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祖靈低語,薪火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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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鴉公那雙淡金色的、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如同兩把無形的刻刀,死死釘在任天齊的意識核心。
    “小子,你到底是什麽來路?”
    “你身上的麻煩, 可不止一兩個那麽簡單。”
    “把你弄成這樣的東西…是不是‘那邊’的‘獵手’?”
    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一個比一個直指核心。尤其是最後那個“獵手”,讓任天齊瞬間想起那隻吞噬斷橋的漆黑巨手,以及那道冰冷的跨空窺視!
    這位自稱鴉公的老巫,其見識和感知, 遠超他的想象!
    坦白?還是隱瞞?
    電光火石間,任天齊心念急轉。
    對方救了他,目前看來並無惡意,反而對那歸墟的力量流露出明顯的忌憚和厭惡。或許…可以有限度地透露一些信息?
    他艱難地凝聚起一絲意念,謹慎地回應道:“…晚輩…任天齊…多謝鴉公救命之恩…仇家…確非此界之人…乃…‘歸墟’…”
    “歸墟”二字一出!
    嗡——!
    鴉公身上,那件看似粗糙的獸皮袍,其上繡著的那些扭曲的、如同眼睛般的暗紅色紋路,竟毫無征兆地齊齊亮了一瞬!散發出一股古老而警惕的波動!
    鴉公本人,那雙淡金色的瞳孔更是驟然收縮成最危險的針尖狀!佝僂的身軀猛地挺直了一瞬,一股如同洪荒古獸般的凶悍氣息一閃而逝,雖然立刻被他收斂,卻讓整個帳篷的空氣都為之凝固了一刹!
    “果然是它們…”鴉公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帶著一種刻骨的仇恨與…深深的疲憊,“這群隻知吞噬的蝗蟲…爪子到底還是伸過來了…”
    他猛地抬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獸皮帳篷,望向遠方的天空,臉上的皺紋仿佛又深刻了幾分。
    “黑齒部…避世於此三萬載,守著這片最後的‘祖塋之地’,看來…終究還是躲不過了嗎…”
    祖塋之地?
    任天齊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難道…這片看似原始的沼澤,竟然是某個古老種族的埋骨之地?和器塚有關聯嗎?
    鴉公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任天齊時,眼神中的銳利和審視稍稍褪去了一些,多了幾分複雜的意味。
    “你能從‘獵手’手下逃出,還帶著‘火種’和‘那種東西’,也算是有點本事和運道。”他頓了頓,石刀重新開始塗抹藥泥,動作卻比之前凝重了許多。
    “老子不管你原來是什麽來路,既然你身上帶著‘獵手’的標記,又砸進了黑齒部的地盤,這筆賬,就算到你頭上了。”
    “傷好之前,老實待著。傷好之後,幫老子做件事,就算還了這救命的因果。”
    話語直白,甚至帶著幾分蠻橫的不講理,卻意外地讓任天齊稍稍安心。有所求,總比毫無緣由的善意更讓人踏實。
    “…何事?”任天齊傳遞意念。
    “到時候自然知道。”鴉公卻賣了個關子,目光再次落在那幾片冰晶碎片上,眉頭緊鎖。
    “當務之急,是先把你這身破爛收拾好,還有…處理掉這玩意兒上麵的‘臭味’。”他用石刀指了指那些碎片,“‘獵手’的鼻子比沼鬣狗還靈,這東西就像黑夜裏的火把,一直留著,遲早把它們再引來。”
    任天齊心中一緊。他自然知道這點,隻是之前根本無力處理。
    “請…前輩出手。”他立刻請求道。
    鴉公哼了一聲:“算你小子還有點眼力見。”
    他放下石刀,枯瘦的雙手緩緩抬起,十指如同幹枯的樹枝,開始在胸前結出一個極其複雜而古老的手印。
    隨著手印的變化,他口中再次響起那低沉而晦澀的古老吟唱。這一次,吟唱的語調更加悠遠,帶著一種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沉重韻律。
    帳篷內,那跳動的火光忽然變得忽明忽暗。地麵上,那些原本隨意擺放的獸骨和藥草,竟然開始輕微地自行震顫起來,發出細微的“嗡嗡”聲。
    一股無形的、難以言喻的力量開始在鴉公周身匯聚。那並非靈氣,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力量,帶著泥土的腥氣、草木的枯榮、以及…某種萬靈祭祀的蒼涼願力!
