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目光掃過那些泛黃的文書，心中暗喜。他正欲道謝，蘇德巴特爾又補充道："下官就在隔壁值房，大人若有需要，隨時喚我。"
    待蘇德巴特爾退出，莫羅迫不及待地翻開那本燙金冊子。這是理藩院最新整理的俄方動態，記載了近年來俄羅斯在邊境的種種異動：
    "乾隆三十七年四月，俄人越界於恰克圖以北三十裏處私設卡倫..."
    "同年九月，俄兵偽裝獵人，潛入我境測繪地形..."
    "三十八年十一月，俄方突然撤回談判使團，借口國內變故..."
    莫羅越看眉頭皺得越緊。這些情報顯示，俄羅斯對大清邊境的滲透遠比朝廷公開承認的要嚴重得多。
    他又翻開《尼布楚條約》的滿文本，仔細對照地圖。當年劃定的邊界線，如今已被俄方蠶食多處。最令莫羅震驚的是，在額爾古納河一帶，俄軍竟已悄悄推進了百餘裏。
    "難怪皇上如此重視這次勘界..."莫羅喃喃自語。
    莫羅沉浸在理藩院的檔案中，將每一處被俄羅斯蠶食的邊界線都牢牢記在腦中。直到蘇德巴特爾在門外輕聲提醒，他才發現已到正午。
    "大人，已過午時了。"
    莫羅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合上最後一本文書："有勞蘇德大人，我看得差不多了。"
    離開理藩院，莫羅徑直朝月來酒樓走去。雖然被任命為鑲藍旗副都統，但皇上特許他這七日專心準備勘界事宜，不必去衙門當值，莫羅便也自在。
    轉過街角，月來酒樓的招牌映入眼簾。這座由他一手打造的會員製酒樓，由從前那個小客棧到如今已是門庭若市的大酒樓。正值飯點，大堂內座無虛席，跑堂的小廝們端著托盤穿梭其間，王紹虎正在櫃台前忙著算賬。
    莫羅看著酒樓內眾人忙碌的身影，滿意地點點頭，邁步而入。
    "大人！"王紹虎抬頭看見莫羅，連忙放下算盤迎上來，"您怎麽來了？"
    "莫羅擺擺手，"我就是隨便看看，你忙你的，我上二樓劉顏的房間。叫人炒兩個菜送上來。"
    "是是是，我這就安排。"
    二樓雅間依舊保持著劉顏喜歡的布置——窗前擺著幾盆蘭花，牆上掛著山水畫，案幾上還放著半幅未繡完的帕子。莫羅坐在窗邊，不禁有些出神。
    不多時，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二端著食盒進來。他手腳麻利地擺好飯菜，又恭敬地斟了杯茶。
    "你叫什麽名字？"莫羅見他機靈，隨口問道。
    "回爺的話，小的叫李順。"小二躬身答道。
    莫羅點點頭："不錯。去告訴王紹虎，從本月起，你的月錢加二十文。"
    李順喜出望外，連連作揖："多謝爺！多謝爺！"
    "還有，"莫羅夾了一筷子肉，"等忙過午時這陣，讓王紹虎上來見我。"
    "小的明白！"
    待李順退下，莫羅走到櫃子前抽出賬本坐到桌邊，一邊用飯，一邊翻看桌上放著的賬本。自實行會員製以來，酒樓的收入竟比從前翻了三番。最令他意外的是，那些達官顯貴為了提升會員等級，竟爭相在酒樓存銀消費。
    "看來這商業模式，放在古代一樣行得通..."莫羅嘴角微揚。
    正思索間，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王紹虎的聲音響起："大人，小的來了。"
    莫羅合上賬本："聽到來人的聲音不禁讓莫羅有些奇怪，這王紹虎何時自稱小的了？但他還是淡淡的說了句，進來吧。"
    王紹虎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站在門邊恭恭敬敬地垂著手，連頭都不敢抬。
    "王掌櫃，你這是做什麽？"莫羅放下茶杯，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下說話。怎麽才多久不見，反倒生分了？"
    王紹虎的腰彎得更低了："大人如今是二品大員，小的不敢造次..."
    原來昨晚他兒子從太仆寺回來，說起莫羅已升任鑲藍旗副都統。王紹虎想起初見時莫羅還隻是個六品官，短短一年多就連升數級，這讓他現在見到莫羅時，不由的拘謹了很多。
    莫羅搖頭失笑："王掌櫃，你我相識這麽久，還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何時以權壓人過？"他親自給王紹虎倒了杯茶，"坐下說，咱們是自己人。"
    王紹虎這才稍稍放鬆，半個屁股挨著椅子邊坐下。
    "知道我叫你來什麽事嗎？"莫羅問道。
    "是不是劉姑娘身體不適需要休息？"王紹虎連忙答道，"今早小蓮姑娘已經來傳過話了。大人放心，酒樓我一定打理好。我王紹虎能有今天，全仰仗大人提攜..."
    莫羅滿意地點頭："劉顏之後可能不會常來酒樓。你每三日將賬本送到府上給她過目就行。其他大小事務，不必請示，你自行決斷。"
    "是！小的必定盡心盡力！"王紹虎激動地保證。他猶豫片刻，又鼓起勇氣道："大人，如今月來酒樓生意紅火，小的有個想法..."
    "但說無妨。"
    得到鼓勵，王紹虎眼睛一亮，腰板也不自覺挺直了些："小的觀察發現，城東一帶雖有幾家酒樓，但都是老式經營。若咱們在城東開家分店，一同實行會員製，定能獨占鼇頭！"
    他越說越興奮，從袖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是小的做的調查。城東住的多是官員家眷和富商，他們最看重體麵。咱們若在分店增設雅院，專供女眷使用，再請幾個說書先生..."
    莫羅聽著王紹虎條理分明的分析，眼中閃過讚賞。這個當初落魄的客棧掌櫃，如今竟有了這般商業眼光。
    "需要多少本錢？"莫羅直截了當地問。
    王紹虎早有準備："租店麵、裝飾、請人，前期約需一千兩。
    莫羅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茶杯。王紹虎這個提議正中他下懷——通過酒樓結交朝中權貴，正是他想要的。
    "好！"莫羅拍板，"這事就交給你辦。先物色店麵，銀子我來想辦法。"
    王紹虎喜出望外，正要告退，莫羅卻突然問道："對了，那個李順，是什麽來曆？"
    "回大人，他是城南李家的孩子，讀過幾年私塾，因家道中落才來跑堂。人機靈，算賬也快。"
    莫羅點點頭："好好栽培。分店開起來後，可以讓他當個二掌櫃。"
    王紹虎連連稱是。待他退下後，莫羅站在窗前，望著街上熙攘的人群。開分店不僅能賺錢，更能織就一張龐大的關係網。而這張網，比刀劍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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