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柴宗訓仰著小臉:娘,我們不是解決吳越嗎?怎麽遼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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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後教子:亂世棋局與女輔營之議
禦花園的牡丹開得正盛,暮春的風卷著花香掠過朱紅宮牆,卻吹不散柴宗訓眉宇間的茫然。他鬆開符太後的手,小步跑到母後身前,仰著滿是疑惑的小臉,額前的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娘,我們不是解決吳越嗎?怎麽遼他們……”
符太後停下腳步,看著兒子眼中清晰的困惑——那是屬於孩童的純粹疑問,不懂亂世中的反複無常,隻記得此前朝會曾議過吳越之事,便以為眼下所有危機都該圍繞吳越展開。她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柴宗訓臉頰,溫聲道:“陛下慢慢說,娘在聽。”
“娘,我們目前不是危機是吳越嗎?”柴宗訓攥著符太後的衣袖,語氣帶著幾分急切,“為什麽遼、北漢、後蜀也打我們啊?之前不是已經解決遼、北漢、後蜀的危機了嗎?後蜀都送太子來當人質了,遼也還了一半百姓,怎麽現在他們還來騷擾我們啊?”
他說的是昨日剛收到的急報——雁門關外又現遼軍遊騎,雖未強攻,卻在邊境劫掠了兩個村落;北漢也在晉州附近增兵,與後周守軍隔著一條汾河對峙;就連剛臣服的後蜀,也有探子回報,孟昶在劍門悄悄加固城防,似在防備什麽。這些消息他是聽李德全偷偷說的,此刻一股腦全問了出來,小臉上滿是不解。
符太後聞言,心中微歎。她抬手摸了摸柴宗訓的額頭,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語氣帶著幾分柔意,又藏著一絲亂世的沉重:“兒子,這就是亂世啊。亂世最不容易的地方,就是沒有‘一勞永逸’這四個字,講究的就是一個‘亂’字。”
她拉著柴宗訓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隨手摘下一朵開得正豔的粉牡丹,放在兒子掌心:“你看這牡丹,今日開得再好,明日若刮一場大風、下一場暴雨,花瓣便會落滿地。亂世裏的‘解決危機’,就像給這牡丹遮了一次雨,卻擋不住下一場風。遼、北漢、後蜀今日服軟,不是真心歸順,隻是眼下打不過我們,或是有更急的事要應付。等他們緩過勁來,看到我們稍有鬆懈,自然會再來試探、再來騷擾。”
柴宗訓捧著牡丹,指尖輕輕捏著柔軟的花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亂就不怕嗎?”
“亂不怕。”符太後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伸手將兒子散落在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我們有百姓,有民心。他們來,我們就揍他們——遼軍來犯,李筠將軍會守好雁門關;北漢增兵,韓通將軍會在晉州盯著;後蜀敢動,郭崇將軍在利州的兵馬也不是吃素的。隻要我們自己不亂,隻要將士們肯拚、百姓們肯信我們,再多的騷擾,也掀不起大浪。”
她頓了頓,想起兒子剛才的話,又道:“你說的對,我們明明前陣子剛處理完吳越出兵的事——錢俶不是已經派人來洛陽,說願意年年進貢、不再與南唐勾結了嗎?可眼下雁門關、晉州又傳來消息,這就是亂世的常態。就像你讀書,剛背會一篇《論語》,轉眼又要學《孟子》,一件事接一件事,容不得半點懈怠。”
柴宗訓似是明白了些,卻又想起另一個疑問,抬頭看向符太後:“娘,那為什麽他們都要打我們啊?我們又沒惹他們。”
符太後聞言,沉默了片刻。她知道,這個問題不能用“亂世就是這樣”來搪塞,孩子需要的是一個能聽懂的答案,一個能讓他明白亂世根源的故事。她握住柴宗訓的小手,語氣認真:“兒子,你知道什麽叫‘勝者為王,敗者寇’嗎?”
