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噬魂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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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詭異邀約
暮春的花林籠罩在一片淡粉色的薄霧中,煜霄牽著馬駐足在一株開得正盛的山茶前,伸手拂去落在馬鞍上的花瓣。他回頭望向身後慢了幾步的泠霜,陽光透過樹葉在她白皙的臉龐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再不快些,天黑前可趕不到青林鎮了。”煜霄嘴上催促著,眼中卻含著溫柔的笑意。
泠霜正彎腰拾起一朵完整的山茶花,指尖輕撫過花瓣邊緣被蟲咬出的細小缺口。“急什麽?”她將山茶別在發間,淺青色的衣袂隨風輕揚,“這花林一年才開一次,錯過了豈不可惜?”
就在兩人說話間,前方小道上突然跌跌撞撞跑來一個白發老者。老人約莫六十多歲,粗布衣衫上沾滿泥土,神色慌張如同被惡鬼追趕。看到兩人時,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踉蹌著撲了過來。
“兩位少俠...可是要往北去?”老人氣喘籲籲地問道,幹裂的嘴唇滲出血絲。
煜霄下意識側身將泠霜護在身後,右手不著痕跡地按在了劍柄上。“正是。老人家有何指教?”
“老朽姓梁,家住前方三十裏的梁家溝。”老人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塊褪色的紅布,布上沾著可疑的暗色汙漬,“我女兒梁姑半年前帶著小外孫回星辰山村走娘家,至今杳無音信。村裏人都說那地方邪性,沒人敢去...”
泠霜從煜霄身後探出頭來,接過紅布展開。裏麵包著一枚小小的銀質長命鎖,鎖麵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字,背麵則刻著生辰八字。
“這是小寶的滿月禮...”梁老漢用袖子抹著眼淚,袖口已經磨得發亮,“聽說村裏來了個修仙的道士,專拿人的魂魄煉什麽金丹...老朽這把年紀走不動遠路了,兩位若是順路...”
煜霄與泠霜交換了一個眼神。星辰山村——這個名字他們並不陌生。沿途的客商都說那是個“野地方”,常有邪魅出沒的傳聞。三天前在茶棚歇腳時,一個行商還信誓旦旦地說親眼看見那村裏半夜飄著綠色鬼火。
但看著老人絕望的神情和那枚被摩挲得發亮的長命鎖,泠霜輕輕點了點頭。“我們正好要路過星辰山村,可以幫您打聽打聽。”
梁老漢千恩萬謝,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可怕的傳聞。什麽月圓之夜會聽到孩童的哭聲啊,村中央的古樹會吃人啊,最近半年已經有六個孩子失蹤了啊...最駭人的是那個穿紫金道袍的煉丹道士,據說他煉丹不用藥材,專取活人魂魄。
“上個月村裏張鐵匠的小兒子不見了,有人看見是被一道黑風卷進了道士住的院子...”梁老漢壓低聲音,枯瘦的手指緊緊抓住泠霜的衣袖,“第二天有人在村口古樹下發現了孩子的鞋子,裏麵...裏麵隻剩下一把骨頭...”
一陣冷風突然掠過花林,卷起滿地花瓣。煜霄皺眉望向風來的方向——正是通往星辰山村的小路。不知為何,那條路在陽光下竟顯得格外陰暗。
“老人家放心,我們會留意的。”煜霄輕輕將泠霜拉回身邊,順手將一塊碎銀塞進梁老漢手中,“天快黑了,您早點回去吧。”
直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在花林盡頭,泠霜才長舒一口氣,摩挲著那枚銀鎖上細微的劃痕。“你覺得這些傳聞有幾分真?”
煜霄解下腰間的水囊遞給她:“三年前有支商隊在星辰山村附近失蹤,後來隻找到了空蕩蕩的馬車和馬匹的...殘骸。”他停頓了一下,“當時官府請了青雲觀的道士去看,那道士回來後閉門七日,再出來時頭發全白了。”
泠霜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銀鎖上的生辰八字——正好是七年前的五月初五。“端午出生的孩子...”她突然抬頭,“民間傳說中,端午出生的童男童女最適合...”
