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星聚怨·紫陽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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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紫金邪影
山霧如紗,籠罩著崎嶇的山道。泠霜抱著裝有七顆金丹的玉瓶,跟在鬥笠男子墨雲身後。煜霄背著昏迷的小寶,青霜劍在鞘中不時發出嗡鳴。每走幾步,他就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星辰山村的方向——那裏仍有一縷黑煙升騰,像一根連接天地的汙濁繩索。
“那樹妖逃往何處?”泠霜打破沉默。她手中的玉瓶微微發熱,裏麵的金丹不時發出細碎的碰撞聲,仿佛有生命在掙紮。
墨雲頭也不回,鬥笠邊緣滴落晨露:“青冥山。那裏有座廢棄的道觀,曾是玄陰子的老巢。”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與人交談,“樹妖與他共生多年,如今宿主已死,必回巢穴養傷。”
煜霄皺眉:“你似乎對他們很了解?”
“追蹤三年零七個月。”墨雲終於停下腳步,掀開鬥笠一角。他的右眼處是一道猙獰的疤痕,周圍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青紫色,“這就是拜玄陰子的"蝕骨香"所賜。”
泠霜倒吸一口涼氣。那道傷痕周圍的皮肉裏,竟有細小的黑色顆粒在蠕動,如同活物!
“蝕骨香是玄陰子用七種毒蟲煉製的邪藥。”墨雲放下鬥笠,“中者七七四十九日內,血肉會逐漸化為膿水。我這條命,是靠銀鈴鎮魂才保住的。”
山道漸窄,兩側岩壁上開始出現古怪的刻痕——扭曲的符文與人體輪廓,在晨光中投下詭異的陰影。最令人不安的是,這些刻痕都很新,石屑還殘留在岩縫中。
“有人在召喚什麽。”泠霜指尖輕撫過一道形似睜眼的符文,立刻縮回手,“這上麵有血!”
墨雲銀鈴輕晃,發出清越的聲響:“青冥山到了。”
轉過山坳,一座破敗的道觀突兀地矗立在懸崖邊緣。觀門上的匾額斜掛著,“紫霄觀”三字被一道劍痕劈開。最奇怪的是,雖然道觀看起來年久失修,但門前的石階卻一塵不染,明顯有人經常走動。
“小心階梯。”墨雲低聲警告,“不要踩第二、四、六階,上麵塗了"斷腸砂"。”
煜霄眯起眼睛,果然看到那幾級台階表麵泛著不自然的青光。他調整步伐,跟著墨雲避開那些死亡台階。就在他們踏上最後一級時,道觀大門突然無聲自開,一股濃鬱的腐香味撲麵而來。
“他早知道我們要來。”泠霜握緊了玉瓶,裏麵的金丹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道觀內部與外觀截然不同——牆壁上掛滿紫金幡,地上用朱砂畫著巨大的八卦陣。陣眼處擺著七個蒲團,其中六個上麵坐著身穿道袍的“人”。之所以打引號,是因為這些“人”的皮膚呈現出死屍般的青灰色,眼睛全黑無白,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
“活屍!”煜霄劍已出鞘。這些正是他們在星辰山村見過的、吃過玄陰子丹藥的村民。
墨雲銀鈴急搖:“別動手!他們隻是傀儡,真正的威脅在——”
話音未落,一道紫影從梁上飄然而下。那是個穿紫金道袍的男子,麵容與玄陰子有七分相似,但更年輕,左眼角有一顆朱砂痣。他落地無聲,寬大的道袍袖口中伸出十根修長的手指,每根指甲都塗成暗紅色。
“師兄,好久不見。”他對著墨雲行禮,動作優雅如舞蹈,“師父很想你。”
墨雲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紫陽,你竟還活著。”
名為紫陽的道士輕笑一聲,目光轉向泠霜手中的玉瓶:“七星聚魂丹?師兄帶了好禮物來啊。”他突然變臉,袖中飛出一道紫符,“可惜師父要的不是這個!”
紫符在空中燃燒,化作七條紫色小蛇直撲眾人!煜霄揮劍斬落三條,墨雲銀鈴震散兩條,剩下兩條卻被泠霜用玉瓶接住——那兩條紫蛇碰到玉瓶瞬間就被吸了進去,瓶中的金丹頓時染上一層紫氣。
“有意思。”紫陽挑眉,“姑娘竟懂得"納邪入甕"之法?”
