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伏殺:山道火起與全民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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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的魚肚白剛漫過濟州城的城樓,後山的鬆林就裹著晨露動了。秦鋒踩著沾濕的草葉往山道深處走,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響在寂靜裏格外清晰。他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指尖觸到別在腰間的寒鐵刀,刀鞘上還沾著昨夜打磨時的鐵屑——這是鐵匠鋪連夜趕製的第三批刀,刀身在微光裏泛著冷硬的青灰,像藏在鬆枝後的寒星。
    “將軍,稻草人都立好了!”身後傳來士兵的喊聲,帶著幾分興奮。秦鋒回頭,看見山道兩側的斜坡上,密密麻麻立著裹著軍服的稻草人,頭頂插著褪色的軍旗,風一吹,布料嘩啦作響,遠遠望去,竟真像伏著兩隊嚴陣以待的士兵。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麻繩,用力拽了拽固定稻草人的木樁,確認紮得緊實,才直起身:“把火箭筒架在鬆樹上,瞄準山道中間的油布,等遼人走進來,先放箭,再扯機關。”
    說話間,遠處傳來幾聲鳥鳴,短促而有節奏——是放哨的士兵發來的信號,遼人快到了。秦鋒立刻揮手,讓士兵們鑽進旁邊的山洞,隻留兩個斥候趴在鬆枝上觀察。他自己則貼著岩壁蹲下,指尖扣住藏在草叢裏的麻繩,那麻繩一頭連著山頂的巨石,另一頭綁著浸了火油的幹草,隻要他一扯,就能把山道變成火海。
    馬蹄聲從鬆林外傳來,越來越近,雜著遼人粗聲的交談。秦鋒屏住呼吸,透過草葉的縫隙往外看,隻見為首的遼將穿著黑色的皮甲,手裏握著長刀,正警惕地盯著兩側的稻草人。“將軍,會不會有伏兵?”身邊的遼兵小聲問,聲音裏帶著怯意。那遼將冷笑一聲,揮刀砍向旁邊的稻草人,刀刃劃過布料,露出裏麵的幹草:“不過是些嚇唬人的玩意兒,繼續走!”
    遼人的隊伍漸漸走進山道,馬蹄踩在鋪著油布的地麵上,發出悶響。秦鋒盯著最後一個遼兵的靴子,等那靴子完全踏上油布,他猛地扯動麻繩。山頂傳來“轟隆”一聲響,巨石順著斜坡滾下來,砸在山道入口,瞬間堵住了遼人的退路。與此同時,鬆樹上的火箭筒齊發,帶著火星的箭簇射向油布,火“騰”地竄起來,順著油布蔓延,很快就把山道裹在火海裏。
    “有伏兵!撤退!”遼將的喊聲被火苗的劈啪聲蓋過。遼兵們慌了神,有的想往回跑,卻被巨石擋住,有的想往斜坡上爬,卻被山洞裏衝出來的士兵砍倒。秦鋒握著寒鐵刀,朝著最近的遼兵劈過去,刀刃輕易砍透對方的皮甲,血濺在火裏,發出滋滋的響。“殺!”士兵們的喊聲震得鬆枝發抖,寒鐵刀在火光裏閃著光,每一次落下,都能帶走一條性命。
    就在山道激戰正酣時,暗河下遊的水道裏,沈硯正盯著水麵上的漣漪。他的繃帶又滲了血,這次是深褐色,粘在衣服上,扯動時疼得他皺眉。昨夜審完遼人的俘虜,他就帶著親兵往下遊趕——俘虜招供,耶律烈還派了一隊人,想從下遊的水道繞進濟州城,趁亂打開城門。
    “副將,水下的網都布好了。”親兵蹲在他身邊,小聲說。沈硯點點頭,摸出懷裏的火折子,吹亮了往水下照。隻見水麵下,一張浸了火油的麻繩網鋪在石縫間,網眼纏著生石灰包,隻要有人碰網,生石灰包就會裂開,遇水發熱,點燃麻繩。“再往上遊撒些火油,等他們進來,就把火油往水裏潑。”他把火折子塞回懷裏,指尖又摸到了刀鞘上陳三的名字,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去年守雲州時,陳三就是在這樣的水道裏,為了掩護他,被遼人砍中了後背。
    忽然,遠處傳來水響,是有人在劃水。沈硯立刻按住親兵的頭,兩人貼著岩壁蹲下。水麵上的漣漪越來越近,很快,就看見幾個遼人的腦袋露出來,手裏拿著短刀,正警惕地往四周看。“動作輕點,別驚動了裏麵的人。”為首的遼人低聲說,聲音裏帶著緊張。