“煉魂奪魄。”煜霄接上她的話,臉色陰沉下來,“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管這閑事了?”
泠霜將銀鎖小心地包好收進袖中,發間的山茶花在風中輕輕顫動:“若是尋常家事也就罷了,若真有人用活人煉丹...”
煜霄輕笑一聲,伸手拂去她發間的一片花瓣:“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兩人重新上路時,花林的絢爛漸漸被拋在身後。前方的山路越來越窄,兩旁的樹木也越來越高大陰森。不知何時起,林間開始彌漫著一層薄霧,帶著腐朽與香灰混合的古怪氣味,讓人的喉嚨發緊。
“這霧氣來得蹊蹺。”煜霄壓低聲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他的佩劍“青霜”在鞘中微微顫動,這是感知到邪氣的征兆。
泠霜沒有回答,她的目光被路邊一塊半埋在土裏的石碑吸引。石碑上爬滿青苔,但依稀可以辨認出"星辰地界"四個大字。就在她凝視石碑的瞬間,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從石碑後麵窺視著她,讓她後背一陣發涼。
“我們到了。”她輕聲說,聲音有些幹澀。
穿過最後一片樹林,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勒住了馬——一個被群山環抱的村落靜靜地躺在山穀中,夕陽的餘暉為那些錯落的屋頂鍍上一層血色。村子中央有一棵巨大的古樹,樹幹粗得需要五六個人才能合抱,樹冠如傘蓋般遮蔽了大半個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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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不安的是,整個村子安靜得可怕。時值傍晚,卻沒有一戶升起炊煙,沒有犬吠雞鳴,甚至沒有鳥雀停在那個巨大的樹冠上。隻有風吹過古樹時發出的沙沙聲,像是某種不祥的低語。
“這地方...”煜霄的話沒能說完,一陣刺骨的寒風突然襲來,吹得兩人衣袍獵獵作響。風中那股腐香的氣味更加濃烈了,泠霜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先進村看看吧,天快黑了。”她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輕踢馬腹向前走去。
村口的石碑上“星辰山村”四個大字已經風化得幾乎難以辨認。兩人牽著馬走進村子,腳下的石板路縫隙間長滿了雜草,顯然很久沒人打理了。奇怪的是,雖然看起來人煙稀少,但路過的一些院落裏分明晾曬著衣物,門口還擺放著農具,顯示這裏並非完全荒廢。
“有人嗎?”煜霄在一戶看起來較為整潔的院落前停下,高聲問道。
沉默持續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時,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從門縫裏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外鄉人?”一個沙啞的女聲問道,“來做什麽?”
泠霜上前一步,拿出梁老漢給的那枚銀鎖:“我們受人所托,來找一位叫梁姑的婦人和她的孩子。聽說半年前她回娘家來了這裏。”
門後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縮了回去,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無論兩人再怎麽敲門詢問,院內再無聲響。
“這反應不對勁。”煜霄皺眉道,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
他們又嚐試了幾戶人家,情況大同小異——要麽無人應答,要麽一聽到“梁姑”的名字就立刻閉門不出。天色漸暗,整個村子仿佛沉入了更深的寂靜中,隻有風吹過古樹發出的沙沙聲回蕩在空蕩蕩的街道上。
“那邊有燈光。”泠霜指向村子中央靠近古樹的一棟較大的建築。
那確實是一家客棧,門楣上掛著“星辰居”的破舊招牌。與村中其他地方不同,這裏大門敞開,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刺目,像是黑暗中睜開的兩隻血紅的眼睛。
“奇怪,這麽個荒村居然還有客棧營業。”煜霄低聲嘀咕,但還是牽著馬走了過去。
客棧大堂裏點著幾盞油燈,光線昏暗得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櫃台後坐著一個幹瘦的老者,正就著燈光翻看一本破舊的賬本。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地說:“住店一兩銀子一晚,馬匹另算。”
泠霜注意到老者的手指異常修長,骨節突出,翻動賬頁時發出輕微的“哢哢”聲,像是骨頭在摩擦。更令人在意的是,老者身上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香,與村口的怪風如出一轍。
“我們想打聽一個人。”煜霄將一小塊碎銀放在櫃台上,“梁姑,半年前帶著孩子回娘家的。”
老者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他的眼睛小而黑,深深凹陷在眼窩裏,在燈光下幾乎看不到眼白,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沒有這個人。”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刺耳,像是用指甲刮擦鐵器,“住店就住店,不住就滾。”