泠霜還未來得及回答,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八卦陣中的六個活屍同時站起,他們的道袍下擺露出密密麻麻的紅繩——每根繩子都連向地底深處。
“小心地下!”墨雲大喊。
地板轟然塌陷,露出一個巨大的地洞。洞中升起一具青銅棺槨,棺蓋上刻著北鬥七星圖案,每顆星的位置都嵌著一枚銀鎖——與小寶脖子上那枚一模一樣!
“七年了,終於湊齊七把鑰匙。”紫陽狂笑著掐訣,青銅棺槨開始劇烈震動,“師父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
棺蓋突然彈開,一股黑煙衝天而起。煙霧中隱約可見一個高大的道袍身影,胸前掛著串由小孩頭骨製成的念珠。當黑煙漸漸散去,露出真容的刹那,泠霜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那張臉竟與玄陰子一模一樣,隻是更加蒼老,皺紋間爬滿了細小的黑色符文!
“紫陽我徒,做得好。”老道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墨雲,你終於肯回來了?”
墨雲銀鈴直指老道:“玄陰子!你明明已經...”
“已經死在你的銀鈴下了?”老道——或者說真正的玄陰子——發出夜梟般的笑聲,“那不過是我的一具分身罷了。這七年來,我一直在等這七把鑰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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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青銅棺槨,裏麵赫然躺著七個麵色紅潤的孩童,看起來隻是睡著了。每個孩子胸口都貼著一張符紙,上麵寫著生辰八字——全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
“還差最後一個主魂。”玄陰子的目光落在煜霄背上的小寶身上,“端午正午出生的純陽童男,正好中和七陰之氣。”
泠霜突然明白了一切:“你想用七陰一陽的魂魄煉製"八荒長生丹"!”
玄陰子讚許地點頭:“聰明。這可比七星聚魂丹高明多了,服之可增壽八百載。”他突然厲喝,“紫陽,還等什麽!”
紫陽道袍一展,袖中飛出數十道紫符,在空中組成天羅地網!與此同時,六個活屍撲向眾人,他們的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墨雲銀鈴急搖,形成一道音波屏障:“帶那孩子走!我來拖住他們!”
煜霄剛轉身,地麵突然刺出數十根白骨手臂!一具具孩童骸骨從地下爬出,空洞的眼窩裏跳動著綠色鬼火。最可怕的是,這些骸骨身上都掛著小銀鎖,正是星辰山村失蹤的那些孩子!
“想走?”玄陰子狂笑,“今日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第二節:骨鎖囚魂
骸骨孩童如潮水般湧來,它們的小銀鎖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白光。煜霄揮劍斬斷幾具骸骨,但那些骨頭落地後立刻重組,反而越來越多。
“這些是"鎖魂骨"!”墨雲銀鈴橫掃,擊退三個活屍,“銀鎖裏封著孩子的怨魂,必須同時破壞銀鎖和骸骨!”
泠霜咬破手指,在玉瓶上迅速畫了道血符。瓶中的金丹突然劇烈震動,發出尖銳的嘯叫。她猛地拔開瓶塞,七道金光激射而出,精準擊中七具骸骨的頭顱——金光穿透的瞬間,那些銀鎖“哢嗒”一聲自動打開,骸骨嘩啦散落一地,再不動彈。
“好個‘七星破煞’!”玄陰子不怒反笑,“可惜你放走的正是我需要的!”
那七道金光在空中盤旋,隱約顯出孩童的輪廓。玄陰子袖中飛出一麵黑色幡旗,旗麵展開如巨口,竟將七道金光盡數吞沒!
“還差最後一個!”他血紅的眼睛盯住小寶,枯手如鉤抓來。
煜霄側身避讓,青霜劍直刺玄陰子咽喉。劍鋒觸及皮膚的刹那,老道的身體突然化為黑煙,又在三步外重組。同時,紫陽的符咒大網已經籠罩下來,網上每個結點都掛著一枚小銅鈴,鈴聲讓人頭暈目眩。
“捂住耳朵!”墨雲大喊,“那是‘迷魂攝魄鈴’!”
泠霜急忙撕下衣角塞住小寶的耳朵,自己卻被鈴聲波及,眼前一陣發黑。恍惚中,她看到玄陰子從袖中取出一把紫金小刀,刀身上刻滿蠕動的符文。
“午時三刻到了。”玄陰子舔了舔刀刃,“正好取你心頭血!”