    祖靈之力!
    任天齊心中明悟。這位老巫,調動的是這片所謂“祖塋之地”沉澱了無數歲月的古老力量!
    鴉公的手指猛地指向那幾片冰晶碎片!
    口中吟唱的音節驟然拔高,變得尖銳而充滿壓迫感!
    “以血為引!”
    “以骨為柴!”
    “以萬靈之怨!”
    “焚此界外之穢!”
    嗤嗤嗤——!
    那幾片冰晶碎片之上,驟然冒出一股極其淡薄的、卻讓人神魂本能感到厭惡與冰寒的漆黑煙氣!
    那煙氣扭曲著,仿佛有無數細微的猙獰麵孔在其中哀嚎、掙紮,試圖抵抗那古老吟唱的力量!
    正是歸墟留下的追蹤標記!
    “哼!無根之萍,也敢在祖靈之地放肆!”鴉公冷笑一聲,另一隻手猛地一拍地麵!
    地麵上,那些震顫的獸骨之中,幾塊刻滿了詭異符號的黑色獸骨猛地飛起,懸浮在那幾縷漆黑煙氣周圍,組成一個簡單卻散發著禁錮之力的骨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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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火塘中,那跳動的橘紅色火焰如同受到指引,分出一縷,化作一條靈動的火蛇,猛地竄入骨陣之中,將那幾縷掙紮的漆黑煙氣狠狠纏繞、灼燒!
    那火焰並非尋常之火,其中似乎融合了鴉公調動的那股古老祖靈之力,對那歸墟煙氣有著極強的克製作用!
    滋滋滋…噗!
    不過短短幾息時間,那幾縷頑強的漆黑煙氣,便在火焰與骨陣的雙重作用下,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氣泡破裂般的聲響,徹底被焚燒成了虛無!
    標記…被清除了!
    任天齊心中頓時一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然而,就在那歸墟煙氣徹底消散的瞬間——
    遙遠的、不知隔了多少空間的某處。
    一片絕對黑暗與死寂的核心。
    一隻龐大無比的、由淤泥與殘骸構成的巨手之上,那隻冰冷的、剛剛“注視”過湖底的巨眼,猛地眨動了一下!
    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不悅與…更加濃烈的貪婪!
    “…屏蔽?…有趣…”
    “…獵物…和‘鑰匙’…變得更有趣了…”
    “…找到你們…吃掉…”
    一道更加隱晦、更加冰冷的意念波動,無聲地融入虛空,向著某個大致的方向蔓延而去。
    ……
    清除掉歸墟標記,鴉公似乎也消耗不小,臉色蒼白了幾分,氣息有些急促。他揮揮手,那幾塊黑色獸骨和火蛇便各自飛回原處。
    “總算…清淨了點。”他喘了口氣,看向任天齊,“小子,你這條小命,算是暫時撿回來一半了。”
    任天齊由衷地傳遞出感激的意念:“…多謝鴉公!”
    “別高興得太早。”鴉公卻潑了盆冷水,目光轉向他那焦黑的幼苗本體,“你這身子骨爛得太厲害,根基都快燒沒了,尋常法子根本救不回來。”
    “想真正活命,甚至恢複點兒力氣,隻能用‘那個’了。”
    他說著,目光再次投向火塘。
    隻是這一次,他看的不是跳動的火焰,而是火塘底部,那一層厚厚的、閃爍著暗紅色光澤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動的…赤色淤泥?
