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日頭斜斜地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幾塊亮斑，混著屋裏尚未散盡的飯菜香，暖烘烘的讓人發困。
    於莉半倚在何雨柱懷裏，胳膊鬆鬆圈著他的脖頸，臉頰往他粗布褂子的肩頭蹭了蹭，發梢掃過他的耳垂，帶著點酥癢。
    方才哭過的眼尾還泛著紅，笑起來時那點水汽沾在睫毛上，像浸了蜜的光：“柱子，我今兒實在太高興了……
    你說，我現在揣著這信，去院子裏走兩圈？給那些大爺大媽們看看，保準他們眼睛都得直了！”
    她說話時，胸口隨著笑輕輕起伏，蹭得何雨柱心頭發熱。
    他伸手捏了捏於莉的下巴，指腹摩挲著她唇角的笑意，聲音帶著點午後的慵懶：“傻媳婦，急啥？
    明兒你穿上供銷社那身藏藍卡其布工作服，領口係得周周正正，往櫃台後一站，街坊們路過瞧見了，保管嚇他們一大跳。”
    “你呀……”
    於莉用指尖戳了戳他的鼻尖，美目流轉間帶著點嗔，又有點被說中心事的歡喜，“就你心眼多。”
    話雖這麽說，嘴角卻翹得更高，往他懷裏又鑽了鑽，鼻尖蹭著他衣襟上淡淡的油煙味，心裏頭踏實得很。
    “哥就壞吧，專逗嫂子開心。”
    雨水正收拾著桌上的空碗，聞言忍不住笑出聲，“我作業還沒寫完呢，先回屋了，你們慢慢聊。”
    何大清抽著煙袋，煙鍋裏的火星明明滅滅，瞧著兒子兒媳這黏糊糊的樣子，笑得嘴角的皺紋都堆了起來。
    他磕了磕煙袋鍋子站起身：“我也回屋歇會兒，你們年輕人熱鬧吧。”
    說著慢悠悠地往外走，路過門口時還回頭瞅了一眼，見何雨柱正低頭跟於莉說著什麽，於莉笑得肩膀直顫，便也笑著搖了搖頭，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
    屋裏瞬間靜了些，隻剩下窗外老槐樹上斷斷續續的蟬鳴，嘶嘶啦啦的，像扯不斷的絲線，纏得空氣都有些黏。
    湘茹攥著手裏的抹布，剛要往廚房挪，手腕卻被於莉輕輕拉住。
    “妹子別急著走啊。”於莉笑著抬眼，眼神裏帶著點促狹，“陪你柱子哥說說話，我跟冬梅還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湘茹的臉“騰”地紅透了，指尖都在發燙，想抽回手，卻被於莉握得輕輕的，掙了一下沒掙開。
    她偷眼去看何雨柱，見他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眼神像帶著鉤子，勾得她心尖發慌，趕緊低下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哼：“我……我去廚房收拾一下……”
    “哎呀，不用你忙，等下我們回來收拾就行了。”
    於莉鬆開她的手，轉而拍了拍於冬梅的胳膊，站起身時故意往何雨柱身邊靠了靠。
    她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好好‘招待’湘茹妹子，別讓人家悶著。”
    說話時眼尾往湘茹那邊瞟了瞟，給了何雨柱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何雨柱挑了挑眉，沒說話，隻看著於莉拉著於冬梅往外走。
    於莉走到門口時又回頭，晃了晃手裏緊緊攥著的信封，笑得眉眼彎彎：“我跟冬梅回趟娘家，跟爹媽還有老鄰居們也嘚瑟嘚瑟去！”
    於冬梅皺著眉拉了她一把：“你慢點，別毛手毛腳的把信折壞了，剛吃完飯走穩當些。”
    “知道知道。”
    於莉笑著應著，腳步輕快地跟於冬梅出了門，臨關門前還特意往屋裏瞅了一眼，見湘茹正低著頭，耳朵紅得像要滴血。
    何雨柱則盯著人家姑娘的背影，眼神黏糊糊的，便笑著帶上門，把那點午後的暖烘烘的曖昧氣，全鎖在了屋裏。
    門“哢嗒”一聲落了鎖，屋裏的陽光仿佛更稠了些。
    何雨柱往湘茹那邊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聲音放得緩緩的：“坐唄，站著幹啥？”
    湘茹攥著衣角，腳像釘在地上似的，心裏頭亂糟糟的。
    方才於莉那眼神，何雨柱這架勢，都讓她渾身不自在，可偏偏那點不自在裏，又裹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她偷偷抬眼，見何雨柱正望著自己，陽光落在他臉上，把他嘴角的笑襯得有些模糊，卻更勾人。
    “那，你……不準亂來……”她小聲說著，腳卻沒動，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布料被捏出幾道褶子。
    何雨柱卻忽然站起身，往她這邊走了兩步，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他身上的熱氣混著點飯菜香漫過來，拂在她臉上，燙得她呼吸都亂了。
    “慌啥？”他低頭看著她，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磁性，“你嫂子讓你陪我說話，總不能不給她麵子吧？”
    湘茹的睫毛顫得厲害，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胸口，鬢角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半張泛紅的臉。
