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真正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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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再次降臨,佛山奧園公園附近的高檔小區卻燈火通明,與“昌榮”那邊的死寂狼藉形成鮮明對比。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拂著精心修剪的綠化帶,樹影婆娑。遛狗的老人、散步的情侶、剛下班的白領……小區門口彌漫著一種安逸的、屬於正常世界的煙火氣。
    然而,這份安寧很快就被幾輛悄然駛入、無聲停靠在陰影處的黑色轎車打破。
    石龍推開車門,率先下車。他今天沒穿那身標誌性的工裝背心,而是套了件寬鬆的黑色運動外套,拉鏈拉到頂,遮住了部分盤蛇紋身,但那股子混不吝的凶悍氣息卻難以完全掩蓋。他嘴裏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眯著眼,像打量獵物一樣掃視著小區門口。
    杜十四跟在他身後下車。他換了一身深色的連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緊抿的嘴唇和線條冷硬的下頜。他雙手插在兜裏,看似隨意地站著,但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一種內斂的、如同淬火後冷鋼般的銳利感。經曆過白天的失控與冰水澆頭般的清醒,他此刻的情緒被壓縮到極致,隻剩下一種冰冷的、等待執行的專注。
    另外兩輛車上也下來四五條漢子,都是石龍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沉默精悍,分散開站定,無形中形成了一種壓迫性的包圍圈,將小區門口這片區域悄然控製起來。他們沒有亮出任何器械,但那種久經街鬥的煞氣,卻讓周圍原本安逸的空氣瞬間凝滯。
    散步的人們下意識地繞開這片區域,投來驚疑不定的目光。保安亭裏的保安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猶豫著不敢出來。
    “睇實出入口。”石龍對耳麥低語了一句,然後歪頭看向杜十四,咧出一個沒什麽笑意的笑容,“準備好未?睇好戲啦。”看好出入口。準備好沒?看好戲了。)
    杜十四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帽簷下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牢牢鎖定了小區入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晚風似乎也帶上了緊張的節奏。
    終於,一個穿著花裏胡哨襯衫、脖子上掛著金鏈、喝得有點微醺的男人,摟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搖搖晃晃地從小區裏走了出來。正是昨晚帶隊砸廠的那個“洪盛”小頭目,喪狗的馬仔之一,名叫火屎。他顯然剛在情婦這裏快活完,臉上還帶著得意的淫笑,手不規矩地在女人身上亂摸。
    “嚟料來了)。”石龍吐出嘴裏的煙蒂,用腳碾滅。
    就在火屎摟著女人,誌得意滿地剛要踏出小區大門的那一刻,石龍和杜十四如同幽靈般,一左一右,無聲地堵在了他的麵前。
    陰影瞬間籠罩下來。
    火屎臉上的笑容猛地僵住,醉意瞬間嚇醒了大半!他認出了石龍,更感受到了旁邊那個帽簷遮臉的年輕人身上散發出的、比石龍更令人心悸的冰冷氣息。
    “你…你哋…你…你們…)”他聲音發幹,下意識地想後退,卻發現退路已經被另外兩個沉默的漢子堵死。他懷裏的女人更是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都卡在了喉嚨裏。
    “火屎哥,咁好興致?”石龍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零星幾個還沒走遠的住戶聽得清清楚楚,“晚黑有節目啊?”火屎哥,這麽好興致?晚上有節目啊?)
    “石…石龍!你想點?!你想怎麽樣)”火屎色厲內荏地吼道,試圖掙脫,卻被杜十四看似隨意搭在他肩上的一隻手按得動彈不得!那手指的力量大得驚人,像鐵鉗一樣,捏得他骨頭生疼!
    “無想點啊。”石龍笑得更加“和善”,甚至伸手幫火屎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領,動作卻帶著羞辱的意味,“就係我哋有位朋友,李老板,佢間廠呢,琴晚唔知俾邊個死仆街派人搞到亂七八糟,損失好慘重喔。”不想幹嘛。就是我們有位朋友,李老板,他的廠呢,昨晚不知道被哪個死王八蛋派人搞得亂七八糟,損失很慘重啊。)
    他聲音提高了一些,確保周圍豎著耳朵聽動靜的人都聽得清:“我哋念住,火屎哥你喺呢頭睇開,人麵廣,可能知係邊個做嘎?或者,可以幫手主持下公道咯?”我們想著,火屎哥你在這邊看著場子,人麵廣,可能知道是誰做的?或者,可以幫忙主持下公道?)
    字字句句,禮貌周到,卻像一個個耳光,狠狠扇在火屎臉上!尤其是當著他情婦和這麽多街坊的麵!
    火屎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羞憤交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怎麽可能聽不懂?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把他做的髒事當眾抖出來,還要逼他“主持公道”?!