    沈硯等他們靠近,突然從懷裏摸出火折子,扔向水麵。火折子落在火油上,火瞬間竄起來,順著水麵蔓延。遼人們慌了,想往回遊,卻被水下的網纏住。“是陷阱!”遼人的喊聲剛落,沈硯就帶著親兵衝出去,短刀刺向水裏的遼人。生石灰遇水發出“滋滋”的響,熱氣裹著白霧,把水道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沈硯捂著傷口,靠在岩壁上喘氣,看見一個遼人想從網眼裏鑽出去,他撿起地上的石塊砸過去,正砸在那人的太陽穴上,人瞬間沉進水裏,再也沒浮上來。
    此時的濟州城街道上,卻熱鬧得很。小石頭抱著一捆弓箭,往山道的方向跑,小短腿跑得飛快,懷裏的弓箭撞在身上,發出噠噠的響。他身後跟著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有的手裏拿著石頭,有的拿著木棍,臉上都帶著嚴肅的表情——昨天許知遠說,士兵叔叔們在山道打仗,他們可以幫忙遞弓箭、扔石頭,隻要能殺遼人,就是好孩子。
    “小石頭,等等俺!”身後的小胖墩喊道,手裏的石頭差點掉在地上。小石頭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快點,要是去晚了,士兵叔叔們就打完了!”說著,又往前跑。轉過街角,就看見張嬸和幾個婦人,正抬著裝滿水的木桶往醫帳去,木桶上的水珠滴在地上,留下一串濕痕。“張嬸!”小石頭揮揮手,“俺們去給士兵叔叔遞弓箭!”張嬸笑著點點頭,又從懷裏摸出兩個饅頭,塞給他:“拿著,餓了就吃,別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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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頭接過饅頭,塞進懷裏,又繼續往山道跑。遠遠地,就聽見山道上傳來士兵們的喊聲和火苗的劈啪聲。他加快腳步,跑到山道入口,看見秦鋒正握著長刀砍遼人,寒鐵刀上的血順著刀刃往下滴。“將軍!”小石頭大喊一聲,舉起懷裏的弓箭。秦鋒回頭,看見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好小子,來得正好!”說著,接過他手裏的弓箭,又把一把短刀遞給了他,“拿著,要是有遼人跑過來,就用這個紮他!”
    小石頭握緊短刀,心裏既緊張又興奮。他蹲在旁邊的草叢裏,看見一個遼人從山道裏跑出來,身上還著著火,他立刻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那人的腿。遼人疼得叫了一聲,踉蹌了一下,正好被趕過來的士兵砍倒。“俺砸中了!”小石頭高興地喊起來,又撿起一塊石頭,盯著山道入口。
    醫帳裏,許知遠正幫著大夫給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她的手上沾著血,額角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流,卻顧不上擦。一個士兵的胳膊被遼人的刀砍傷了,傷口很深,鮮血不停地往外滲。許知遠拿著繃帶,小心翼翼地纏在他的胳膊上,動作輕柔卻有力:“忍一忍,很快就好。”士兵點點頭,咬著牙,卻沒哼一聲。
    “許姑娘,又有傷員送來了!”外麵傳來婦人的喊聲。許知遠立刻站起身,跟著大夫往外走。隻見兩個士兵抬著一個受傷的親兵,親兵的胸口插著一支箭,臉色蒼白得像紙。“快,把他放在床上!”大夫喊道。許知遠趕緊上前,幫著把親兵抬到床上,又去拿止血的草藥。她看著親兵痛苦的表情,心裏像被針紮了一下,卻還是強忍著淚水,幫著大夫處理傷口——她知道,現在不能哭,士兵們還在等著他們的幫助。
