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漩渦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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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龍那句“佢老人家淨係話,唔好阻住曬佢聽rock”他老人家隻是說,別吵著他聽搖滾)像一道無形的雷霆,劈散了倉庫裏所有的囂張氣焰。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剛才還氣焰囂張、梗著脖子要“睺住看緊)”這場子的花襯衫男人,臉色如同被瞬間抽幹了所有血液,慘白得嚇人。額頭上那層細密的冷汗迅速匯聚成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滾落。他嘴唇哆嗦著,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先前那點仗著“和利”名頭撐起來的底氣,在那個名字麵前,脆弱得像一張被浸濕的廢紙。他身後的兩個打手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下意識地又後退了半步,幾乎要縮進陰影裏去。
    那個“迅達”的胖負責人完全懵了,看看麵如死灰的花襯衫,又看看氣勢截然不同的石龍,肥碩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仿佛預見到了自己更悲慘的下場。
    杜十四站在石龍側後方,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的心髒依舊在狂跳,但原因已經從對衝突的恐懼,變成了對那種絕對力量的震撼。他甚至沒看到那個所謂的“品哥”本人,僅僅是一個名字,一次通話,就足以讓局勢瞬間顛倒!這是一種何等可怕的威懾?陳墨的世界裏,到底還藏著多少這樣的龐然大物?
    石龍很滿意對方的表現。他臉上那點殘忍的笑意擴大了,仿佛很享受這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快感。他不再看那個已經廢掉的花襯衫,仿佛對方已經是一團空氣。他的目光重新鎖定在“迅達”的胖負責人身上,那目光冰冷得像手術刀。
    “而家,”石龍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斤重壓,每一個字都砸得那胖子渾身一顫,“我哋可以傾下點數還未?”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怎麽算賬了嗎?)
    “可…可以!可以!龍哥!點…點樣都得!”胖子幾乎是哭著喊出來的,腿一軟,差點跪下去,“我還!我即刻想辦法還!求下你…求下你同品哥…講聲…放過我啦…”怎麽樣都行!我還!我馬上想辦法還!求求你…求求你跟品哥…說一聲…饒了我吧…)
    “哼。”石龍冷哼一聲,對這種搖尾乞憐的姿態毫無波動,“早咁識做,就唔使搞到咁難睇啦。”早點這麽懂事,就不用搞得這麽難看了。)
    他往前踱了一步,龐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了那個胖子:“聽日呢個時候,我要見到全數。少一個崩,明天這個時候,我要見到全部的錢。少一分錢,)”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卻更加恐怖,“你就同你嘅倉庫,一齊消失。你就和你的倉庫,一起消失。)”
    胖子嚇得魂飛魄散,隻會拚命點頭,話都說不利索了。
    石龍似乎懶得再跟他廢話,目光轉向那個麵如死灰的花襯衫:“你呢?‘和利’嘅大佬?”你呢?“和利”的大哥?)
    花襯衫猛地一顫,艱難地抬起頭,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龍…龍哥…我…我哋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
    “收聲。”石龍打斷他,眼神輕蔑,“同你背後嘅人講,呢度,以後唔係‘和利’唻嘅地方。邊個再敢伸手,”他指了指腳下,“我就剁咗邊個隻手。聽明未?”閉嘴。跟你背後的人說,這裏,以後不是“和利”該來的地方。誰再敢伸手,我就剁了誰的手。聽明白沒?)
    “明…明!一定帶到!一定!”花襯衫如蒙大赦,連連保證,哪裏還有半點剛才的囂張。
    石龍似乎徹底失去了興趣,仿佛處理完一堆垃圾。他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摺埋啦!阻住曬!”滾吧!礙事!)