這突如其來的敵意讓煜霄眉頭緊鎖。泠霜輕輕按住他的手臂,對老者溫聲道:“那就住一晚吧。兩間房。”
“隻有一間。”老者冷笑一聲,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愛住不住。”
最終兩人還是要了一間房,畢竟在這詭異的地方分開行動顯然不是明智之舉。老者在帶他們上樓的途中一直沉默不語,木樓梯在他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直到推開二樓盡頭的一間房門,他才陰惻惻地說:“晚上別出門,聽到什麽聲音都別理會。”
“什麽意思?”煜霄追問,但老者已經轉身下樓,佝僂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盡頭,隻有那"哢哢"的骨節摩擦聲久久回蕩。
房間比想象中幹淨,但窗戶正對著村中央那棵巨大的古樹。在月光下,樹影婆娑,如同無數伸展的手臂,似乎隨時會破窗而入。泠霜站在窗前,凝視著那棵古樹,眉頭越皺越緊。
“那棵樹...不太對勁。”她低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我能感覺到一種...惡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樹裏看著我們。”
煜霄走到她身旁,同樣望向那棵古樹。月光下,樹幹上凹凸不平的紋路確是隱約構成了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形狀。“傳說有些古樹會吸收地脈陰氣,成為精怪。你覺得是這種情況?”
泠霜搖搖頭:“不完全是...更像是有什麽東西寄生在樹上,或者...”她突然住口,身體猛地一僵,“你看到了嗎?樹底下剛才好像有個小孩跑過去。”
煜霄凝神細看,但樹下的陰影紋絲不動。“可能是風吹動的影子。”他拉上窗簾,“先休息吧,明天再繼續打聽梁姑的下落。”
夜深人靜時,泠霜突然從淺眠中驚醒。窗外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童謠聲,清脆的童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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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彎,星兒閃,
道士煉金丹。
七個童子七個魂,
換得長生不老丹...”
第二節:古樹童謠
泠霜渾身一顫,那童謠聲仿佛直接鑽進了她的腦海。她輕輕推醒身旁和衣而臥的煜霄,手指因緊張而微微發抖。
“聽到了嗎?”她附在煜霄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幾乎隻是氣流。
煜霄瞬間清醒,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兩人屏息靜聽,那童謠反反複複唱著,聲音似乎來自古樹方向,時遠時近,如同有孩子在繞著大樹邊跑邊唱。
“去看看。”煜霄悄聲道,輕手輕腳地拿起佩劍。青霜劍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青光,這是感應到邪氣的征兆。
泠霜點點頭,從包袱裏取出幾張符紙藏在袖中。她腰間掛著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顯然附近有強大的陰氣擾動。
兩人悄悄推開房門,走廊上一片漆黑,隻有樓下櫃台處一盞孤燈如豆,不見老者的身影。木地板在他們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每一聲都讓心跳加速。
童謠聲還在繼續,這次聽得更加真切,確實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但調子詭異得不似活人。兩人摸黑下樓,幸好客棧大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月光如水,將村中央的空地照得一片慘白。那棵古樹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而在樹下的陰影裏,站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穿著鮮紅的襖子,背對著他們,一邊跳著某種古怪的舞步,一邊反複唱著那首詭異的童謠。
小女孩的雙腳似乎沒有沾地,紅色的裙擺下空空蕩蕩。泠霜的手緊緊抓住煜霄的手臂,指甲幾乎陷進他的皮肉。
“小姑娘?”泠霜試探著呼喚,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小女孩的歌聲戛然而止,舞蹈也停了下來。她緩緩轉身,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那是一張慘白如紙的臉,眼睛大得不成比例,黑得沒有一絲眼白。她的嘴角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向上咧開,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你們是來找梁姑姑的嗎?”小女孩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像是老婦人的嗓音,“她在地窖...和道士在一起...”