柴宗訓搖搖頭,小腦袋晃得像撥浪鼓:“不知道。娘,你怎麽給我講道理啊?”
“不是講道理。”符太後微微一笑,指尖輕輕點了點兒子的小鼻子,“為娘我讓你清楚一個道理,一個亂世裏最根本的道理。願不願意聽娘給你講個故事?”
“願意!”柴宗訓立刻坐直了身子,捧著牡丹的手也放了下來,眼神裏滿是期待——他最喜歡聽娘講故事了,娘講的故事裏,有打仗的將軍,有聰明的大臣,還有好多他不知道的過去。
“好。”符太後看著兒子期待的眼神,緩緩開口,“這故事,要從之前後晉的石敬瑭建立政權開始說起。那時候,大唐已經亡了,天下分成了好幾個小國,你打我、我打你,就像現在一樣亂。石敬瑭原本是後唐的將軍,後來想當皇帝,可自己的兵馬不夠,就去求北方的遼——那時候遼還叫契丹,比現在更厲害。”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帶著幾分沉重:“石敬瑭為了讓契丹幫他,答應了契丹一個特別過分的條件——他要認契丹的皇帝當爹,還要把北方的幽雲十六州割給契丹。幽雲十六州是什麽地方呢?就是現在雁門關以北、瓦橋關以東的大片土地,那裏有高山、有大河,是擋住北方騎兵的天然屏障。石敬瑭把這塊地割出去,就像把家門的大門拆了,讓契丹的騎兵能隨時衝進中原。”
柴宗訓聽得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微張開:“他怎麽能把自己的地送給別人啊?還要認別人當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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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想當皇帝,想贏。”符太後歎了口氣,“在他眼裏,隻要能當皇帝,什麽都能送、什麽都能忍。可他沒想到,這一割,就給後來的中原王朝留下了大麻煩。契丹得了幽雲十六州,騎兵隨時能南下,中原的軍隊沒有天險可守,隻能被動挨打。後來後晉被契丹滅了,再後來後漢、後周建立,都想把幽雲十六州收回來,可契丹已經在那裏紮了根,哪有那麽容易?”
她繼續道:“遼就是契丹改的名字。他們覺得中原的土地好、百姓富,又有幽雲十六州當跳板,所以年年都來騷擾——搶糧食、搶百姓、搶錢財,覺得我們中原好欺負。北漢呢?它本來就是後漢的殘餘勢力,躲在太原,靠著遼的支持才沒被滅掉,所以一直跟我們後周作對,想奪回原來的江山。後蜀則是占著兩川的富庶,覺得自己躲在西南,山高皇帝遠,既想跟我們求和,又不想真的臣服,總想著等我們跟遼、北漢打起來,它好趁機占便宜。”
柴宗訓聽得眉頭緊鎖,小手緊緊攥成了拳頭:“他們太壞了!石敬瑭也壞,遼也壞,北漢和後蜀也壞!”
“亂世裏,沒有絕對的好與壞,隻有‘想活下去’和‘想活得更好’。”符太後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背,“遼想擴大地盤,北漢想複國,後蜀想自保,我們後周想統一天下、讓百姓過上安穩日子——大家的目標不一樣,就會打仗、會衝突。之前我們解決了他們的危機,隻是暫時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可他們的目標沒變,隻要有機會,就還會來犯。”
她看著兒子,語氣認真:“就像你跟宮裏的小太監玩蹴鞠,你想贏,他也想贏,就會搶球、會奔跑。隻是亂世裏的‘搶球’,變成了搶土地、搶百姓;‘贏’,變成了活下去、統一天下。娘給你講這些,不是讓你恨他們,是讓你明白,我們後周要走的路,從來都不容易。”
柴宗訓沉默了很久,小手慢慢鬆開,掌心的牡丹花瓣已經有些蔫了。他抬頭看向符太後,眼神裏沒有了剛才的茫然,多了幾分堅定:“娘,你放心,我現在是很小,還幫不了你太多。但我長大後,肯定會成為能文能武的好君王、好皇帝——我會好好讀書,學先帝爺爺柴榮)那樣懂治國;也會好好學騎馬射箭,像李筠將軍那樣能打仗。到時候,我一定把幽雲十六州收回來,把遼、北漢、後蜀都平定,讓百姓再也不用怕打仗!”