    “我…我點知!唔好喺度亂講!我…我怎麽知道!不要在這亂說)”他掙紮著想要否認。
    但杜十四按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一股鑽心的疼痛讓他差點跪下去,到嘴邊的狠話也變成了痛苦的悶哼。
    “唔知啊?”石龍故作驚訝,隨即歎了口氣,“咁就難辦啦。李老板喊到?豬咁,話冇咗間廠就要跳樓。我哋天雷呢,最睇唔過眼啲欺善怕惡、專蝦老實人嘅撲街仔。”不知道啊?那就難辦了。李老板哭得死去活來,說沒了廠子就要跳樓。我們天雷呢,最看不慣那些欺善怕惡、專門欺負老實人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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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說一句,火屎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周圍住戶的目光就更加異樣一分。指指點點的低語聲開始響起。
    “睇嚟,火屎哥都幫唔到手架啦。”石龍惋惜地搖搖頭,話鋒突然一轉,語氣變得冰冷無比,“咁唔知,如果‘洪爺’知道,佢手下有人唔守規矩,專做埋啲冇屎眼嘅事,搞到天怒人怨,連累社團個朵,會點樣呢?”看來,火屎哥也幫不上忙了。那不知道,如果‘洪爺’知道,他手下有人不守規矩,專幹些沒屁眼的事,搞到天怒人怨,連累社團名聲,會怎麽樣呢?)
    “洪爺”兩個字像一道閃電,劈得火屎渾身一顫,臉上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他比誰都清楚,喪狗哥或許能容忍手下胡作非為,但若是事情鬧大,丟了社團的臉麵,尤其是惹怒了像“天雷”這樣難纏的對手,洪爺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棄車保帥!到時候,他的下場會比死還難看!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
    “或者,”石龍湊近他,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像毒蛇吐信,“等經偵嘅人,順住‘昌榮’條線,查下最近邊個賬戶多咗筆來曆不明嘅‘獎金’…唔知火屎哥到時,仲有冇命喺度歎世界呢?”或者,等經偵的人,順著‘昌榮’這條線,查查最近哪個賬戶多了筆不明來曆的‘獎金’…不知道火屎哥到時,還有沒有命在這裏享受呢?)
    誅心!
    這才是真正的殺手鐧!不僅點破他收錢辦事,更直接威脅要把他交給警察!社團或許能保打架,但絕對保不了證據確鑿的經濟犯罪!
    火屎徹底崩潰了。雙腿一軟,要不是杜十四還拎著他,幾乎要癱倒在地。他臉上充滿了絕望和恐懼,之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龍…龍哥…十四哥…我…我知錯啦…”他聲音帶著哭腔,語無倫次,“我賠!我賠錢!我同李老板道歉!點樣都得!求下你哋…唔好搞大佢…”龍…龍哥…十四哥…我…我知道錯了…我賠!我賠錢!我跟李老板道歉!怎麽樣都行!求求你們…不要搞大它…)
    “哦?肯認錯啦?”石龍挑眉,仿佛很意外,“早啲咁講米幾好?”肯認錯啦?早這麽說不就好了?)
    他使了個眼色。
    杜十四鬆開了手。
    火屎像一灘爛泥般滑倒在地,也顧不上什麽麵子了,對著石龍和杜十四的方向就磕頭作揖,哭喊著保證馬上賠償,公開道歉。
    他那個情婦早已嚇傻在一旁,臉色慘白。
    周圍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竊竊私語,看著平日裏作威作福的火屎這般狼狽模樣,眼神複雜,有驚懼,也有隱秘的快意。
    石龍這才滿意地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的火屎,如同看著一條死狗。
    “聽日,我要睇到錢入數,同埋李廠長收到你嘅‘誠意’。”明天,我要看到錢到賬,還有李廠長收到你的‘誠意’。)
    “如果唔係否則),”他冷笑一聲,“後果自負。”
    說完,不再多看火屎一眼,揮手帶著人轉身就走。
    杜十四最後瞥了一眼地上那個徹底失去尊嚴的男人,帽簷下的眼神冰冷無波,沒有絲毫憐憫。他轉身,跟上石龍的腳步,融入夜色。
    一場沒有動一刀一槍,卻比任何血腥鬥毆都更摧垮人心的“教訓”,就此落幕。
    黑色的轎車無聲地駛離,留下小區門口一地狼藉的尊嚴和無數震驚的竊語。
    回到車上,石龍暢快地大笑起來:“爽!真係好鳩爽!睇到條粉腸個衰樣未?哈哈哈!”爽!真他媽的爽!看到那混蛋的衰樣沒?哈哈哈!)
    杜十四靠在椅背上,摘下帽子,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胸腔裏那股暴戾的衝動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另一種形式的“暴力”——精準、冷酷、直擊要害、利用規則和人性弱點將對手徹底摧毀於無形的力量。
    這比單純的揮拳,更高效,也更…可怕。
    陳墨的話在他腦中回響。
    “用腦,永遠比用力,更痛。”
    他緩緩握緊拳頭,又慢慢鬆開。
    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種掌控一切的、冰冷的觸感。
    而他們身後,那輛如同幽靈般的銀色麵包車,再次悄無聲息地滑入車流,遠遠地綴著。
    車內,長焦鏡頭緩緩收起。
    “大佬,佢哋冇動手,但係…火屎好似徹底廢咗。”老大,他們沒動手,但是…火屎好像徹底廢了。) “…睇到了。陳墨呢招,真係毒。”…看到了。陳墨這招,真毒。) “而家點算?”現在怎麽辦?) “…繼續跟。佢哋嘅戲,未完。”…繼續跟。他們的戲,沒完。)
    真正的風暴,從未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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