煜霄的手已經握緊了劍柄,青霜劍發出低沉的嗡鳴:“什麽地窖?你是誰家的孩子?”
小女孩沒有回答,隻是又開始唱起那首童謠,同時向後退去,身影漸漸融入古樹的陰影中。泠霜快步上前想要攔住她,卻在接近古樹的瞬間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仿佛有無數雙冰冷的手在拉扯她的衣角。
“泠霜!回來!”煜霄的警告聲在耳邊炸響,她猛地停住腳步,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距離樹幹隻有寸許。而更可怕的是,在近距離觀察下,她看清了樹幹上那些所謂的“樹瘤”——那分明是一個個扭曲的人臉形狀,有的甚至還在微微蠕動,像是在無聲地尖叫!
小女孩的笑聲在古樹周圍回蕩,卻已不見她的身影。泠霜踉蹌後退,被煜霄一把扶住。兩人驚魂未定地回到客棧,卻發現大門不知何時已經鎖上了。
“見鬼!”煜霄低聲咒罵,正準備強行破門,門卻自動開了,櫃台後的老者陰森森地望著他們,深陷的眼窩在油燈下如同兩個黑洞。“說了晚上別出門。”老者嘶聲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聽勸告的人,都會後悔的。”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樓梯,指甲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灰色:“回房去。天亮前別再出來。”
回到房間後,泠霜的手仍在微微發抖。她點亮油燈,在桌上鋪開一張黃紙,用朱砂迅速畫了幾道符咒。
“那棵樹...樹幹上的人臉...”她的聲音幹澀,“我看到了張鐵匠的兒子...就是梁老漢說的那個隻剩骨頭的孩子...”
煜霄沉著臉檢查門窗,將一道符咒貼在門縫處:“那女孩說的地窖...你覺得是真是假?”
“真。”泠霜斬釘截鐵地說,“我能感覺到...梁姑和孩子還活著,但處境危險。”她突然抬頭,“明天是五月端午,那孩子的生辰!”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麽——如果玄陰子真要用活人煉丹,端午出生的童男無疑是最佳選擇。
次日清晨,村中出奇地熱鬧起來。村民們三三兩兩走向村中央的古樹,每個人手中都捧著香燭供品。他們的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的木偶。
“這是...祭祀?”泠霜躲在客棧窗邊觀察,眉頭緊鎖。
櫃台後的老者不見了,兩人趁機溜出客棧,混在村民中向古樹走去。走近了才發現,古樹根部堆滿了各種供品——水果、糕點,甚至還有小孩的衣物玩具。樹幹上那些人臉在陽光下更加清晰可怖,有些甚至能辨認出五官細節。
“柳婆婆來了。”人群中有人低語。
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走來,她的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臉上布滿可怕的疤痕,像是被什麽腐蝕過。村民們自動為她讓開一條路,神情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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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婆婆是村裏的靈媒。”一個年輕女子小聲告訴泠霜,“三年前那場大火後,隻有她能直接與樹神溝通。”
泠霜趁機問道:“我們來找親戚,梁姑和她孩子小寶,半年前回娘家的...”
女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後退幾步,差點撞上祭品台:“不...不知道...問柳婆婆去...”說完就匆匆鑽入人群消失了。
煜霄和泠霜交換了一個眼神,向柳婆婆走去。老婦人似乎感知到他們的接近,突然轉向他們,蒙著黑布的臉給人一種被直視的錯覺。
“外鄉人...”她嘶聲道,“你們身上有死亡的氣息。”
泠霜上前一步,拿出那枚銀鎖:“婆婆,我們受人所托來找梁姑和小寶...”
