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柴宗訓:娘,我符太後:訓兒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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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麒麟與紙鳶願
柴宗訓攥著掌心的玉麒麟,小碎步蹭到符太後膝前,聲音裏裹著怯生生的猶豫:“娘,我...”
符太後正撫著案上的奏章,聞聲抬眸,指尖頓在墨跡未幹的字間,語氣溫柔得像化了的春水:“訓兒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娘,我...”柴宗訓的手指又往玉麒麟的紋路裏嵌了嵌,那溫潤的玉料早被他磨得發亮,鼻尖輕輕皺起,方才還亮得映出殿角宮燈的眼睛,此刻蒙了層薄薄的水汽,“我剛才在廊下玩,聽見韓將軍和內侍叔叔說話,說...說襄州的兵叔叔們,身上的衣服太薄了,夜裏冷得睡不著,還有人...還有人好幾天沒吃飽飯了...”
符太後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指尖的宣紙被攥出幾道褶皺。殿外風卷著落葉打在窗欞上,帶著深秋的涼意,她卻逼著自己穩住神色,抬手用袖口輕輕擦掉兒子眼角剛滾出的小淚珠,指腹觸到一片溫熱:“訓兒是聽了韓將軍說援軍的事,心疼那些守疆的叔叔了?”
柴宗訓重重點頭,小腦袋往她頸窩裏蹭了蹭,發絲掃過她的下頜:“父皇以前教我認兵符的時候說,當兵的叔叔是咱們的靠山,要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才能有力氣保護咱們。”他忽然仰起臉,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神卻透著執拗,“去年冬天守城門的衛兵叔叔,手凍得又紅又腫,連兵器都快握不住了。襄州比京城冷,那些打仗的叔叔,是不是比衛兵叔叔還難受呀?”
沒等符太後開口,他忽然把懷裏的玉麒麟往她手裏塞。那玉被他揣得暖烘烘的,底座刻著的“柴榮”二字,經歲月摩挲,邊緣已十分柔和。“娘,把這個當了吧!”柴宗訓的小手按住她的手背,語氣帶著孩童特有的篤定,“父皇說這是和田暖玉做的,能換好多好多銀子,夠給叔叔們買棉襖和糧食了!”
符太後握著玉麒麟,指腹一遍遍摩挲著那熟悉的刻字,眼眶倏地一熱。這是柴榮臨終前塞給她的,說要留著給訓兒做念想,如今玉上還帶著兒子的體溫,暖得燙人。她把玉重新放回柴宗訓懷裏,按住他的小手不讓他再遞出來,聲音輕得像歎息:“訓兒有這份心,父皇在天有靈,一定比誰都高興。但這是父皇留給你的念想,是咱們家的根,不能當。”
她抬手理了理兒子歪掉的衣襟,指尖拂過他領口繡著的小麒麟紋樣,聲音放得更柔:“你放心,娘昨天就讓韓將軍清點了內庫的棉衣,糧倉也備好了糧草,等李尚書他們明日領兵出發,就一並送到襄州去。那些打仗的叔叔們,絕不會凍著、餓著。”
柴宗訓眨了眨眼,淚珠從睫毛上滾落,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濕痕,他卻悄悄鬆了口氣,小手揪著她的衣角:“真的嗎?那...那能給趙將軍也帶一件厚棉襖嗎?”他頓了頓,語氣裏多了幾分期盼,“趙將軍上次給我紮的紙鳶,帶著小哨子,飛得比宮牆還高,哨子吹得可好聽了。他在襄州打仗,肯定也冷。”
符太後的指尖猛地一頓,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方才她還在與韓將軍商議,如何借著送糧草的由頭,派心腹去襄州製衡趙匡胤的兵權,可兒子的世界裏,隻記得那人紮紙鳶時的暖意。她壓下眼底翻湧的苦澀,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笑著應道:“當然能。訓兒還記得別人的好,真是個心善的好孩子。”
“那我還要給韓將軍留一塊桂花糕!”柴宗訓忽然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乳牙,兩顆新冒頭的小虎牙格外顯眼。他扒著符太後的胳膊,聲音裏滿是雀躍,“剛才韓將軍跑進來報信,氣喘得像拉風箱,額頭上全是汗,肯定累壞了。桂花糕是甜的,他吃了就有力氣了!”
符太後摟著他笑出了聲,殿內因戰事而起的沉鬱,仿佛被這聲稚嫩的笑衝淡了大半。她望著兒子毫無雜質的臉龐,心裏默默念著:訓兒,娘一定會守住父皇留下的江山,守住你這份幹淨的心意,將來讓你真的能像父皇那樣,坐在朝堂上,給百姓分糧食,給將士送溫暖,不用再為一件棉襖、一塊糕點發愁。
這時,殿外傳來內侍輕細的通報聲:“太後,李尚書、王禦史、張太傅三位大人到了。”
符太後應聲起身,把玉麒麟往柴宗訓懷裏塞了塞,又攏了攏他的披風:“訓兒乖乖在軟榻上玩,娘去見幾位爺爺,回來給你帶剛出爐的桂花糕,好不好?”
柴宗訓抱著玉麒麟,在軟榻上坐好,用力點頭,小腦袋晃得像撥浪鼓。看著符太後轉身走向殿外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什麽,拔高聲音喊:“娘!等襄州打贏了,讓趙將軍再給我紮個大紙鳶!要比上次的還大,還要帶兩個哨子!”
符太後的腳步猛地頓住,晨光從殿門的縫隙裏照進來,在她的衣擺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回頭朝兒子揚了揚嘴角,用力點頭,眼眶卻在轉身的瞬間紅了。她抬手悄悄擦掉眼角的濕意,指尖觸到一片微涼——兒子那句關於紙鳶的期盼,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正是她此刻對抗風雨最硬的鎧甲。
殿內,柴宗訓抱著溫熱的玉麒麟,趴在軟榻上望著窗外。風把銀杏葉吹得沙沙響,他仿佛已經看見,襄州的兵叔叔們穿上了厚棉襖,趙將軍紮的大紙鳶,正帶著清脆的哨聲,飛過蔚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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