紫金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取小寶心口!千鈞一發之際,煜霄橫劍格擋,刀劍相擊迸出一串火花。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火花落地後竟變成了一隻隻細小的紅蜘蛛,飛快地爬向眾人!
“小心赤焰蛛!”墨雲銀鈴震地,一道無形波紋擴散開來,將蜘蛛盡數碾碎,“沾身即燃!”
混亂中,紫陽突然出現在泠霜身後,一根塗著黑膏的指甲抵住她後頸:“把玉瓶給我,否則這"腐心膏"立刻讓你腸穿肚爛!”
泠霜感到後頸一陣刺痛,接著是冰冷的麻木感迅速擴散。她咬牙將玉瓶向後擲去,紫陽鬆手去接,卻見玉瓶在半空被一道銀光擊中,瓶身炸裂!七顆金丹暴露在空氣中,頓時發出刺目的血光。
“不!”玄陰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我的金丹!”
血光中,七道孩童虛影浮現,他們手拉手圍成一圈,將玄陰子困在中央。老道身上頓時冒出縷縷黑煙,像是被烈火灼燒。
“以魂為牢?”墨雲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這些孩子自願化作了"鎖魂陣"!”
紫陽見勢不妙,轉身欲逃。煜霄青霜劍脫手飛出,如流星般貫穿他的右腿!道士慘叫著倒地,道冠跌落,露出一頭詭異的紫發——那根本不是頭發,而是無數細小的紫色線蟲在蠕動!
“師父救我!”紫陽向玄陰子伸出手,那些線蟲紛紛脫落,在地上扭動著爬向最近的活屍。
玄陰子自身難保,他被七個孩童怨魂拉扯著,正一點點沉入青銅棺槨。棺中原本沉睡的七個孩子突然睜眼,他們的瞳孔是駭人的純黑色。
“還我命來...”七個孩子齊聲開口,聲音重疊著上百個童音的哭喊。
青銅棺槨劇烈震動,棺蓋上的七把銀鎖自動扣合。玄陰子半截身子已經被拉入棺中,他瘋狂掐訣念咒,但所有法術碰到孩童怨魂都如泥牛入海。
“墨雲!”他突然厲聲喊道,“你不想知道當年青雲觀慘案的真相嗎?”
墨雲身體一震,銀鈴停在半空。玄陰子趁機拋出一物——那是半塊玉佩,上麵刻著"青雲"二字。
“你師父不是我殺的!”玄陰子半個身子已經陷入棺中,“是掌門師伯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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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七個孩童怨魂同時發力,將他徹底拖入棺內。棺蓋轟然閉合,七把銀鎖自動旋轉,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接著整個青銅棺槨開始下沉,地洞如同巨口般緩緩閉合。
“等等!”墨雲衝上前,卻隻抓住一縷黑煙,“把話說清楚!”
地麵恢複如初,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六個活屍同時倒地,化為六灘腥臭的黑水。紫陽見狀,突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身形在血霧中漸漸模糊。
“想逃?”煜霄拔劍欲追,卻被泠霜拉住。
“先別管他...”泠霜聲音虛弱,“我好像...中毒了...”
她後頸被紫陽指甲劃傷的地方已經變成青紫色,細小的黑線正沿著血管向全身蔓延。煜霄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發現她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墨雲迅速查看傷勢,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是‘千蟲腐心毒’,用一千種毒蟲煉製,中者一個時辰內五髒俱焚!”
小寶突然掙脫煜霄的懷抱,跑到那灘紫陽留下的血汙前,從裏麵撿起一個小瓷瓶:“娘親說過...壞人都會帶解藥...”
瓶中是七顆紫色藥丸,散發著薄荷般的清涼氣息。墨雲接過嗅了嗅,眉頭緊鎖:“確實是解藥,但...”他掰開一粒,裏麵露出半截還在蠕動的線蟲,“摻了傀儡蟲,服下就會變成活屍!”
泠霜的呼吸越來越弱,黑線已經蔓延到臉頰。煜霄握劍的手青筋暴起:“還有其他辦法嗎?”
“有。”墨雲沉吟道,“用銀鈴鎮住毒性,再找‘九葉還魂草’。但這種草隻生長在...”
“在青雲觀後山。”煜霄接話,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我師父的藥圃裏就有。”
墨雲猛地抬頭:“你師父是?”
