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篝火驅散了些許沼澤的陰冷與潮濕。
    墨辰逼出體內餘毒後，臉色好了許多。他添了根柴火，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跳躍，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讓雲初心神一震。
    “雲道友，小心青霖。”
    雲初驀然抬眼，看向他。墨辰的目光平靜，帶著一種洞悉的了然。
    “你認得他？”
    “算不上認得。”墨辰撥弄著火堆，“但我知道他。一個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他是不是給了你一枚星紋令牌，讓你去找鬼算子，然後來這腐骨澤？”
    雲初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墨辰笑了笑，帶著點自嘲：“果然。他慣會用這種手段，拋出誘餌，引人入局。當年……我族中一位長輩，便是信了他的話，去探索一處所謂的‘秘境’，最終魂燈熄滅，屍骨無存。”
    他看向雲初，眼神認真了許多：“他找上你，無非是因為你身上的承天殿傳承，還有那獨特的空晶道基。他想利用你，去打開那條連他自己都無法完全掌控的‘路’。”
    “那你呢？”雲初反問，目光落在他腰間的木牌上，“你引我來此，又是為何？這木牌，與尋龍引同源，你與木老，又是什麽關係？”
    墨辰沉默了一下，從腰間解下那木牌，摩挲著上麵的紋路：“木老……算是我的師叔。這‘鎮嶽符’，與你的‘尋龍引’，本是同一位前輩所鑄，用以勘定地脈，守護一方。隻是後來……傳承離散。”
    他抬起頭，直視雲初：“我引你來此，並非受誰指使，而是遵循鎮嶽符的感應。它對你身上的坤元之力和尋龍引氣息產生了共鳴。我最初接近你，確實存了打探和利用之心，畢竟，能同時被青霖和木老關注的人，絕不簡單。”
    他坦言最初的意圖，話鋒卻隨即一轉，語氣變得誠懇：“但方才你出手相助，贈藥之恩是實。我墨辰雖非什麽正人君子，卻也知恩圖報。告訴你這些，是不想看你被青霖蒙蔽，稀裏糊塗成了他野心的祭品。”
    “木老可知青霖在此地的布局？”雲初追問。
    墨辰搖頭：“師叔他……性情固執，堅守著某些舊日信條，與青霖理念早已不合。青霖在此地的動作，師叔恐怕未必清楚全部。”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青霖背後，似乎還有別的勢力，非常隱秘強大。”
    洞穴內再次陷入沉默，隻有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雲初消化著墨辰的話。青霖的利用，木老的堅守，神秘的第三方勢力，還有眼前這個亦正亦邪、坦言相告的墨辰……局麵比她想象的更複雜。
    “你之前說的遺跡，是真的存在，還是青霖布局的一部分？”她問出關鍵。
    “遺跡確實存在。”墨辰肯定道，“就在西南深處的‘沉眠水澤’。據鎮嶽符殘留的信息記載，那裏是上古時期一處重要的地脈節點，也曾是承天殿某個外圍據點的遺址。青霖的目標，很可能就是遺址中殘留的某樣東西，或者……那條不穩定的古路入口本身。”
    他看向雲初，眼神銳利：“他想借你之手，安全地打開通道。至於通道打開後，他會如何對待你這把‘鑰匙’，就難說了。”
    雲初握緊了拳。她一直知道青霖不可信，卻沒想到其背後如此盤根錯節。
    “為何告訴我這些？你不怕青霖報複？”
    墨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帶著痞氣的笑：“我孤家寡人一個，怕他作甚？更何況……”他目光落在雲初臉上，帶著幾分欣賞和不易察覺的關切，“我覺得，你和我一樣，都不是甘心被人擺布棋子的人。告訴你真相，是希望你能有所防備，做出你自己的選擇。是繼續被青霖引導，還是……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他自己的路？雲初心中微動。從東荒到玄荒，她似乎一直在各種勢力的牽引和逼迫下前行。變強，救玄景，弄清身世……這一切，難道隻能按照別人設定的劇本走嗎？
    她看向洞穴外彌漫的毒瘴，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而清明。
    “沉眠水澤，我會去。”她開口道，“但不是作為任何人的棋子。”
    墨辰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舉起水囊：“好！那我便陪你走一遭，看看那沉眠水澤，究竟藏著什麽龍潭虎穴！也算還你救命贈藥之情。”
    兩隻水囊在空中輕輕一碰。
    暫時的同盟，在這危機四伏的沼澤中，悄然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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