    城主府裏,符琳正盯著桌上的地圖。李承淵剛從山道回來,臉上沾著灰,衣服上還有火烤的痕跡:“太後,秦將軍那邊打得很順利,遼人的先頭部隊已經被消滅了,剩下的也被困在山道裏,插翅難飛。”符琳點點頭,指尖在地圖上的後山位置劃了一下:“沈硯那邊呢?有沒有消息?”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親兵的聲音:“太後,沈副將派人來報,暗河下遊的遼人已經被打退了,還抓了五個活口!”符琳的眼睛亮了,站起身,走到窗邊。遠處的山道上,火光還在燃燒,像一條紅色的龍。她想起昨夜周猛送來的密信,想起蘇文清清查暗線時的果斷,想起秦鋒布防時的嚴謹,想起小石頭抱著弓箭跑向山道的身影——原來,這場仗,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打。
    “讓蘇文清去審那五個俘虜,一定要問出耶律烈的主力部隊在哪裏。”符琳轉過身,對李承淵說,聲音裏帶著堅定,“再讓周猛帶人防著城門,別讓漏網的遼人進來。”李承淵點點頭,剛要走,又被符琳叫住:“告訴秦鋒,注意安全,別讓士兵們受傷太多。”
    李承淵應了聲,轉身往外走。符琳又走到窗邊,望著濟州城的街道。街上的百姓還在忙碌,有的在給士兵送水,有的在幫忙搬運物資,有的在醫帳外等著幫忙。孩子們的笑聲和士兵們的喊聲混在一起,竟一點也不雜亂,反而像一首激昂的歌。她想起三日前,自己還在擔心能不能守住濟州城,現在卻突然明白了——隻要人心齊,再強大的敵人,也能打敗。
    傍晚的時候,山道的火終於滅了。秦鋒帶著士兵們清理戰場,地上到處都是遼人的屍體和斷刀,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小石頭蹲在旁邊,幫著士兵們撿地上的弓箭,每撿到一支完好的,就高興地舉起來:“將軍,你看,這支還能用!”秦鋒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臉上帶著疲憊卻欣慰的笑:“好,留著,下次打仗還能用。”
    沈硯也從暗河回來了,他的傷口又被包紮過,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卻精神了不少。他走到秦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將軍,打得不錯啊。”秦鋒笑了笑,回拍了他一下:“彼此彼此,你那邊也很順利。”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輕鬆——最艱難的一仗,他們打贏了。
    蘇文清也來了,他手裏拿著一份供詞,遞給符琳:“太後,俘虜招了,耶律烈的主力部隊在城外的黑鬆林裏,大概有五千人,明天一早會來攻城。”符琳接過供詞,仔細看了看,然後抬起頭,望著身邊的眾人:“既然他們要來,咱們就接著。秦鋒,你明天帶士兵守城門;沈硯,你帶一隊人繞到黑鬆林後麵,偷襲他們的糧草;蘇文清,你帶著百姓們在城裏做好準備,要是遼人攻進來,就和他們巷戰;李承淵,你負責傳遞消息,確保各隊之間能及時溝通。”
    “是!”眾人齊聲應道,聲音響亮得震得屋頂的瓦片都在響。
    夜幕降臨,濟州城的街道上漸漸安靜下來。百姓們都回家休息了,士兵們則在城牆上巡邏,火把的光在夜色裏晃著,像一顆顆溫暖的星。小石頭躺在家裏的床上,手裏還握著秦鋒給他的短刀,心裏想著明天要怎麽幫士兵叔叔們打仗。許知遠在醫帳裏整理草藥,把止血的、消炎的分好類,方便明天使用。秦鋒和沈硯在城牆上巡視,討論著明天的戰術。符琳則在城主府裏,看著桌上的地圖,指尖在黑鬆林的位置輕輕劃著——明天,就是決戰的時候了。
    天邊的星星越來越亮,濟州城在夜色裏安靜地呼吸著。每個人都知道,明天會有一場惡戰,會有流血,會有犧牲,但沒有人害怕,也沒有人退縮。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一座城,更是城裏的炊煙,是孩子們的笑臉,是每個人心中的家國。
    夜風從城外吹進來,帶著鬆樹林的氣息。城牆上的火把晃了晃,映著士兵們堅毅的臉。符琳站在城樓,望著遠方的黑鬆林,心裏默念著:耶律烈,明天,咱們一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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