    花襯衫和他的人如獲大赦,幾乎是連滾爬爬地、倉惶地逃離了倉庫,連頭都不敢回。那個“迅達”的胖子也被石龍一個眼神嚇得連滾爬爬地跑回去“籌錢”了。
    空曠破敗的倉庫裏,轉眼間就隻剩下石龍、杜十四,以及門外靠在車頭上抽煙的青頭皮司機。
    壓抑的氣氛瞬間消散,但另一種冰冷的、赤裸裸的力量感卻彌漫開來。石龍轉過身,看向杜十四,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神裏帶著一種審視。
    “睇到未?”看到沒有?)他問,聲音恢複了平時的粗嘎,“呢個就係‘規矩’。唔使次次都打生打死,但一定要俾佢哋知,邊個先係話事嗰個。”這個就是“規矩”。不用每次都打生打死,但一定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說話的那個。)
    杜十四沉默著,點了點頭。他確實看到了。看到了權力的遊戲,看到了名號的重量,看到了恐懼如何不費一兵一卒地摧毀抵抗。這比他想象的更加…高效,也更加冰冷。
    石龍似乎對他的反應還算滿意,沒再多說,大手一揮:“行啦走吧),收工。”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倉庫。外麵的天色更加陰沉了,烏雲壓得更低,一場大雨似乎隨時要傾盆而下。青頭皮司機扔掉了煙頭,拉開車門。
    就在石龍準備上車的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罵了一句“叼,又唻?靠,又來?)”,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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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講!”喂!說!)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語速很快,匯報著什麽。
    石龍聽著,臉上的不耐煩漸漸變成了另一種煩躁,眉頭越擰越緊。
    “乜話?!班蛋散!”什麽?!那群混蛋!)他猛地低吼一聲,聲音裏帶著真正的怒意,“叫佢哋搵人啊!報警有撚用啊!呢啲地頭蟲…”叫他們找人啊!報警有個屁用啊!這種地頭蛇…)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猛地閃爍了一下,目光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的杜十四,又迅速移開。
    電話那頭還在說著什麽。
    石龍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那是一種憤怒中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和…麻煩上身的表情。他聽著電話,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車門框。
    “…知啦知啦!唔好唻煩住!”…知道啦知道啦!別來煩著!)他極其煩躁地打斷了對方,語氣惡劣,“呢啲雞毛蒜皮…唔該揾差佬啊!關我哋乜事啊!”這種雞毛蒜皮…去找警察啊!關我們什麽事啊!)
    他惡狠狠地掛斷了電話,嘴裏還在低聲咒罵著:“癡鳩線!乜七嘢都揾過唻…”真是神經病!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都找過來…)
    但他臉上那絲殘留的、怪異的表情,卻沒有逃過杜十四的眼睛。那不僅僅是煩躁,好像還有點什麽別的…一絲被意外牽扯到的棘手感?
    石龍拉開車門,重重地坐進副駕駛,對著司機沒好氣地吼道:“開車!返去!回去!)”
    車子發動,駛離這片荒涼的倉庫區。
    杜十四坐在後座,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越來越陰沉的天空,心裏卻無法平靜。
    石龍最後那個電話…那句“乜七嘢都揾過唻”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都找過來)… 還有他那個奇怪的眼神和瞬間的遲疑…
    他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麽計劃之外的、令人煩惱的事情發生了。一件可能和他們剛剛處理的“迅達”有關,卻又超出了“規矩”之外的事情。
    而與此同時,在城市另一端的某個派出所門口,昭思語臉色蒼白地做完了簡單的筆錄。警察安慰了她幾句,表示會留意那輛無牌麵包車,但也委婉表示這種沒有實質性傷害的追蹤恐嚇,很難立刻有進展。
    她失魂落魄地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坐在車上,她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和逐漸亮起的路燈,巨大的恐懼和無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顫抖著拿出手機,下意識地翻動著通訊錄,卻不知道能打給誰。父母早逝,舅舅工作特殊且忙碌,她不想讓他擔心。朋友?林薇她們根本無法理解這種可怕的事情。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滑動著,最終,停留在了一個幾乎被她遺忘的號碼上——那是那天晚上,她陪朋友去紋身時,存下的“天雷刺青”店裏的聯係電話。
    那個有著沉靜眼神的紋身師…那個叫陳墨的男人…
    她記得他當時處理朋友紋身時的專業和冷靜。一個荒謬的、毫無道理的念頭突然鑽進她混亂的大腦:他…看起來像是能處理麻煩的人…
    這個念頭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怎麽可能去找一個紋身師解決這種可怕的事情?
    她猛地縮回手指,像是被燙到一樣。
    但那個號碼,卻像是一根詭異的稻草,在她這片即將溺斃的恐懼海洋中,頑固地漂浮著。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昭思語付了錢,踉蹌地下車。雨點開始稀稀拉拉地砸下來,冰冷地打在她的臉上和手臂上。
    她抬頭望了一眼自家黑著燈的窗戶,第一次感覺那熟悉的歸宿變得如此陌生和令人害怕。
    那輛黑色的麵包車,會不會就藏在附近的某個角落?
    她不敢多想,抱緊雙臂,快步衝進了樓棟。
    雨,終於下了起來,越下越大,敲打著這座城市,仿佛要衝刷掉一些東西,又仿佛在掩蓋一些聲音。
    漩渦已經形成。
    杜十四跟著石龍,正駛回那座藏著不動明王和醒獅的殿堂,帶著對力量的震撼和一絲不安的疑慮。
    而昭思語,則獨自被困在冰冷的雨夜和巨大的恐懼之中,手裏緊緊攥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屬於“天雷刺青”的號碼,像一個黑暗的、充滿未知的入口,在她眼前不斷閃爍。
    第一卷【微光乍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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