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雨夜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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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下。
豆大的雨點瘋狂敲打著玻璃窗,發出密集而急促的劈啪聲,很快就在窗外織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水幕。城市霓虹在水汽中暈染開,化作一片片扭曲的光斑,失去了平日的璀璨,隻剩下一種冰冷的、疏離的朦朧。
昭思語蜷縮在客廳沙發的一角,雙臂緊緊抱著膝蓋,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屋裏沒有開燈,隻有電視屏幕發出的、不斷變幻的幽光,映在她蒼白失血的臉上。屏幕上正在播放著一部喧鬧的喜劇,但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所有的聲音都被窗外狂暴的雨聲和她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所淹沒。
恐懼。
那是一種冰冷粘稠的、無孔不入的恐懼,像濕透的裹屍布,緊緊纏繞著她,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下午那驚魂一刻的畫麵,如同失控的放映機,在她腦海裏反複循環播放——黑色麵包車刺耳的急刹、猛然拉開的車門、那兩個紋身男人凶狠猙獰的臉、追逐的腳步聲、幾乎抓住她胳膊的觸感……還有最後,警車旁,對方那惡狠狠的回眸一瞥。
他們找到她了。他們真的找到她了!
不是因為業務,不是因為合同。就是衝著她這個人來的!是為了滅口!因為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龍哥”…“迅達”…
這兩個詞像毒蛇的獠牙,深深嵌入了她的神經。
警察做了筆錄,但態度更多的是安撫,暗示這種沒有實際傷害證據的追蹤很難立刻立案深究。他們讓她回家等消息,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怎麽注意?她一個人住在這裏!那輛黑色的車,會不會就藏在樓下某個雨幕籠罩的角落?那些人,會不會知道她的具體門牌號?這扇單薄的防盜門,能擋住他們嗎?
每一次樓道的腳步聲,每一次電梯的運行聲,甚至窗外風吹過雨棚的異響,都能讓她驚得從沙發上彈起來,心髒狂跳到幾乎痙攣。
孤獨和無助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湧上來,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她該怎麽辦?報警?警察已經知道了。告訴朋友?林薇她們隻會被嚇壞,根本無能為力。告訴舅舅?他工作已經那麽忙,壓力那麽大,她怎麽忍心再讓他擔心……
巨大的絕望攫住了她。她把臉深深埋進膝蓋裏,淚水終於衝破強裝的鎮定,無聲地洶湧而出,浸濕了家居服的布料。為什麽偏偏是她?她隻是努力工作,想過普通平靜的生活而已!
窗外的雨聲更大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哭泣。
就在這無邊的黑暗和恐懼中,一個荒謬的、幾乎是不受她控製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唯一閃爍的、卻可能引燃一切的磷火,猛地躥入了她的腦海——
“天雷刺青”。
那個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褲、眼神沉靜得近乎冷酷的男人。陳墨。
還有那個凶神惡煞、手臂上盤著猙獰毒蛇紋身的石龍。
他們…他們和那個“龍哥”是不是有關聯?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昨天在工業區,石龍他們明明是去“教訓”“迅達”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和追她的那些人,是對立的?
而且…是陳墨讓她“習慣”那隻傷手,是石龍…雖然粗魯,卻也算給了杜十四一個容身之所…
一種極其複雜的、混合著恐懼、直覺和走投無路的瘋狂推斷,在她混亂的腦子裏成型。那個地方,神秘,危險,卻似乎…有著某種獨特的“秩序”?
去找他們?
這個念頭讓她自己都嚇得打了個冷顫!那無疑是引狼入室,是投身虎口!
但是…如果不去…那些真正的“狼”和“虎”,就在外麵這片冰冷的雨夜裏等著她…
她的目光絕望地在空蕩的房間裏掃過,最後落在了被她扔在茶幾上的手機上。
屏幕是黑的。
但那下麵,存著一個號碼。
那天晚上,陪朋友紋身結束時,她鬼使神差地存下的,“天雷刺青”店裏的聯係電話。
理智在瘋狂地尖叫著警告她:不行!絕對不行!那是比眼前危險更深不可測的深淵!
但求生的本能,和對那沉靜眼神一絲莫名其妙的、微弱的信任,卻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瀕臨崩潰的神經。
掙紮。極致的掙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鍋裏煎熬。
窗外的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終於——
昭思語猛地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眼神卻因為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而亮得嚇人。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撲過去,一把抓起了茶幾上的手機!
手指因為劇烈的顫抖,好幾次才解鎖屏幕。她瘋狂地翻動著通訊錄,找到了那個名字——【天雷刺青】。
她的呼吸急促得像是剛剛跑完一場馬拉鬆,手指懸停在撥號鍵上空,劇烈地顫抖著,遲遲無法落下。
撥?還是不撥?