柳婆婆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拐杖“啪”地掉在地上:“梁丫頭...可憐啊...”她布滿疤痕的臉扭曲著,“她不該回來的...更不該帶著孩子回來...”
“為什麽?發生了什麽?”煜霄追問道。
柳婆婆四下張望,確定沒人注意,才壓低聲音說:“星辰山村的孩子...每隔七年就要獻祭七個...今年正好是第七年...梁丫頭的小寶正好七歲...”
泠霜倒吸一口冷氣:“獻祭?給誰?”
“樹神...或者說,住在樹裏的東西。”柳婆婆的嗓音更加嘶啞,“三年前來了個道士,說能幫我們鎮壓樹神...結果他自己也被控製了...”
煜霄眼神一凜:“紫金道士?”
柳婆婆猛地捂住他的嘴,力道大得驚人:“別在這裏說他的名字!”她鬆開手,繼續道,“後山有個廢棄的星辰廟...他們都在那裏做法...但你們千萬別去!那是禁地!去了就回不來了!”
這時,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幾個壯漢抬著一頂小轎走來,轎上坐著一個穿紫金道袍的瘦高男子。由於轎簾遮擋,看不清他的麵容,但一股濃鬱的腐香味隨之彌漫開來,正是兩人進村時聞到的那種。
“是道長來了!”村民們紛紛跪拜。
轎子在古樹前停下,一隻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伸出轎簾,手指上戴著枚奇特的青銅戒指,戒麵是個猙獰的鬼臉。那隻手做了幾個詭異的手勢,古樹突然無風自動,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回應。
“他在挑選今天的祭品。"柳婆婆突然推著兩人後退,"快走!趁他沒發現你們!”
兩人剛退出人群,就聽到轎中傳來一個滑膩如蛇的聲音:“今日午時,第七個祭品。”
這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傳遍全村,讓泠霜的後頸寒毛直豎。她與煜霄對視一眼,默契地向村西頭溜去——柳婆婆說梁姑的老宅在那裏。
村西頭的老宅大門緊鎖,院內雜草叢生,顯然很久沒人居住了。隔壁一個正在晾衣服的老婦人告訴他們,梁姑確實回來過,但隻住了不到十天就搬去了後山方向的一座小屋,說是要“照顧病人”。
“什麽病人?”煜霄追問。
老婦人搖搖頭:“不清楚,隻知道從那以後,就很少見到她和孩子了...”她欲言又止,最終在煜霄的堅持下才低聲道,“有人說看到孩子半夜被帶去後山,回來時眼神就不對了...眼白都沒了,像...像那些人一樣。”
她突然指向村中央——那裏的村民正排著隊從轎前走過,道士給每個人嘴裏放了什麽東西。吃過的人眼睛立刻變得漆黑一片,動作卻更加靈活了,像是被注入了某種邪惡的生命力。
“我們得去後山。”泠霜堅定地說,“午時就要到了。”
後山位於村子西北方向,一條幾乎被雜草淹沒的小路蜿蜒向上。隨著海拔升高,周圍的樹木越來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蒼白的、形似人手的灌木,在風中搖曳時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這地方陰氣太重了。”泠霜臉色發白,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有什麽東西在幹擾地脈...”
轉過一個山坳,一座破敗的廟宇突然出現在眼前。廟門上方歪斜地掛著"星辰廟"的匾額,門前的石階上布滿青苔,兩側的石像已經風化得麵目全非,但仍能看出原本是某種猙獰的神獸形象。
最令人不安的是廟門上方懸掛的七盞燈籠——六盞是慘白色的,已經點亮;最後一盞卻是血紅色的,尚未點燃。
“六盞白燈...一盞紅燈...”泠霜聲音顫抖,“已經獻祭了六個孩子,小寶是第七個!”
