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罕盯著莫羅看了許久，突然哈哈大笑，那笑聲在空曠的草原上回蕩："好！好！那今晚我們定要痛飲一番！
    "莫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營地中央——那裏，色勒應當已經找到了巴特魯。而他們帶來的那兩壇毒酒，此刻正安靜地躺在某個帳篷裏，等待著在壽宴上發揮它們致命的作用。
    就在這時一名仆人來到達爾罕身邊，用蒙古語跟達爾罕說了幾句什麽，又看了一眼莫羅，達爾罕說：莫羅，我有點事你自己先在營地裏逛逛，要是累了可以暫時休息一下，要晚些時候才會開宴。
    莫羅則說：嶽丈大人先忙。隨後達爾罕就帶著那名仆人走遠了。
    達爾罕的身影消失在蒙古包群深處，莫羅站在原地，草原上的風卷著細沙拍打在他的臉上。他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座生機勃勃的營地——歡快的牧民們正為晚宴做準備，女人們忙著準備食物，孩子們在帳篷間追逐嬉戲。這一切平靜祥和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湧動。
    莫羅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在營地裏閑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佩刀。他刻意避開人多的地方，沿著蒙古包間的陰影處緩步前行。遠處，幾個俄羅斯商人正與蒙古人交談，他們身上的軍裝式外套和腰間的火槍格外紮眼。
    "大人。"
    兩聲輕喚從身後傳來。莫羅身形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轉向聲音來源。巴特魯那張猙獰的臉從一座蒙古包的陰影中探出，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莫羅左右看了看，緩步走向那座蒙古包後。兩人隱在陰影中，借著蒙古包的遮擋交談。
    "怎麽樣？摸清楚了嗎？"莫羅壓低聲音問道。
    巴特魯點點頭，粗糙的手指在地上草草畫了個簡易地圖："達爾罕的蒙古包就是營地中央最大的那個，鑲著金邊的那頂。"他指了指營地中央，"但門口有六個人把守，都是膀大腰圓的漢子。而且..."他頓了頓，"營地裏有四人一組的巡邏隊，每隔一刻鍾就會經過一次。到時得手後，恐怕我們難以脫身。"
    莫羅盯著地上的簡圖，眉頭緊鎖。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棘手。他抬頭望向西麵的馬廄，那裏堆放著高高的幹草垛。
    "這樣，"莫羅的聲音幾不可聞，"讓色勒在行動前去西麵馬廄，點燃那些草料。火勢一起，營地必然大亂。我們兩個就趁亂潛入達爾罕的蒙古包下手。"
    巴特魯的瞳孔微微收縮："大人，這...風險太大了。萬一——"
    "事到如今，隻能如此。"莫羅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怎麽，你怕了？"
    巴特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隨即挺直腰背："我不怕。隻是覺得...萬一這麽死了，有點可惜。"
    莫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拍了拍巴特魯的肩膀："那就相信自己不會死好了。"他看了看天色，"去吧，吃點東西，養精蓄銳。今晚...將注定不是個平靜的夜晚。"
    巴特魯的身影如幽靈般消失在蒙古包間的陰影裏。莫羅整了整衣冠，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繼續在營地裏遊蕩。他刻意避開人多的地方，最終來到一處僻靜的草地，仰麵躺下。
    他看著湛藍的天空像一塊無瑕的綢緞鋪展開來，幾縷白雲懶散地飄著。莫羅望著這純淨的藍色，突然覺得諷刺——今晚過後，這片天空下將染滿鮮血。他閉上眼睛，感受著草尖輕搔脖頸的微癢。
    "殘忍嗎？"他在心裏問自己。達爾罕確實有謀反的嫌疑，但琪琪格呢？那些無辜的親族呢？莫羅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起一把青草，草汁染綠了他的指尖，像未幹的血跡。
    "但總不能自己去死吧..."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沉入了夢鄉。
    夢境如潮水般湧來——他看見自己滿手鮮血地站在達爾罕的屍體旁；看見達爾罕的親族被流放時哀嚎的模樣，看見琪琪格被押上刑場，那雙明亮的眼睛最後看向他的眼神看不清那是怨毒還是什麽情緒；恍然間他又看見自己被關進陰暗潮濕的大牢，鐵鏈鎖住了手腕和腳踝...
    "大人！大人！你怎麽了！"
    莫羅猛地睜開眼，隻見色勒焦急的麵容映入眼簾。莫羅睡著時還是中午時分而此時夕陽已經完全沉了下去，營地裏也點起了無數火把，營地正中央的大篝火熊熊燃燒，將半邊天空映得通紅。
    "我沒事，"莫羅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躺在這就睡著了。"他甩了甩頭，試圖驅散夢中殘留的血腥畫麵。
    "色勒，早上帶來的那兩壇酒還在吧？"
    色勒點點頭："哈林和聶爾兌看著呢，萬無一失。"
    莫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剛剛巴特魯來過了，他已經摸清了情況。達爾罕的蒙古包守衛森嚴還有巡邏隊巡邏，還是按原計劃——宴會後我們告辭，換了蒙古服飾再潛回來。但到時你要去西麵馬廄放火，製造混亂，這樣我們才有機會趁亂動手。"
    色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但很快堅定地應道："屬下明白。"
    遠處，蒙古女子們已經圍著篝火跳起了傳統的安代舞，彩裙翻飛，歌聲悠揚。歡快的鼓點聲與馬頭琴的旋律交織在一起，為即將開始的壽宴增添了幾分喜慶。
    "看樣子宴會要開始了，"莫羅整了整衣冠，"你先去和哈林他們匯合，帶上那兩壇酒來營地中央找我。"
    色勒領命而去，背影很快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莫羅深吸一口氣，朝著中央篝火走去。越靠近中心，歡鬧聲就越發震耳。烤全羊的香氣混合著馬奶酒的醇厚，在夜風中飄散。
    經過一座蒙古包時，莫羅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蘇德巴特爾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麵前，臉上掛著的是滿麵愁容。
    莫大人，宴會要開始了。
    莫羅現在對這個人沒有一點好感，反而全是警惕，見他這麽說莫羅不冷不熱的說：哦，我正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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