    那淤泥之中,似乎沉澱著無數細微的、難以辨認的骨骼碎屑和礦物結晶,散發出一股極其濃鬱的、卻又異常溫和的大地生機與火脈之力!
    “這是…”任天齊感受到那淤泥中蘊含的奇特力量,不由問道。
    “‘血泥炭’。”鴉公淡淡道,“隻有這片祖塋之地最深處的火沼底下,才能挖出這麽一點點。”是這片大地埋葬的無數祖靈骸骨與地火精華交融沉澱了無數年才形成的寶貝。”
    “算你小子走運,也是你懷裏那‘火種’的造化。這東西的力量,最是溫和厚重,又能補益根基,正好適合你們現在這鬼樣子。”
    他說著,用石刀小心地刮起一小塊暗紅色的血泥炭,那泥炭離開火塘底部後,竟然如同活物般微微散發著熱量和脈搏般的跳動感。
    “過程會有點疼,忍著點。”鴉公瞥了任天齊一眼,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下一刻,他手指一彈!
    那小塊血泥炭精準地落在了任天齊那焦黑的幼苗本體的根部!
    噗嗤——!
    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熱洪流,混合著磅礴無匹的大地生機與某種蒼涼的意誌,如同決堤的江河,瞬間衝入任天齊那早已幹涸破損的能量脈絡之中!
    “呃啊——!!”
    任天齊發出一聲無聲的慘嚎!
    那感覺,就像是將燒紅的烙鐵狠狠塞進了他每一寸撕裂的傷口! 又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針,沿著他的脈絡瘋狂穿刺、灼燒!
    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之中,卻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生機緊隨其後,瘋狂地修複著那被灼傷的地方,滋養著他近乎枯萎的根基!
    毀滅與重生!
    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以一種霸道而又精準的方式,在他體內瘋狂上演!
    他的幼苗本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表麵那層焦黑的死皮開始大片大片地脫落, 露出下麵新生的、閃爍著淡金色光澤的嫩芽!
    更多的血泥炭被鴉公精準地彈射過來,落在他本體的關鍵節點上。
    痛苦在持續,但新生的力量也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滋生!
    而更讓任天齊震驚的是——
    他懷中那枚白金色的光繭,似乎也受到了這血泥炭力量的滋養和吸引,散發出的吸力陡然增強了數倍! 開始主動地、貪婪地吸收著彌漫在空氣中的那股混合了大地生機與火脈之力的能量!
    光繭表麵的紋路愈發清晰明亮,甚至開始隱隱共鳴般地隨著那血泥炭的“脈搏”一起跳動!
    一種更深層次的、源於大地與火焰本源的蛻變,似乎正在光繭內部悄然發生!
    就連那根靜靜躺在鹿皮上的深灰色棱柱,其表麵也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暗金光芒,仿佛其中沉睡的器靈胚胎, 也對這股力量產生了一絲本能的渴望。
    鴉公看著眼前這一幕,尤其是那光繭與血泥炭力量的完美契合,那雙淡金色的眼中,再次閃過一絲驚異與深意。
    “看來…老子這點壓箱底的寶貝,倒是用對地方了。”
    他低聲自語著,手下卻毫不吝嗇,將更多的血泥炭彈射過去。
    帳篷內,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著,映照著一株焦黑殘破的幼苗在痛苦與新生中掙紮蛻變,一枚光繭如心髒般搏動吸收著力量,一根不起眼的棱柱默默沉睡。
    帳外,這片被稱為“祖塋之地”的古老沼澤,在夜色中悄然地蔓延著,恰似有無數雙眼睛, 正透過無盡的歲月,靜靜地注視著帳篷內的一切。
    而遙遠的黑暗深處,那雙冰冷的巨眼,也再次緩緩睜開了一道縫隙。
    狩獵,隻是暫時受阻。
    獵物的味道,已經被牢牢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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