廟門虛掩著,裏麵黑洞洞的,像一張等待吞噬獵物的大口。煜霄拔出青霜劍,劍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青光。
“跟緊我。”他低聲說,率先推開了廟門。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一股混合著黴味和奇異香氣的空氣撲麵而來。廟內空間比外觀看起來要大得多,中央是一個圓形的祭壇,周圍七根石柱上刻滿了古怪的符文。祭壇上擺放著七個泥塑的小人偶,每個都有孩童大小,麵部表情栩栩如生,帶著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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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某種祭祀儀式?”泠霜的聲音微微發顫。
煜霄走近祭壇,仔細觀察那些人偶,突然倒吸一口冷氣——每個人偶的脖子上都係著一條紅繩,繩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銀鎖,與他們手中梁老漢給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七個孩子...”泠霜突然明白了什麽,臉色煞白,“柳婆婆說的七年獻祭七個孩子...梁姑的孩子可能是其中之一!”
就在這時,廟內突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無數小腳在地上爬行。兩人警覺地背靠背站定,隻見陰影中緩緩爬出數十隻碩大的黑蜘蛛,每隻都有巴掌大小,眼睛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綠光。
“退後!”煜霄揮劍斬向最先撲來的幾隻蜘蛛,劍鋒所過之處,蜘蛛爆裂開來,濺出的卻不是血液,而是一種散發著甜膩香氣的黑色液體。
泠霜迅速從袖中抽出符紙,口中念念有詞。符紙無火自燃,化作幾道金光射向蜘蛛群。被擊中的蜘蛛發出尖銳的嘶叫,化作黑煙消散。
然而更多的蜘蛛從四麵八方湧來,仿佛無窮無盡。更可怕的是,祭壇上的七個人偶開始微微顫動,泥塑的麵孔逐漸扭曲,嘴巴一開一合,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聲。
“這些人偶被附靈了!”泠霜驚呼,“必須破壞祭壇!”
煜霄聞言,一個箭步衝向祭壇,揮劍斬向中央最大的那個人偶。就在劍刃即將觸及人偶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廟頂直撲而下,將煜霄狠狠撞開。
那黑影落地後顯出人形——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身穿破爛的灰色衣裙,十指如鉤,眼睛在亂發間閃爍著野獸般的凶光。
“梁姑?”泠霜試探著喊道。
女子聽到這個名字,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隨即發出非人的嘶吼,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向泠霜。煜霄及時回身,一劍刺向女子後背,卻在即將命中的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她不是活人!”煜霄大喊,“小心!”
梁姑——或者說曾經是梁姑的東西——已經掐住了泠霜的脖子,將她提離地麵。泠霜掙紮著將一張符紙拍在對方額頭上,梁姑發出一聲慘叫,鬆開了手。
“走!快走!”梁姑突然開口,聲音沙啞但清晰,“帶小寶走!他在...地窖...”
話音未落,廟內突然劇烈震動,七根石柱上的符文逐一亮起血紅色的光芒。祭壇上的人偶全部站了起來,扭動著脖子,發出咯咯的笑聲。無數黑蜘蛛如潮水般從各個角落湧出,向三人包圍過來。
“沒時間了!”梁姑推著兩人向廟門方向移動,“午時將至...他要完成儀式...快走!”
就在三人即將衝出廟門的刹那,一根石柱突然倒塌,重重砸在煜霄背上。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鮮血從嘴角溢出。
“煜霄!”泠霜驚恐地回頭,卻被梁姑一把推出門外。
“救孩子...”梁姑最後看了泠霜一眼,轉身撲向祭壇,她的身體開始發出刺目的白光,“記住...午時之前...否則就來不及了...”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後,廟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關閉。泠霜拚命拍打廟門,卻隻聽到裏麵傳來非人的尖嘯和梁姑最後的呐喊:“走啊——!”
廟頂突然衝出一道黑煙,在空中凝聚成一張巨大的人臉,獰笑著俯衝下來。泠霜知道此刻留下隻有死路一條,含淚背起重傷的煜霄,跌跌撞撞地向山下逃去。
身後,星辰廟的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詭異笑聲,仿佛有無數孩童在同時嬉戲。而山下的村子裏,午時的鍾聲剛剛敲響...
