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領著艾文，穿過書架後一道拱門，進了一個更裏麵的房間。
    這裏像個放大好幾倍的學者書房。
    天花板不高，掛著幾盞水晶燈，光是白色的。光照在屋子中間一張深色木頭大圓桌上，桌麵上是天然的木紋。
    圓桌旁坐了十七八個人。
    有人穿得和福斯特一樣樸素，也有人穿著畫著奇怪符號的華麗長袍，還有人戴著兜帽或麵具，看不清臉。
    艾文剛跟福斯特走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落在了他身上。這些視線有打量的，有冷淡的，還有一些藏不住的貪婪。
    屋裏的氣氛一下就繃緊了。
    福斯特很自然地走到一個空位前，讓艾文站在他旁邊。
    “各位，”他平淡的開口，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這位是探路者，艾文·斯派克。他對熱運動與宏觀現象，有一些......有意思的看法。”
    沒有多餘的客套，直接說正事。一個戴金絲眼鏡、看起來很刻薄的中年女人第一個開口，她手指敲著桌麵，發出很脆的響聲：
    “有意思的看法？福斯特，你說的太輕鬆了。那篇匿名論文裏的係綜和概率假設，簡直是在動搖物理學的根基！把一切都說成是隨機的，那我們追求的準確知識和真理算什麽？”
    “維拉女士，我覺得正相反。”一個手上戴滿寶石戒指的胖男人反駁說，他嗓門很大，“我認為這讓我們解脫了！這是理解複雜係統的新工具！想想看，要是能用這個理論來分析市場波動或者社會行為......”
    “工具？嗬！”另一個裹在深藍鬥篷裏的人笑了，聲音很沙啞，“你們隻看見了工具，沒看見危險嗎？這個理論背後的意思是，世界是隨機的，無法避免。這難道不會動搖我們對秩序和控製的信心嗎？”
    爭論很快就激烈起來。這些人各說各的，引用的東西艾文有些都聽不懂，好像還涉及到什麽高層次序列的概念。
    艾文站在那裏，感覺自己像個商品，被一群買家挑來揀去。
    福斯特一直沒說話，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才抬手讓大家安靜。
    “各位，”他掃視一圈，目光回到艾文身上，也像在提醒其他人，“在我們這兒，知識交換有個老規矩——等價交換。光說沒用，不管你是懷疑還是欣賞，都得拿出東西來換。”
    他看著艾文，眼神很深：“艾文，你的統計力學框架，是個好東西。雖然可能不完整，或者你有所保留，但它的價值大家都清楚。現在，你可以開價了。你想從我們這裏換走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艾文身上，他感覺壓力很大。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這是關鍵的時候。
    艾文想起了索菲亞手稿裏的那些隱藏注釋，想起了那個讓他害怕的瘋狂量綱，也想起了他對世界規則的疑問和恐懼。他必須知道更多，弄明白這些超自然知識到底是怎麽回事。
    艾文抬起頭，聲音還有點緊，但眼神很穩：
    “我......我想知道，關於知識本源途徑的核心扮演法則。”
    他話一說完，屋裏有人輕輕吸了口氣。
    這個要求直接觸及了神秘學的核心，不是錢或權力能換到的。
    維拉女士冷笑了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為你那個還沒驗證過的理論，就夠換一條序列途徑的基礎知識了？”
    福斯特卻抬了抬手，沒讓她再說下去。
    他看著艾文，眼神裏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你的要價很聰明。沒要高級的知識，隻要入門和關鍵提醒，說明你不是什麽都不懂就亂闖。”福斯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你的統計力學框架，潛在的價值可能確實夠換這部分知識。但是......”
    他話頭一轉，聲音嚴肅起來：“你得先證明你拿出來的東西是真的。你現在就給我們講講，你理論裏那個最核心的熵是怎麽定義的，又是怎麽推出熱力學第二定律的。我們要確定，你拿來換的，是真東西，不是樣子貨。”
    一股壓力壓在了艾文的肩上。這是一場賭博。
    他不能暴露那個可怕的量綱，但又要表現出自己理論的深度和完整，才能換來他想要的東西。
    艾文攥緊了手心，好像還能感覺到『錯誤』神像的冰冷，開始了他人生中第一筆重要的知識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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