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外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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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的話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砸在“天雷刺青”沉悶的空氣裏。
“佢講咗‘龍哥’,講咗‘迅達’。” “即係我哋嘅手尾。” “石龍,開車。” “細路,你都跟埋嚟。”
“他說了‘龍哥’,說了‘迅達’。”“就是我們的麻煩。”“石龍,開車。”“小子,你也跟過來。”)
石龍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顯然對這個決定極度不滿,但他似乎從不敢真正違逆陳墨。他狠狠瞪了一眼旁邊同樣因這突發狀況而愣住的杜十四,從喉嚨裏擠出一聲低咒:“頂佢個肺…真係多鳩餘…”媽的…真是多此一舉…)
他粗暴地抓起櫃台上的車鑰匙,鑰匙圈在他粗壯的手指間嘩啦作響。“睇咩啊!行啊!看什麽!走吧!)”他衝著杜十四低吼一聲,率先推開玻璃門,裹挾著室外湧進來的、潮濕冰冷的雨氣,大步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suv。
杜十四的心髒還在為剛才那通突如其來的求救電話和陳墨的決定而加速跳動。他不敢多問,甚至不敢有多餘的表情,隻是下意識地拉緊了身上那件略顯寬大的舊運動服領口,低著頭,快步跟了上去。
雨比剛才更大了,砸在車頂和擋風玻璃上,發出爆豆般的密集聲響。雨刮器開到最大檔,左右瘋狂擺動,也隻能勉強在模糊的水幕中撕開兩道短暫的清晰視野。
石龍重重地坐進駕駛座,引擎發出一聲低吼。杜十四拉開後車門,鑽了進去。車內依舊彌漫著那股熟悉的煙味、皮革味和隱約的腥氣,此刻混合著兩人身上帶來的濕氣,顯得更加窒悶。
“安全帶!”石龍沒好氣地吼了一嗓子,甚至沒回頭看。
杜十四默默地扯過安全帶扣上。冰涼的金屬扣環觸碰到他因為緊張而有些發冷的手指。
車子猛地躥了出去,輪胎碾過積水路麵,濺起一片水花。石龍開車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凶猛而直接,在雨夜的車流中毫不客氣地穿梭變道,引來一片刺耳的喇叭聲,他卻毫不在意,隻是嘴裏不停地用粵語低聲咒罵著天氣、路況,以及那個“不知所謂的癡線婆莫名其妙的瘋女人)”。
杜十四緊緊抓著車門上的扶手,身體隨著車輛的顛簸和急轉而晃動。他透過被雨水不斷衝刷的車窗,看著外麵模糊扭曲的世界,心裏亂成一團。
那個打電話來的女人…昭思語。 他記得她。那個在普瀾路口,從“天雷刺青”裏走出來的,明亮、幹淨得像一縷陽光的女人。她怎麽會卷入“龍哥”和“迅達”的事情裏?還嚇得聲音都變了調?
石龍的暴躁和陳墨那句“我哋嘅手尾”我們惹的麻煩),讓他隱約猜到,恐怕是白天倉庫那邊的事,留下了什麽隱患,波及到了這個無辜的女人。
一種複雜的情緒在他心裏蔓延。一方麵,他對這個女人的遭遇感到一絲莫名的…揪心?另一方麵,他又覺得她的出現,像一個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天雷”表麵那危險的平衡,可能會引來更多不可預知的麻煩。而他,好不容易才在這裏找到一絲立足之地。
石龍似乎罵累了,或者是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在了油門上,車內陷入了沉默,隻剩下引擎的轟鳴、雨點的狂響和雨刮器單調的嘎吱聲。
這沉默比咒罵更讓人壓抑。
終於,車子一個急刹,停在了昭思語所在的小區門口。這不是什麽高檔小區,門禁鬆散,保安亭裏亮著燈,卻看不到人影。
石龍熄了火,但沒有立刻下車。他轉過頭,那雙在昏暗光線下更顯凶悍的眼睛,透過座椅之間的縫隙,死死地盯著後座的杜十四。
“聽住,”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和威脅,“一陣間,唔該講嘅唔好講,唔該問嘅唔好問!扮啞仔,識唔識?”聽著,待會兒,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別問!裝啞巴,懂不懂?)
