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年輕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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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三刻,晨霧未散。
    莫羅正束著自己的官服整理自己連夜書寫的密報,銅鏡裏映出張天德昨夜用血在牢牆上畫的符咒——那老賊用指甲蘸著膿血,歪歪扭扭寫著"乾隆四十三年,浙東大疫"。他嗤笑著扣上鎏金紐子,鏡麵忽然被帳外火把映得血紅。
    這時帳外響起一陣馬蹄聲,"聖旨到——"
    尖細的傳旨聲刺破黎明,莫羅指尖一顫,玉扳指磕在銅鏡上發出清響。掀簾望去,來人是三名侍衛和一名太監,黃綾奏匣在太監手中泛著詭譎的光,匣角龍紋竟是用朱砂混著金粉描的,分明是六百裏加急的密旨。莫羅急忙走出營帳跪地叩頭。
    "臣莫羅接旨。"莫羅跪得筆直,寒冬裏地麵的寒氣順著膝蓋往上爬。他特意咬重"莫羅"二字,就是想告訴世人自己不再是那個喪家之犬林墨,自己是莫羅,瓜爾佳莫羅,跪在地上的莫羅餘光瞥見侍衛腰間的血滴子隨呼吸起伏——那是粘杆處的暗器,周奎的狗果然無處不在。
    "寧波駐防營外委千總,瓜爾佳莫羅"該員忠勇可嘉",深得朕心.....著加封瓜爾佳莫羅為鑾儀衛正六品整儀尉,賜爵恩騎尉,賞六品頂戴,銀五百兩。"宣旨太監的嗓音像鈍刀刮骨,"黑虎教張天德,張三霸匪首等人押赴寧波府衙就地正法,駐防營等事務由莫羅指定員額暫代,聖旨到時限兩日內交割印信後進京覲見。"太監宣完旨後,跪在地上的莫羅還有一點懵,皇上讓自己將匪首在寧波府就地處決是什麽意思呢?莫非是皇上對杭州將軍早有疑心。宣旨太監見莫羅愣在原地,好心提醒道,莫羅大人快領旨謝恩吧!
    莫羅叩首時,嗅到詔書上的龍涎香裏混著淡淡腥氣。這聖旨怕是從養心殿直接發出的,再加上直接在寧波府處決一幹匪首,繞過了杭州將軍。乾隆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莫羅領旨謝恩後,跪在一旁王勇感慨萬千,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不過20來歲,幾個月前來到這裏時還隻是一個八品的外委千總,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現如今又是升官又是賜爵的,如此年輕有為,不得不讓人心生羨慕,好在自己從莫羅這個外委千總能來管營那時,就知道莫羅此人貴不可言,也從沒有對莫羅有過輕視之心。
    想到這,王勇多了幾分心安,隨即起身對著莫羅恭敬的說道:恭喜大人高升。莫羅捧著聖旨淺淺一笑,心中早已猜到是這樣的結果,從杭州到寧波之前,皇上雖然疑慮自己和天地會藕斷絲連,所以借此剿滅黑虎教之機來考驗自己的忠誠度。好在自己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莫羅聽到王勇的道賀,轉身對王勇說道,同喜啊王大人。
    哦?同喜?卑職何喜之有?隨即一個念頭從王勇腦中閃過,眼中也浮現出期待的神情。
    莫羅開口道:聖上明鑒,命我指派一人暫代駐防營事務,王大人除了你還有誰更合適?
    聽到這,王勇感激的跪倒在地,卑職謝大人提拔之恩。王勇心裏清楚雖然隻是暫代,但皇上親自讓莫羅大人做主的事,又有誰敢多說一個不字呢?自己成為這一營之主也隻是時間問題。
    好了,莫羅擺擺手,你去準備一下,選一些可靠的人,把張天德,張三霸那幾個老家夥從地牢提出來,隨本官押往寧波府衙門。喳!王勇領命後便著手去安排人手。
    寧波府衙前人山人海。張天德被鐵鏈鎖在站籠裏,白發蓬亂如鬼,渾濁老眼卻死死盯著監斬台上的莫羅,此時的莫羅已經換上了新的正六品的武官官服。劊子手往鬼頭刀噴酒時,老賊突然嘶聲大笑:"小畜生!你以為你殺了我就天下太平了?我告訴你早晚會有人推翻辮子的天下。
    "塞口!"王勇抓起麻核就要往他嘴裏塞。
    "慢著。"莫羅抬手製止,玄色官靴踏著青磚走到站籠前,"老狗賊你是想說浙東還有反清勢力?"他俯身耳語,"可你知道浙江巡撫的某個案卷宗裏,有份名單寫著"浙東張氏"嗎?"
