約。而這個‘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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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泠霜陷入沉思時,一旁的阿毛突然壓低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會不會和村裏的那個說法有關?”
    煜霄和泠霜聞言,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阿毛,齊聲問道:“什麽說法?”
    阿毛似乎被煜霄那句“不祥的氣息”勾起了什麽塵封的記憶,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布滿青苔的石板路上。
    確認附近確實沒什麽人影晃動,連那隻平日裏最愛湊熱鬧的蘆花雞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他才湊到煜霄和泠霜身邊,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神秘兮兮地說:“村裏有個老規矩,從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老人們說過——花林村不能單獨死人。隻要有一個人去世,三天內必定會有另一個人跟著走。”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在煜霄和泠霜心中激起了驚濤駭浪。阿毛的描述,雖然帶著孩童特有的口吻,卻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和沉重。
    阿毛見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便又補充了一句,好像生怕他們不信似的:“真的!我爺爺的爺爺就說過,以前村裏死過一個人,結果沒過三天,巷子口的王嬸子也突然沒了,當時大家還嚇了一跳,後來才想起這個老規矩來。”
    泠霜一直沉默地注視著那個銅匣,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匣麵上那些模糊的紋路,最終停在一個似乎是由幾道刻痕組成的、類似“雙”字的符號上。她的指尖微微一頓,聲音裏帶著一絲探尋和確認:“雙命……”
    這三個字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空氣都凝重了幾分。阿毛被她念出的字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也去看那個符號,喃喃道:“好像是呢……”
    “而且,”阿毛像是想起了什麽更重要的線索,繼續說道,“據說這個規矩和村外的五刀廟有關。雖然廟早就荒廢了,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了,但這個規矩一直沒破過。老人們都說,那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誰也不能違抗。”
    五刀廟?荒廢了?煜霄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沉思了片刻,目光再次回到那個銅匣上,然後轉向泠霜,聲音低沉而有力:“老篾匠突然病倒,會不會和這個銅匣有關?”
    泠霜沒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依舊落在銅匣上,那雙清冷的眸子裏仿佛映照著銅匣上斑駁的銅鏽和模糊的紋路。
    她緩緩點了點頭,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判斷:“很有可能。那個貨郎來得蹊蹺,他挑著擔子,卻隻和老篾匠說了幾句話,老頭子回來就倒下了。這東西更蹊蹺,帶著不祥的氣息,上麵還有奇怪的符號。貨郎恐怕不是什麽簡單的行腳商人,這銅匣,恐怕也不是什麽尋常物件。”
    她頓了頓,抬起頭,目光掃過阿毛有些發白的臉,又望向遠方暮色漸濃的村外,那裏隱約可見幾棵枯樹,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古老而沉重的故事。
    “五刀廟……”她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裏帶著一種職業性的敏銳和警惕,“一個與死亡掛鉤的古老規矩,一個荒廢的廟宇,一個神秘的貨郎,一個突然病倒的老人,還有這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銅匣……這一切,恐怕不會這麽簡單。”
    晚風拂過槐樹,吹動了他們三人的衣角,也帶來了遠處田野裏莊稼拔節的聲音。但此刻,在這槐樹下的石桌旁,那聲音卻顯得有些遙遠而模糊。
    一種沉甸甸的預感,像烏雲一樣,開始籠罩在他們的心頭。花林村,這個平日裏寧靜祥和的小村落,似乎正被卷入一場看不見的風暴之中。
    “我去打聽打聽那個貨郎的蹤跡!”阿毛一臉自信地自告奮勇道,話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轉身,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奔而去。
    “等等!”煜霄見狀,連忙出聲喊道。阿毛聞聲,腳步猛地一頓,回過頭來,一臉疑惑地看著煜霄。
    煜霄快步走到阿毛麵前,一臉嚴肅地叮囑道:“小心點,別打草驚蛇。如果看到那個貨郎,千萬不要靠近他,立刻回來告訴我們。”
    阿毛聽後,用力地點了點頭,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吧!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說完,他再次轉身,如脫兔般疾馳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第三節:村中秘聞
    傍晚時分,煜霄正在院子裏晾曬藥材,泠霜則在廚房熬製新一批藥膏。淡淡的藥香彌漫在整個小院裏,混合著炊煙的氣息,顯得格外溫馨。
    阿毛風風火火地衝進院子:“煜大哥!我打聽到了!”
    煜霄放下手中的竹篩:“慢點說,有什麽發現?”
    “那個貨郎不是普通的商販!”阿毛氣喘籲籲地說,“我問了村口賣豆腐的劉嬸,她說那人隻在老篾匠麵前停下了,其他人都沒理會。而且......”
    阿毛神秘地壓低聲音:“劉嬸說那人的眼睛很奇怪,一隻眼睛是正常的,另一隻卻閃著綠光!”
    煜霄的手猛地握緊竹篩邊緣:“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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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霜從廚房走出來,手裏還拿著攪藥的小木棒:“和賈郎中一樣?”
    “不可能。”煜霄搖頭,“賈郎中已經被我們消滅了。”
    “也許是同夥。”泠霜冷靜地說,“或者......”
    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門外站著村裏的張大叔,臉色慌張:“煜大夫,老篾匠醒了,但情況不太好,一直在說胡話!”
    三人立刻趕往老篾匠家。遠遠地就聽見屋裏傳來老篾匠嘶啞的喊聲:“不能打開!千萬不能打開!”