“個女仔,”他頓了頓,眼神更加冰冷,“帶咗返去,唔該睇實佢。如果佢亂講嘢,或者有乜唔妥…”那女的,帶回去了,給我看緊她。如果她亂說話,或者有什麽不對勁…)
他沒有說完,隻是抬起那隻布滿老繭和猙獰盤蛇紋身的手,做了一個極其凶狠的抹脖子動作。那盤蛇青黑色的鱗片在車內微弱的光線下,仿佛活了過來,正冰冷地吐著信子。
杜十四的心髒猛地一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毫不懷疑石龍話裏的真實性。他用力點了點頭,喉嚨發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石龍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推門下車。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肩膀,但他毫不在意,像一尊鐵塔般站在雨裏,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
杜十四也趕緊下了車,雨水立刻潑灑在他身上,單薄的運動服很快就被淋透了,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寒意。他小跑著跟上石龍,兩人一前一後,快步衝進小區樓棟。
樓道裏安靜得多,隻有他們濕漉漉的腳步聲和滴水的聲音在回蕩。聲控燈因為他們的腳步聲亮起,昏黃的光線照亮了老舊的樓梯和牆壁上的小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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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昭思語家門口,石龍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抬手,“砰砰砰”地敲響了防盜門,力道大得仿佛要把門板砸穿。
“開門!‘天雷’嘅的)!”他粗聲粗氣地喊道,語氣毫無耐心,不像來救人的,倒像是來抄家的。
門內先是死寂一片,仿佛沒人。
石龍眉頭一擰,更加不耐煩,抬起腳似乎就想踹門。
就在這時,門內傳來一陣細微的、顫抖的鏈鎖滑動聲。然後,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一隻充滿驚恐的眼睛從門縫裏望出來,看到門外如同煞神般的石龍和他身後沉默陰鬱的杜十四,那隻眼睛裏的恐懼瞬間達到了頂點,下意識地就要把門關上!
“丟!操!)”石龍罵了一句,反應極快地用腳抵住了門縫,粗壯的手臂稍一用力,就直接把門強行推開了!
門後的昭思語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被門撞得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
杜十四終於看清了她。
眼前的昭思語,和那天在普瀾路口看到的那個明亮幹練的都市女郎判若兩人。
她頭發淩亂,幾縷發絲被冷汗和淚水黏在蒼白的臉頰和額頭上。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皺巴巴的家居服,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因為恐懼和寒冷而微微發紫,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驚恐和淚水,像一隻被獵人逼到絕境、瑟瑟發抖的小鹿。
她看著強行闖入的石龍和杜十四,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雙臂下意識地緊緊抱在胸前,一步步後退,直到脊背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你…你哋…”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絕望,“你哋想做乜…”你…你們…想幹什麽…)
石龍不耐煩地掃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副慘狀毫無同情心,隻是粗魯地確認:“係你打電話唻求救嘎嘛?昭思語?”是你打電話來求救的嗎?昭思語?)
昭思語驚恐地看著他,又看看他身後沉默不語的杜十四,牙齒咯咯打顫,說不出話,隻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係就得啦!收拾啲嘢,快啲!”石龍語氣惡劣地催促,仿佛在處理一件麻煩的貨物,“墨哥叫接你過去避下風頭!唔係嘅話,喺度等死啊?”是就走啦!收拾點東西,快點!墨哥叫接你過去避避風頭!不然的話,在這裏等死啊?)
聽到“墨哥”兩個字,昭思語眼中的恐懼似乎稍微減退了一絲絲,但依舊充滿了巨大的不安和懷疑。她看著凶神惡煞的石龍,又看看這個陌生的、沉默的少年,讓她跟他們去那個神秘莫測的“天雷刺青”?
這真的是救命稻草,還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杜十四站在門口,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他看著眼前這個脆弱驚恐、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女人,再想起石龍在車上的那個抹脖子的動作,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看到她光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腳趾因為寒冷而微微蜷縮著。
石龍已經極其不耐煩,眼看又要發作。
就在這時,昭思語似乎終於耗盡了所有掙紮的力氣。她深深地、絕望地吸了一口氣,眼淚再次無聲地滑落,用細若蚊蚋的聲音,顫抖著說:
“…等…等我攞件衫…”…等…等我拿件衣服…)
她轉過身,踉蹌著走向臥室,背影單薄而絕望。
石龍嘖了一聲,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等著,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樓道。
杜十四則沉默地站在門口,看著窗外依舊滂沱的雨幕,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墨哥把這個女人接回去… “天雷刺青”這潭深水,恐怕要掀起更大的波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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