“青雲觀主,清微真人。”
空氣突然凝固。墨雲的表情變得極為古怪,像是憤怒與悲傷的混合。最終他隻是深吸一口氣:“先離開這裏。紫陽可能帶人回來。”
下山途中,小寶一直緊緊抓著泠霜的衣角。孩子出奇地安靜,隻是時不時抬頭看看煜霄背上的泠霜,大眼睛裏蓄滿淚水。
“你娘親會沒事的。”煜霄安慰道,雖然他自己心裏也沒底。泠霜的臉色越來越差,即使有銀鈴鎮毒,那些黑線仍在緩慢蔓延。
墨雲走在最前麵,背影僵硬如石。直到山腳處的一個岔路口,他才突然開口:“清微真人...還好嗎?”
煜霄腳步一頓:“師父三年前仙逝了。”
墨雲肩膀明顯抖了一下,但聲音依然平靜:“怎麽走的?”
“說是舊傷複發...”煜霄皺眉回憶,“但那天晚上他確實見了位客人,第二天就...”
“是不是左眼角有顆朱砂痣?”墨雲猛地轉身,獨眼中燃燒著可怕的怒火。
煜霄心頭一震:“你怎麽知道?”
墨雲沒有回答,隻是取下銀鈴,輕輕摩挲鈴身上幾乎不可見的“青雲”二字。鈴聲中,似乎夾雜著一聲悠長的歎息。
第三節:邪咒真相
暮色四合時,他們找到一處荒廢的山神廟暫歇。廟裏供奉的山神像已經倒塌,香案上積了厚厚一層灰。煜霄小心地將泠霜放在角落的幹草堆上,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穩,銀鈴懸在她心口上方,隨著呼吸微微晃動。
小寶蜷縮在泠霜身邊,小手緊緊攥著那枚長命鎖。孩子自從離開紫霄觀就沒說過話,隻是時不時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墨雲。
“你不信任我。”墨雲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緩緩地在廟門口坐下,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他將銀鈴輕輕地放在膝蓋上,那銀鈴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煜霄站在香案前,默默地看著墨雲,然後轉身在香案上點了一支蠟燭。昏黃的燭光在風中搖曳,將他們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廟牆上,顯得扭曲而詭異,如同鬼魅一般。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煜霄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青雲觀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目光緊盯著墨雲,似乎想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事情的真相。
墨雲沉默地摩挲著銀鈴,良久才開口:“七年前,青雲觀有三位長老——掌門玄璣子,藥堂首座清微子,還有司刑長老,也就是我師父玄陰子。”
燭火突然搖曳了一下,仿佛有無形的風吹過。
“那年端午,掌門突然宣布發現了一處古修洞府,裏麵有"八荒長生丹"的丹方。師父覺得蹊蹺,暗中調查後發現...”墨雲的聲音變得幹澀,“那丹方需要七陰一陽八個童子的魂魄,而掌門已經暗中抓了六個孩子。”
煜霄瞳孔驟縮:“我師父知道這事嗎?”
“知道。”墨雲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的聲音略微低沉,仿佛壓抑著內心的某種情緒,“而且,他還提供了最為關鍵的藥引。”
墨雲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後接著說道:“他負責照料觀中收養的那些孤兒,對每個孩子的情況都了如指掌,包括他們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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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原本安靜地蜷縮在牆角的小寶,突然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他的小手緊緊握住脖子上的長命鎖,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攥得更緊了。
“師父決定揭發他們,卻在行動前夜遭人下毒。”墨雲不自覺地摸了摸右眼的傷疤,“我帶著證據逃出,半路被紫陽截住。這隻眼睛就是那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等我傷好回去,青雲觀已成廢墟。所有人都說是我師父走火入魔,殺害同門後自焚身亡。隻有我知道,那具焦屍根本不是他!”
“所以你一直在追查玄陰子?”煜霄凝視著昏迷不醒的泠霜,滿臉憂慮地問道,“那她中的毒……”
墨雲沉重地點了點頭,麵色凝重地說道:“這的確是紫陽的拿手好戲。當年我所中的毒,不過是簡化版的‘蝕骨香’,即便如此,我也險些喪命。而真正的‘千蟲腐心毒’,其毒性之猛烈,遠非簡化版可比。要想解毒,除了九葉還魂草之外,還需要……”
他突然停住,耳朵微動:“有人來了。”
廟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那聲音輕得仿佛隻有夜空中的星辰才能聽到。這腳步聲雖然很輕,但卻顯得有些猶豫,似乎來人並不想被人察覺。
煜霄的耳朵微微一動,他立刻警覺起來。他像一隻夜行的貓一樣,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邊,手中緊握著青霜劍。青霜劍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光芒,就像夜空中的一顆寒星。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怯生生的女童聲音:“是……是梁姑嗎?”那聲音有些顫抖,仿佛說話的人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煜霄和墨雲交換了一個眼神。拉開門,隻見一個穿紅襖的小女孩站在月光下,正是他們在星辰山村古樹下見過的那個!隻是此刻她的眼睛恢複了正常,懷裏還抱著個粗布包裹。
“小紅?”小寶突然從泠霜身邊跳起來,“你怎麽在這裏?”
