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劉鈞:朝議上的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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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漢天會四年十月廿七·太原皇宮崇德殿
朝會的氣氛比昨日更沉滯。文武百官列於殿下,青黑色官袍連成一片,像壓在太原城頭的陰雲。劉鈞扶著龍椅扶手起身,案上攤著眼線從汴梁傳回的密報,“十年之約”四字用朱砂標出,刺得人眼生疼。
“諸位愛卿,”他的聲音打破死寂,帶著刻意壓製的冷靜,“遼與後周結盟,不過是做給耶律延壽女看的戲碼。朕的人在汴梁探得,柴宗訓與那遼室公主,私下定下了十年之約。”
話音剛落,殿下立刻起了騷動。戶部侍郎劉繼顒往前半步,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十年之約?陛下,這……這是何意?莫非是兩國休戰的盟約?”
“休戰?”殿前都虞候劉繼業一聲冷笑,甲胄上的霜花簌簌掉落,“劉大人真是糊塗!柴宗訓年方九歲,耶律延壽女不過垂髫年紀,談何盟約?當然是小兒女的情愛戲碼!”
劉繼顒漲紅了臉,正要辯駁,宰相郭無為已抬手按住他的胳膊。郭無為上前一步,青布官袍掃過冰涼的金磚:“劉將軍所言不差。耶律璟本就對南征意興闌珊,全靠宗室施壓才勉強駐軍雲州。如今他女兒與後周幼主牽上關係,這結盟更是鏡花水月——他巴不得借‘十年之約’歇兵,哪會真為後周動北漢?”
“郭相說得在理!”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李筠猛地出列,拳掌重重砸在朝笏上,“遼人向來反複無常,當年高平之戰見勢不妙就撤兵,如今怎會為個虛名幫後周?這正是我北漢的轉機!”
劉鈞目光掃過殿內,見多數人眼中已露亮色,指尖在案上輕輕叩了叩:“轉機雖有,可遼人畢竟駐軍雲州,我軍若全力攻周,他們真會坐視不理?更要緊的是——”他話鋒一轉,聲音沉了下去,“北漢依附遼人多年,歲貢耗盡民力,若不能借此時機脫離遼的管控,遲早要被這‘宗主國’拖垮。”
這話像驚雷炸在殿中,瞬間鴉雀無聲。劉繼顒臉色發白,顫聲開口:“陛下!不可啊!北漢地狹民貧,全靠遼人牽製後周才得以存續。一旦反出遼室,耶律璟震怒之下與後周聯手,我朝危矣!”
“依附才是死路!”郭無為立刻反駁,“去年歲貢增至十萬匹帛、三萬石糧,太原周邊百姓已無糧可繳,今年冬天若再催繳,恐生民變!遼人是吸血鬼,不是靠山!”
李筠緊跟著附和:“郭相所言極是!末將在邊境看到,遼兵時常劫掠我朝村落,與盜匪無異。與其被他們榨幹,不如拚一把——隻要我們拿下晉州,打通糧道,再聯結後周內部不滿趙匡胤之人,未必不能自立!”
劉繼業卻搖了搖頭,眉頭緊鎖:“自立談何容易?趙匡胤麾下禁軍戰力強悍,我軍雖劫得糧草,卻不足支撐長期戰事。遼人若真翻臉,斷我退路,我軍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殿內立刻分成兩派,劉繼顒等人主張“穩守待變,仍附遼室”,郭無為、李筠則力挺“脫離管控,主動破局”,爭論聲越來越大,幾乎要掀翻殿頂。劉鈞坐在龍椅上,指尖摩挲著密報邊緣,沒有出聲。
他想起前日禦膳房送來的麥餅,白麵隻摻了三成,仍是將士們難得的加餐;想起太原城外逃荒的流民,凍僵的手裏還攥著空了的糠袋。依附遼人,是苟活;脫離遼人,是死戰——可苟活的盡頭,未必不是死路。
“都住口!”他猛地拍案,殿內瞬間安靜下來。劉鈞站起身,目光掃過每一張臉,“遼人的庇護,是摻了毒的蜜糖。十年之約是契機,也是最後一次機會。”
他看向郭無為:“再派使者去雲州,許耶律休哥潞州五年鹽鐵稅,讓他至少按兵三月。”
又轉向劉繼業:“三日之內,務必拿下介休,打通前往晉州的通道。”
最後對著李筠:“嚴守太原周邊,安撫流民,若有遼兵劫掠,直接反擊——不必顧忌!”
三道旨意擲地有聲,殿內百官齊齊叩首:“臣等遵旨!”
劉鈞看著眾人起身退去,殿內又隻剩他一人。燭火搖曳中,他拿起那份密報,指尖劃過“十年之約”四字。柴宗訓與耶律延壽女的小兒情長,竟成了北漢命運的破局點,世事當真荒謬。
可他沒有退路。要麽借著這陣東風掙脫遼人的枷鎖,要麽在歲貢與戰亂中耗盡最後一絲生機。窗外的雪又大了,太原城的輪廓在風雪中模糊,劉鈞知道,這場關於北漢命運的豪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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