    屋內,老篾匠半坐在床上,雙眼圓睜,布滿血絲。他的老伴和幾個鄰居正試圖安撫他,但老人似乎陷入了某種極度恐慌的狀態。
    “老篾匠。”煜霄快步走到床邊,握住老人顫抖的手,“是我,煜霄。您冷靜點。”
    老篾匠的目光聚焦在煜霄臉上,突然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匣子!那個銅匣子在哪?”
    泠霜上前一步:“我們保管著,很安全。”
    “不能打開!”老篾匠激動地說,“那是契約!是五刀廟的契約!”
    屋裏的人麵麵相覷。老婆婆抹著眼淚:“老頭子,你在說什麽啊?什麽契約?”
    老篾匠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花林村的規矩......一個人走,必有另一個人陪......那就是契約......雙命匣維係著平衡......”
    煜霄迅速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在老篾匠的合穀和內關穴各紮一針。老人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但眼神依然充滿恐懼。
    “老篾匠,”煜霄輕聲問,“那個貨郎是誰?為什麽要給你這個匣子?”
    老篾匠的嘴唇顫抖著:“他......他說是來收債的......說花林村欠的債該還了......”
    “什麽債?”阿毛忍不住問。
    老篾匠的眼神突然變得空洞:“血債......五十年前的血債......”
    話音未落,老人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口吐白沫。煜霄立刻施救,但老篾匠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不行了......”煜霄沉痛地說。
    屋內頓時一片哭聲。老婆婆撲在老伴身上嚎啕大哭,鄰居們紛紛上前安慰。
    泠霜悄悄拉了拉煜霄的袖子,兩人退到屋外。
    “你覺得老篾匠的話可信嗎?”泠霜低聲問。
    煜霄望著遠處暮色中的五刀廟輪廓:“不管可不可信,村裏確實有這個"雙死"的規矩。如果老篾匠走了......”
    “三天內會有另一個人跟著走。”泠霜接上他的話,“而且很可能和那個銅匣有關。”
    阿毛從屋裏走出來,臉色蒼白:“老篾匠......走了。”
    三人沉默片刻。阿毛突然說:“我記得上次村裏有人去世是三個月前,村尾的趙爺爺走了,第二天放牛的王大叔就莫名其妙掉進河裏淹死了。大家都說這就是花林村的命數。”
    煜霄眉頭緊鎖:“我們得查清楚這個"雙命"契約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真是某種邪術,也許能破解。”
    “怎麽查?”阿毛問。
    泠霜看向五刀廟的方向:“從源頭查起。明天我們去五刀廟看看。”
    就在這時,村裏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叫聲。三人立刻朝聲音的方向跑去,發現聲音來自村中央的水井邊。
    幾個村民圍在那裏,中間躺著一個人——是村口賣豆腐的劉嬸!她臉色鐵青,雙手緊緊掐著自己的脖子,仿佛喘不過氣來。
    “讓開!”煜霄擠進人群,立刻為劉嬸檢查。
    然而,還沒等他開始施救,劉嬸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幾下,然後徹底不動了。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嘴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著,像是在笑。
    “死......死了?”一個村民顫抖著問。
    煜霄沉重地點頭。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怎麽可能!老篾匠剛走,劉嬸就......”
    “還沒到三天啊!這次怎麽這麽快!”
    “完了完了,規矩變了,這次是立刻跟著走......古人給花林村敬了二座五刀廟宇,聽說過,前街廟一叫,後街廟宇也跟著叫。”
    “這就是前叫後應,就是花林村的宿命!雖然廟宇早以消失,但是詛咒一直都存在…”
    恐慌開始在村民中蔓延。阿毛臉色慘白,不自覺地摸向脖子上的銅錢項鏈。
    泠霜蹲下身,檢查劉嬸的屍體。她輕輕掰開劉嬸緊握的右手——裏麵赫然是一小片銅屑,像是從某個銅器上刮下來的。
    “銅匣......”泠霜輕聲說。
    煜霄看向周圍驚恐的村民,提高聲音:“大家不要慌!先各自回家,鎖好門窗,不要隨便接受陌生人的東西。我和泠霜會查清楚這件事的。”
    村民們將信將疑地散去了,但恐懼的氣氛已經籠罩了整個花林村。
    回到住處後,三人圍著那個銅匣研究。煜霄嚐試用各種方法打開它,但匣子紋絲不動。
    “也許需要特定的方法。”泠霜說,“老篾匠提到這是契約,那麽可能需要締約方的......”
    她的話突然停住了,眼睛盯著銅匣的一個角落。那裏有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小凹槽,形狀像是......
    “血。”泠霜說,“可能需要血來激活。”
    阿毛倒吸一口冷氣:“那、那我們要試嗎?”
    煜霄搖頭:“太危險了。明天我們先去五刀廟看看,也許能找到更多線索。”
    夜深了,阿毛回家去了。煜霄和泠霜輪流守著銅匣,生怕它再引發什麽變故。
    泠霜站在窗前,望著月光下的七色梅。那株幼苗已經長高了不少,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煜霄,”她突然說,“你覺得那個貨郎會不會是......”
    “銅棺判官的人?”煜霄接上她的話,“我也這麽想。賈郎中臨死前說的"銅棺判官會......",也許就是會來複仇。”
    泠霜輕輕撫摸七色梅的葉子:“花林村的平靜日子,恐怕要結束了。”
    煜霄走到她身邊,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疊在一起:“不管來的是什麽,我們一起麵對。”
    遠處,五刀廟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廟頂的破瓦片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反光——像是無數雙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花林村。
    【感謝大家送的禮物,感謝催更,現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歡,讓我有動力寫下去,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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