小女孩腳步有些遲疑,似乎對這個陌生的環境感到害怕。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緩緩地走進房間,目光四處遊移,最後落在了房間中央的人身上。
“我……我跟著黑煙來的……”小女孩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口。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包裹,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房間裏的人看著小女孩,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聲問道:“你是誰?梁姑姑又是誰?”
小女孩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回答道:“我叫小敏,梁姑姑是我家的鄰居。她讓我把這個交給能救她的人。”說著,她慢慢地打開了包裹。
包裹裏露出了一本發黃的冊子和幾株閃著微光的九葉草。那本冊子看起來年代久遠,紙張已經有些破損,但上麵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而那幾株九葉草則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葉片上的微光如同夜空中的星星般閃爍著。
墨雲接過九葉草,立刻確認:“是真的還魂草!”他迅速取下一片葉子搗碎,敷在泠霜後頸的傷口上。那些蔓延的黑線頓時停止了擴散。
煜霄顫抖著雙手,緩緩翻開那本冊子,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他定睛一看,隻見冊子的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各種邪門丹方和符咒,有些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仍能看出其中的詭異和邪惡。
煜霄一頁一頁地翻著,心情愈發沉重。當他翻到最後幾頁時,突然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不同孩子的生辰八字,以及對他們“藥效評估”的詳細記錄。而小寶的名字,竟然也赫然在列!
煜霄的手猛地一抖,冊子差點掉落在地。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寶的名字,仿佛這三個字是如此的刺眼。
一旁的墨雲見狀,連忙湊過來,掃了一眼那幾頁紙,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這是……玄陰子的煉丹筆記。”墨雲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緊緊地握著拳頭,“這些批注……竟然是清微子的筆跡!”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小紅突然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廟外。她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但卻十分堅定:“梁姑姑說,壞人要來了,讓你們趕緊離開這裏!”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紛紛順著小紅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的山林間,隱隱約約地閃爍著點點紫光,宛如螢火般飄動。這些紫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仿佛是某種神秘力量的象征。
“那是紫陽的符咒!”有人失聲叫道,“他果然帶人追來了!”
眾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原本輕鬆的氛圍也被緊張所取代。紫陽是個極其厲害的對手,他的符咒更是威力驚人,若是被他追上,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煜霄當機立斷,他迅速將懷中的冊子塞好,然後轉頭對其他人說道:“帶上泠霜和小寶先走,我來拖住他們!”他的語氣沉穩而果斷,沒有絲毫猶豫。
眾人對視一眼,雖然心中有些擔憂,但也知道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於是,他們紛紛點頭,抱起泠霜和小寶,匆匆向廟後的小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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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搖頭:“你帶他們去青雲觀。那裏有陣法保護,紫陽進不去。”他取出銀鈴遞給煜霄,“用這個敲觀門三下,自會有人接應。”
“那你...”
“我和小紅去引開他們。”墨雲看向小女孩,後者堅定地點頭,“有些賬,該和紫陽算清楚了。”
那道紫光如同閃電一般迅速逼近,而且越來越亮,甚至已經能夠聽到符咒在空中急速飛行時所發出的尖銳破空聲。情況萬分危急,煜霄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背起泠霜,同時緊緊牽住小寶的小手,快步從廟後的小路逃離。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離開廟宇之際,小寶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掙脫開煜霄的手,轉身朝著小紅飛奔而去。隻見他一邊跑,一邊從懷裏掏出那把精致的長命鎖,氣喘籲籲地對小紅說道:“娘親說這個能保平安,你拿著它,一定會沒事的!”