    屋裏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那聲音篤篤的，和著窗外不知疲倦的蟬鳴，像根浸了暑氣的軟線，把兩人的呼吸都纏在了一起，黏黏糊糊的，分不出誰是誰的。
    何雨柱的目光落在她發頂，那幾縷垂下來的碎發被陽光染成淺金色，隨著她微微發顫的呼吸輕輕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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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懸在半空頓了頓，終究隻是輕輕拂開她鬢角沾著的一點饅頭碎屑——
    許是方才低頭扒饅頭時蹭上的，白生生的一小點，沾在她泛紅的耳後。
    那觸感輕得像羽毛拂過，湘茹卻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瞳裏。
    何雨柱的眼睛在午後的光線下顯得格外亮，映著她泛紅的臉頰，像把什麽心思都照得明明白白。
    “你看你，吃饅頭也不仔細。”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些，帶著點笑意，氣音拂過湘茹的額頭，“碎屑都沾到耳朵後了。”
    湘茹的嘴唇動了動，想反駁些什麽，喉嚨卻像被堵住似的發不出聲。
    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著方才白麵饅頭的麥香，竟一點也不膩，反倒讓人心裏發慌。
    何雨柱往後退了半步，拉開些距離，指了指桌邊的板凳：“坐吧，站著怪累的。”
    湘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挨著板凳邊坐下，脊背挺得筆直，像根繃緊的弦。
    她的視線落在地上的光斑上，那亮斑隨著雲影晃啊晃，晃得她眼皮發燙。
    “剛蒸的白麵饅頭，你就吃了半個。”他忽然開口，聲音打破了屋裏的靜，“是不是不合胃口？”
    “沒、沒有……”湘茹飛快地搖頭，指尖把衣角攥得更緊了，“暄軟得很，好吃的。”
    “好吃咋不多吃點？”
    何雨柱往她那邊傾了傾身，膝蓋不知不覺就跟她的褲腿貼在了一起，隔著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溫度。
    “是不是看我在，不好意思？”
    他說話時，氣息帶著點午後的慵懶，輕輕拂過湘茹的耳畔，湘茹的身子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卻沒往後躲。
    那點膝蓋相貼的觸感像團溫吞的火，順著褲料往肉裏滲，燒得她臉頰更燙，連帶著呼吸都亂了半拍。
    這話戳得湘茹臉頰更燙，她偏過頭，耳尖卻更清晰地捕捉到他的呼吸聲。
    蟬鳴還在窗外扯著嗓子叫，屋裏的空氣仿佛被曬得發黏，連呼吸都帶著點甜絲絲的熱。
    “我……我平時吃的也不多。”
    她小聲辯解，眼睛卻瞥見他放在桌沿的手。
    那隻手骨節分明，虎口處有層薄繭，是常年顛勺磨出來的，此刻正無意識地輕輕敲著桌麵，篤、篤、篤，像敲在她的心尖上。
    忽然，何雨柱的手停了。
    湘茹的心也跟著一揪，隻見他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半杯涼茶，遞到她麵前：“天熱，喝點水。”
    茶杯遞過來時，他的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溫熱的觸感像電流似的竄上來，湘茹手一抖，茶水差點灑出來。
    她慌忙接過杯子，指尖卻在杯壁上燙得發疼，也顧不上了，隻低著頭小口抿著，茶水的涼意在舌尖散開，卻壓不住心裏的熱。
    何雨柱看著她微顫的睫毛，忽然覺得這午後的蟬鳴也沒那麽聒噪了。
    他往窗外瞥了一眼，日頭還正盛，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篩下來，在地上織出張晃動的網，像極了此刻纏纏綿綿的心思。
    “你哪天回去的時候……要不要我送你？”
    他的聲音放得很緩，像是隨口一提，目光卻沒離開她的側臉，“你這麽漂亮的大姑娘，一個人回去，我可不放心。”
    湘茹握著茶杯的手猛地收緊，杯壁的涼意透過掌心滲進來，讓她稍微定了定神。
    她抬起眼，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目光裏，那笑意裏藏著點期待，像個等著糖吃的孩子。
    湘茹張了張嘴，想說“不用了”，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細若蚊蚋的一聲：“……好。”
    話音剛落，窗外的蟬鳴仿佛都響了幾分，屋裏的光也亮得晃眼。
    何雨柱的嘴角一下子揚起來，眼裏的光像淬了蜜，看得湘茹趕緊低下頭，把臉埋在茶杯後麵，心跳得像要撞開胸膛。
    那杯涼茶漸漸喝完了，杯底剩下些茶葉，沉在裏麵打著轉。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可空氣裏那點黏糊糊的甜，卻像化不開的糖，纏著蟬鳴，纏著光影，纏著彼此的呼吸，慢慢漫了滿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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