第三節:地窖驚魂
泠霜背著煜霄跌跌撞撞地逃下山,每跑幾步就要回頭看一眼,生怕那道黑煙追來。煜霄的鮮血浸透了她的肩頭,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後背流下,但她不敢停下。
“堅持住...”她喘息著對意識模糊的煜霄說,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我們得找到那個地窖...”
村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聚集在古樹周圍進行某種儀式。泠霜繞到村西頭,循著村民描述的方向,果然在樹林邊緣發現一座孤零零的小屋。屋子破敗不堪,門前雜草叢生,但門鎖卻有近期被打開的痕跡。
她輕輕放下煜霄,讓他靠在門廊柱子上。青霜劍在他手中仍然泛著微光,顯示主人生命猶在,但已十分微弱。泠霜咬破手指,在他額頭畫了道血符,暫時穩住傷勢。
“等我回來。”她輕撫過煜霄蒼白的臉,然後轉身推開了小屋的門。
屋內昏暗潮濕,家具上積了厚厚一層灰,隻有一張木桌看起來經常使用——桌上擺著幾個藥碗,碗底殘留著黑色藥渣,散發出與玄陰子身上相似的腐香味。
泠霜的目光被地板上一塊顏色稍淺的木板吸引。她蹲下身,手指沿著木板邊緣摸索,果然摸到一個隱蔽的凹槽。用力一拉,一塊地板應聲而起,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入口和一道陡峭的木梯。
一股比廟裏更加濃烈的腐香混合著血腥味撲麵而來,泠霜差點嘔吐。她強忍不適,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吹亮,小心翼翼地爬下木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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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比想象中寬敞,火光照亮了牆上密密麻麻的符籙——有些是用朱砂畫的,有些則是用某種暗紅色的液體。地窖中央是一個青銅丹爐,爐下炭火未熄,爐身刻滿了扭曲的人臉,與古樹上的如出一轍。
最駭人的是角落那個衣衫襤褸的婦人——她機械地往丹爐添著柴火,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聽到動靜,她緩緩轉頭,火光映照出一張憔悴不堪的臉——正是梁姑!但與廟裏那個狂暴的"梁姑"不同,眼前這個女子眼神呆滯,嘴角掛著癡傻的笑容。
“梁姑?”泠霜試探著呼喚,“我們是來救小寶的。”
婦人毫無反應,繼續機械地添柴。泠霜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係著一根紅繩,繩子的另一端延伸進丹爐下方的陰影裏。她順著繩子看去,頓時毛骨悚然——陰影中坐著六個孩子,每個都如梁姑般眼神空洞,手腕上係著同樣的紅繩。而第七根繩子空蕩蕩地垂著,末端係著一個小小的銀鎖,與泠霜手中的一模一樣。
“小寶在哪裏?”泠霜急切地搖晃著梁姑的肩膀,但對方隻是癡癡地笑。
一陣輕微的啜泣聲從地窖更深的陰影處傳來。泠霜舉著火折子小心靠近,發現地窖盡頭還有一個小隔間,門縫中透出微弱的燈光。
她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血液凝固——一個七歲左右的男孩被鐵鏈鎖在石床上,胸口畫著繁複的血符。床邊站著那個穿紫金道袍的瘦高男子,正將一顆滴血的丹丸往孩子嘴裏塞。
“住手!”泠霜厲聲喝道,同時甩出三道符紙。
紫金道士——泠霜確信這就是他——頭也不回,寬大的道袍袖子一揮,符紙在空中自燃。他緩緩轉身,火光下露出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嘴唇卻豔如鮮血,最駭人的是他的眼睛——完全沒有眼白,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又來了一個藥引。”他的聲音滑膩如蛇,手中拂塵的銀絲如活物般蠕動,“正好湊齊七七之數。”
泠霜迅速結印,但玄陰子動作更快。他另一手掐訣,丹爐中突然飛出六道黑氣,化作猙獰鬼麵撲來!那分明是被煉化的六個童子魂魄!