小紅見狀,連忙搖頭拒絕,並輕輕地將長命鎖重新掛回小寶的脖子上,柔聲解釋道:“梁姑姑說過,你的這把鎖子裏藏著非常重要的東西,絕對不能給別人哦。”
兩個孩子的對話讓煜霄心中一動,但追兵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他抱起小寶,最後看了一眼站在廟門口的墨雲和小紅。月光下,兩人的背影竟有幾分相似的孤獨。
“青雲觀見。”墨雲頭也不回地揮揮手,銀鈴雖已交給煜霄,但他的指尖卻開始泛起同樣的銀光。
山路崎嶇,煜霄背著泠霜走得艱難。小寶懂事地在前麵探路,時不時回頭確認兩人跟上了。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座破敗的道觀,門楣上“青雲觀”三字已經斑駁不清。
煜霄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按照墨雲所說的那樣,小心翼翼地用銀鈴輕敲了三下觀門。
“叮鈴鈴……”清脆的鈴音在寂靜的道觀中回蕩,仿佛喚醒了沉睡的古刹。
然而,就在鈴音尚未完全消散之際,門內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哢哢”聲,緊接著是機械轉動的聲音。這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讓煜霄心中不由得一緊。
他瞪大了眼睛,緊盯著那扇緩緩開啟的門,隻見門縫越來越大,最終完全敞開。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淡淡的檀香和塵埃的味道。
“進來吧。”一個蒼老而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仿佛來自遠古的呼喚。
煜霄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進了道觀。門在他身後自動合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將外界的光線完全隔絕。
黑暗中,煜霄的眼睛逐漸適應了環境,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坐在正前方的蒲團上。那身影被燭光映照得有些虛幻,給人一種神秘而莊嚴的感覺。
“老朽等候多時了。”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觀內比想象中整潔,庭院裏種滿了藥草。說話的是個獨臂老道,左袖空蕩蕩的,右眼蒙著黑布。他引著煜霄將泠霜放在內室的竹榻上,然後取來一碗清水,將九葉還魂草搗碎調入。
“服下就好。”老道輕聲說道,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起泠霜,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裏。他用另一隻手端起碗,將碗中的藥汁緩緩倒入泠霜微張的口中。藥汁順著泠霜的喉嚨流下,仿佛帶著一股生命的力量,滋潤著她那受傷的身體。
“這姑娘命硬,死不了。”老道看著泠霜,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知道這藥草的功效,隻要泠霜能順利服下,就一定能夠恢複過來。
果然,藥草的神奇效果很快顯現出來。泠霜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逐漸有了些許血色,她的呼吸也變得平穩了一些。老道見狀,心中的擔憂稍稍減輕了一些。
接著,老道又將注意力轉向了小寶。他輕輕撫摸著小寶的額頭,感受著孩子的體溫。然後,他從懷中取出一支毛筆,蘸上墨汁,在小寶的額頭畫了一道安神符。
這道安神符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小寶原本躁動不安的身體立刻安靜了下來。他的小眼睛緩緩閉上,很快就在角落的蒲團上睡著了,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前輩是...”煜霄拱手問道。
“貧道玄誠,青雲觀藏經閣守閣人。”老道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也是當年那場慘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煜霄心頭一震:“您知道真相?”
玄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墨雲那孩子還好嗎?”
“他為了掩護我們...”
“那孩子從小就這樣。”玄誠歎息著搖頭,“七年前若不是他引開追兵,老朽也活不到今日。”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殘破的玉佩,與玄陰子臨終前給墨雲的那半塊正好能拚合。玉佩背麵刻著“除魔衛道”四字,已經被血跡浸染得模糊不清。
“當年玄璣和清微確實在煉製邪丹,但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玄誠的聲音低沉如耳語,“是紫霄觀的‘紫霄真人’,他才是"八荒長生丹"的真正主人。”
煜霄如遭雷擊:“紫霄真人?可傳說他百年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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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飛升了?”玄誠冷笑,“那不過是障眼法。他一直在尋找合適的肉身奪舍,而玄陰子的身體正是最佳容器。”
燭火突然劇烈搖晃,庭院裏的藥草無風自動。玄誠猛地站起:“不好!他來了!”