門外,仿佛傳來某種細微的、不同於雨聲的響動!
她嚇得渾身一僵,血液都快凍住了!錯覺?還是…他們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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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致的恐懼瞬間壓垮了最後一絲猶豫!
她猛地按下了撥號鍵!仿佛那不是求救,而是拉響了一顆投向未知深淵的手雷!
聽筒裏傳來漫長的、令人窒息的等待音。
“嘟…嘟…嘟…”
每一聲都敲擊在她脆弱不堪的神經上。她死死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快接電話!求求你!快接電話!
就在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一個極其不耐煩的、粗啞凶悍的聲音炸雷般響起,幾乎穿透耳膜:
“喂!邊位?!咁夜打唻搞乜鬼啊?!”喂!哪位?!這麽晚打來搞什麽鬼啊?!)
是石龍!
昭思語被這凶惡的語氣嚇得一哆嗦,手機差點脫手。積攢的恐懼和委屈瞬間決堤,她對著電話,聲音破碎不堪,帶著無法控製的哭腔和顫抖,語無倫次地尖聲道:
“…救…救命!求求你…救救我…” “…佢哋…佢哋要嚟抓我!喺工業區…我見到佢哋…” “…龍哥!係龍哥嘅人!嗰個‘迅達’…” “…佢哋揾到我了!就喺外麵!求下你…救下我…”“…他們…他們要來抓我!在工業區…我看到他們了…” “…龍哥!是龍哥的人!那個‘迅達’…” “…他們找到我了!就在外麵!求你了…救救我…”)
她幾乎無法組織完整的句子,隻能破碎地吐出關鍵詞,混合著壓抑不住的哽咽和極大的恐慌。
電話那頭的石龍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語氣變得更加暴躁和疑惑:“叼!你講緊乜春啊?邊個龍哥?乜迅達?你係邊個啊?係唔係打錯電話啊?!”靠!你在說什麽鬼?哪個龍哥?什麽迅達?你是誰啊?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他的否認和惡劣態度讓昭思語瞬間陷入了更深的絕望。她打錯了?她賭錯了?他們根本不想管?或者…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
就在她萬念俱灰,幾乎要癱軟下去的時候,電話那頭,隱約傳來另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似乎離話筒稍遠,問了一句:
“邊個?”誰?)
是陳墨的聲音!
石龍似乎用手捂住了話筒,但昭思語還是能模糊聽到他煩躁的回答:“…唔知邊個癡線婆,喺度亂咁吠,話咩比人追…”…不知道哪個瘋婆子,在亂叫,說什麽被人追…)
短暫的沉默。
然後,電話似乎易手了。
那個沉靜的、能讓人莫名安定下來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穿透了昭思語的恐懼和雨聲:
“講。” 說。)
隻是一個字,卻像一根拋向溺水者的繩索。
昭思語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用盡最後的氣力,哭泣著,盡可能清晰地說出了自己的地址和求助:
“…我…我叫昭思語…我喺季華路…xx小區x棟xxx…求求你…佢哋可能就喺樓下…我好驚…”…我…我叫昭思語…我在季華路…xx小區x棟xxx…求求你…他們可能就在樓下…我好怕…)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後,陳墨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知了。” 知道了。)
“匿好。” 藏好。)
“等。” 等。)
說完,電話便被掛斷了。
聽筒裏隻剩下忙音。
昭思語癱倒在沙發裏,手機從汗濕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她渾身脫力,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冷汗浸透了衣衫。
窗外,雨依舊下得震耳欲聾。
她不知道那聲“等”意味著什麽。是會來救她?還是隻是敷衍?
她隻能蜷縮起來,死死地盯著那扇仿佛隨時會被撞開的家門,在無盡的恐懼和一絲微弱的、來自黑暗世界的許諾中,煎熬地等待著。
而電話的另一頭,“天雷刺青”店內,石龍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墨。
“墨哥?你真係要去?呢個癡線婆唔知乜嘢嚟頭…”墨哥?你真要去?這瘋婆子不知道什麽來頭…)
陳墨已經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目光平靜地掃過一臉不解的石龍和同樣抬起頭、眼神中帶著疑惑的杜十四。
他的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佢講咗‘龍哥’,講咗‘迅達’。” 她說了“龍哥”,說了“迅達”。)
“即係我哋嘅手尾。” 就是我們惹的麻煩。)
“石龍,開車。” “細路,你都跟埋嚟。” 小孩,你也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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