“小心!”梁姑突然從癡呆狀態驚醒,撲來推開泠霜,自己卻被兩道黑氣貫胸而過。她噴出一口黑血,死死抱住玄陰子的腿:“地窖...後麵...救孩子...”
玄陰子怒喝一聲,拂塵重重擊在梁姑背上。煜霄不知何時出現在地窖入口,雖然臉色慘白,但青霜劍依然淩厲。他趁玄陰子分神之際,劍鋒直取道士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整個地窖突然劇烈震動。六個孩子手腕上的紅繩同時斷裂,他們懷中的小銀鎖飛向空中,與泠霜手中的那枚一起,組成一個詭異的陣型。玄陰子狂笑著吞下手中那顆血色丹丸,身體頓時暴漲,道袍下伸出無數觸須般的黑影!
“今日就讓你們成為金丹最後藥引!”
黑影如潮水湧來。泠霜咬破手指在掌心畫符,一掌拍向地麵:“天地正氣,誅邪退散!”
金光爆閃中,她拽起煜霄衝向梁姑指示的暗門。身後傳來玄陰子非人的咆哮,整個地窖開始坍塌...
暗門後是條狹窄隧道,盡頭竟是個山洞。七個麵色青白的孩子被鐵鏈鎖在石柱上,中央石台躺著昏迷的小寶——他胸口畫著繁複血符,上方懸浮著六顆滴血的金丹。
“還差最後一個主魂...”泠霜顫抖著去解鐵鏈,卻發現孩子們眼神呆滯,顯然魂魄已被抽走大半。
洞口突然傳來巨響,玄陰子扭曲的身影出現在煙塵中。他此刻已不成人形——麵部裂開四瓣,露出滿口尖牙,道袍下伸出數十條觸手。
“壞我大事,就拿你們魂魄補缺!”
觸手如箭射來!煜霄揮劍斬斷幾條,卻被一條纏住脖子提起。泠霜甩出全部符籙,卻隻在怪物身上激起幾縷黑煙。
眼看觸手就要刺穿煜霄心髒,洞外突然傳來清脆鈴響。一道銀光閃過,觸手齊根而斷!玄陰子發出慘叫,隻見洞口立著個戴鬥笠的陌生男子,手中銀鈴正發出清越鳴響。
“以童煉魂,天理不容。”男子聲音冷冽,銀鈴化作流光直取玄陰子眉心。
怪物慌忙用剩餘觸手卷起石台上小寶擋在身前!千鈞一發之際,原本昏迷的小寶突然睜眼,口中吐出枚銀針,精準刺入玄陰子眼睛!
“啊!小畜生!”紫金道士吃痛鬆手,被銀鈴流光當胸穿過。他身體劇烈抽搐,突然炸成漫天血霧!
鬥笠男子快步上前,接住墜落的小寶。孩子虛弱地指著懸浮的金丹:“娘親...把娘親還給我...”
男子歎息著將七顆金丹收入玉瓶:“你娘親的魂魄和其他孩子的一部分在這裏,但...”
洞外突然傳來村方向一聲巨響,接著是衝天火光。眾人衝出山洞,隻見星辰山村中央那棵古樹正在熊熊燃燒,樹幹上的人臉在火焰中扭曲哀嚎。
“樹妖才是真凶。”鬥笠男子沉聲道,“玄陰子不過是被它操控的傀儡。現在樹妖要毀滅證據...”
話音未落,燃燒的古樹突然裂開,一道黑影衝天而起,隱約是張巨大的人臉。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朝遠方遁去。
“它逃了...”小寶突然哭起來,“它帶走了娘親的魂魄!”
泠霜蹲下身輕撫孩子頭發:“我們一定會找回來。”她抬頭與煜霄對視,兩人眼中是同樣的決心。
鬥笠男子將玉瓶遞給泠霜:“我叫墨雲,追查這樹妖已久。這些魂魄需用特殊方法溫養...”
遠處傳來村民的哭喊聲。星辰山村的噩夢結束了,但更大的陰謀才剛剛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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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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