觀外突然陰風大作,一個穿紫金道袍的身影飄然而至——正是紫陽,隻是此刻他的左眼朱砂痣變得血紅,整個人的氣質截然不同,仿佛瞬間蒼老了百歲。
“玄誠師弟,別來無恙啊。”紫陽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仿佛來自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老者,透露出歲月的滄桑和無盡的殺意。
玄誠看著眼前的紫陽,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寒意。他怎麽也想不到,曾經的同門師兄弟,如今竟然會變成這樣一副模樣。
“當年讓你逃了,今日正好一並了結。”紫陽的話語中沒有絲毫的感情,隻有冷漠和決絕。
玄誠深吸一口氣,他知道今天恐怕是難以善了了。他迅速掐動法訣,隻見一道耀眼的金光屏障如同一道銅牆鐵壁一般,瞬間將整個道觀籠罩其中。
“紫霄!你奪舍自己的徒孫,就不怕遭天譴嗎?”玄誠怒聲喝道,他無法理解紫陽為何會如此喪心病狂,竟然對自己的徒孫下此毒手。
“天譴?”紫霄控製著紫陽的身體大笑,“待我服下八荒長生丹,就是天也奈何不了我!”
他袖中飛出七道紫符,每道符上都畫著扭曲的人臉。符咒擊中金光屏障,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
“帶他們從密道走!”玄誠對煜霄低喝,“去後山藥圃,那裏有...”
話未說完,屏障已經出現裂痕。紫霄狂笑著加大攻勢,七道紫符化作七條巨蟒,瘋狂啃噬著搖搖欲墜的金光。
煜霄剛要背起泠霜,小寶突然跑到玄誠身邊,將長命鎖遞給他:“用這個!娘親說關鍵時候能救命!”
玄誠接過銀鎖,獨眼突然睜大:“這是...青雲印鑰!”他猛地掰開鎖子,裏麵竟藏著一枚小巧的玉印,“清微的掌門印信!”
紫霄見狀,攻勢驟然猛烈:“把它給我!”
玄誠不答,將玉印按在金光屏障上。印文"青雲正氣"四字大放光明,屏障瞬間修複如初,還將七條紫蟒反彈回去!
“原來如此...”玄誠恍然大悟,“清微臨終前將印信藏在這孩子的長命鎖裏,難怪紫霄一直抓不到他!”
紫霄暴怒,紫陽的身體開始不自然地膨脹,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下真正的"紫霄神雷"!”
他雙手掐訣,天空頓時烏雲密布,一道紫色雷霆轟然劈下!金光屏障劇烈震動,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銀光從遠處疾射而來,精準擊中紫霄後背!他慘叫一聲,轉身看到墨雲站在觀門外,手中銀鈴已經破碎,但指尖的銀光更盛。
“師父...”墨雲的聲音因疲憊而嘶啞,“弟子來晚了。”
紫霄——或者說控製著紫陽身體的紫霄真人——臉上閃過一絲忌憚:“銀鈴碎,魂燈滅...你竟燃燒元神!”
墨雲不答,銀光如潮水般湧向紫霄。兩股力量在空中相撞,迸發出刺目的光芒。當光芒散去,紫陽的身體已經倒地不起,一縷黑煙從七竅中溢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張蒼老的人臉。
“你們毀了我三百年的謀劃...”黑煙人臉發出不甘的嘶吼,“但八荒長生丹的秘方我已經參透,遲早...”
玄誠突然將掌門印信拋向黑煙:“青雲正氣,誅邪!”
玉印在空中化作一道青光,將黑煙人臉洞穿!那麵孔扭曲著,發出非人的嚎叫,最終消散在晨光中。
一切歸於平靜。墨雲踉蹌幾步,靠在門柱上喘息。他的右手已經開始透明化,這是元神燃燒殆盡的征兆。
“師父...”他看向玄誠,嘴角扯出一個疲憊的微笑,“這次...我終於...為青雲觀...報仇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如沙粒般開始消散。玄誠老淚縱橫,卻無法阻止這一切。就在墨雲即將完全消失的刹那,小寶突然跑過去,將長命鎖按在他透明的掌心。
“給你!”孩子哭喊著,“不要走!”
奇跡發生了——玉印與銀鈴的碎片產生共鳴,一道柔和的青光籠罩了墨雲。他的身體停止了消散,雖然依然虛弱,但總算保住了形體。
“這是...”玄誠震驚地看著這一幕,“清微將畢生功力封在了印信裏!”
晨光透過雲層,照在破敗的道觀上。遠處傳來泠霜微弱的呼喚聲,煜霄急忙跑回內室。院子裏,玄誠扶起虛弱的墨雲,小寶緊緊抓著兩人的衣角,長命鎖在朝陽下閃著溫暖的光。
青雲觀的鍾聲,時隔七年,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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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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