    張天德瞳孔驟縮,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莫羅冷笑著直起身,這是當初乾隆還在杭州時常常宣他過問天地會事宜,他趁乾隆不在時偷看的秘檔。老賊至死都不會知道,不管他說出什麽東西來,今天他的命都會交代在這,不說還便罷了,說的越多死的越慘。
    午時三刻,追魂炮響。
    驗明匪首正身後,劊子手聽令而行,血光衝天時,莫羅端坐在高台之上瞥見人群中初雪那張蒼白的臉。她攥著那支定情的玉簪,指節發白。四目相對的刹那,少女突然轉身擠出人潮,鵝黃裙裾掃過青石板上的水泊。
    莫羅見初雪轉身就走,也顧不得後續應當自己處理的情節,立馬朝初雪消失的方向追去。
    暮色染紅甬江時,莫羅在終於在通判府角門堵住了初雪。
    "為什麽躲我?"他將人困在照壁前,官袍上的血腥氣還未散盡。初雪發間茉莉香被藥氣取代——她去過傷兵營。
    "爹爹說...說巡撫大人來了密函。"初雪指尖摳著照壁上的蝙蝠浮雕,"說你對杭州將軍的命令陽奉陰違,說粘杆處的周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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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羅突然咬住她耳垂,官服的金線刮得人臉頰生疼:"還說我是誰的棋子?周奎在監視我?"他低笑著摸出那封密旨,"看看這朱批,"該員忠勇可嘉"六個字,筆鋒在"嘉"字收尾時顫抖——皇上寫這道聖旨時,正犯頭風呢。"
    初雪驚愕抬頭,月光漏過照壁上的鏤空雕花,在莫羅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她忽然發現,這個總愛動手動腳的男人,眼窩總是那麽深陷。
    "明日我就要進京任職了,我想今日既然已經來到白府,幹脆就此向白通判提親。"莫羅將翡翠鐲子套上她手腕,冰涼的玉貼著跳動的脈搏,"白通判若問起,就說這是我送來的定親禮。"暮色浸染朱漆門環時,初雪的指尖還殘留著莫羅體溫。那隻冰種翡翠鐲在腕間流轉清光,映得她袖口銀線繡的寒梅愈發素淨。
    "父親此刻就在府中房。" 她垂眸避開他灼人的視線,發間步搖輕顫,"若... 若你執意要見...我既敢把聘禮套在你腕上,自然喊得出這一聲嶽父。" "你隻帶我進去,餘下的事由我來說。"
    白府的青磚地泛著冷光,穿過垂花門時,簷角銅鈴被北風扯出細碎聲響。初雪的指甲無意識掐進掌心,直到看見父親伏案的剪影,才驚覺自己竟攥出了汗。"莫大人到訪,可是有何要事?" 白敬顯擱下毛筆,隻是神情冷漠的看著兩人,目光在兩人交疊的袖口逡巡,雖然曆朝曆代重文輕武,武官的地位向來比文官要低,但當前莫羅怎麽說和他也是平級,他卻連一點最基本的禮數都不顧及。
    莫羅本以為之前白敬顯做的種種是想與自己交好,此時卻作出這般姿態一時之間也有點把不準白敬顯的心思。莫羅冒昧前來"特來向大人提親。未提前告知白大人是我唐突了。
    莫大人請回吧,提親之事老夫不會同意。"父親!" 初雪猛地攥緊裙裾,珊瑚墜子在頸間晃出急促的弧度。她看見莫羅的指節在玉玨上驟然泛白。
    莫羅本想張嘴說些什麽隻見白敬顯背著手轉身裏屋走去,邊走邊說道,初雪替我送莫羅大人出府。看著轉身離去的父親和自己身邊的莫羅,初雪咬緊牙關一行清淚從眼角流下,不知該如何跟莫羅解釋。
    初雪的表情莫羅盡收眼底,抬手摸了摸初雪的臉替她擦去淚痕,寵溺的說道:沒關係雪兒,隻要我們心中有彼此,總有機會我會說服你父親的。說完便轉身朝門外走去。初雪不知道此時該說什麽,隻緊緊的牽著莫羅的手送他到府門口。
    更鼓聲從府衙傳來,驚起滿樹昏鴉。裏屋的白敬顯走出來站在府門外,靜靜的站在初雪的身邊,望著莫羅消失在夜色裏的背影,張嘴對初雪說道:他官袍補服上的彪——象征著武官的凶狠和殘暴。彪的形象也反映了世人對勇猛、彪悍品質的崇尚。他以後多半是要與殺伐為伴了,殺伐過重並不是好事。雪兒進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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