符太後看著兒子稚嫩卻堅定的臉龐,心中一陣暖流湧過。她伸手將柴宗訓摟進懷裏,下巴輕輕抵在他的發頂:“娘相信你。我們宗訓,一定會成為比先帝更厲害的皇帝。”
柴宗訓在符太後懷裏蹭了蹭,忽然想起什麽,仰起頭道:“娘,我們現在後周是慢慢崛起了,可我聽魏樞密使跟周尚書說,我們不能多線作戰。我不懂什麽是多線作戰,但我知道,要是遼、北漢、後蜀一起打我們,我們的兵就不夠用了。我們短期是能打得過,可越拖下去,會不會有很多像……像高懷德那樣的人啊?”
他說的高懷德,是殿前都點檢趙彥徽麾下的副將,此前雁門關之戰中曾率輕騎突襲遼軍糧道,立下奇功。此人治軍嚴明,麾下兵士多願為他效命,近來在軍中聲望漸長。柴宗訓雖年幼,卻也常聽李德全念叨“高將軍能打”,隱約覺得亂世中若將領威望過盛,或許會生出事端,就像當年石敬瑭借外力謀權一般。
符太後聞言,心中一動。她沒想到,兒子小小年紀,居然能察覺到“多線作戰隱患”與“將領威望平衡”的問題——想來是平日聽大臣議事時悄悄記在心裏,此刻竟能有條理地說出來,可見他並非隻知玩耍的孩童,已悄悄在為“皇帝”這個身份蓄力。她鬆開柴宗訓,認真地看著他:“宗訓說得對,多線作戰是兵家大忌,就像一個人同時跟好幾個人打架,雙拳難敵四手。至於像高懷德那樣的將領……亂世裏,有能力的人越多,我們後周的根基才越穩,但前提是,這些人得把心思放在‘保家衛國’上,而非‘謀權奪利’。娘會盯著軍中動向,也會讓魏樞密使、趙將軍他們多留意,絕不會讓先帝留下的江山,毀在內部隱患上。”
柴宗訓似是鬆了口氣,又立刻睜大眼睛,語氣帶著幾分期待:“娘,那我們能不能想個辦法,既不用怕多線作戰,又能讓將士們更忠於我們啊?我記得之前聽李德全說,先帝在位時,娘你組建過‘女輔營’,裏麵都是會打仗的女子,還幫著守過汴梁城。現在我們能不能恢複女輔營的戰鬥序列部隊?再擴張女輔營的成員及部隊人員行不行?就從原來的基礎上進行,讓她們也幫著守邊境、打敵人!”
他說的“女輔營”,是柴榮在位時,符太後為補充兵力、保護百姓組建的女子部隊——成員多是戰亂中失去家人的女子,經訓練後既能守城、運送糧草,關鍵時刻也能拿起武器作戰,當年汴梁城防衛戰中,女輔營曾憑巷戰戰術擊退過叛軍,立下不小功勞。後來因邊境暫穩,女輔營逐漸轉為負責後勤、醫護,不再承擔主要戰鬥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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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後聽到“女輔營”三個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伸手摸了摸柴宗訓的頭,語氣帶著幾分讚賞:“我的宗訓,居然還記得女輔營。你說得沒錯,女輔營是我們後周的一支奇兵——女子心思細,守城時能察覺男兵忽略的隱患,運糧時能避開遼軍探子的眼線,醫護時更能安撫傷兵;真到了戰場,她們練的短刀術、箭術,也不比男兵差。”
她站起身,牽著柴宗訓的手,慢慢走到禦花園的湖邊。湖水清澈,倒映著岸邊的牡丹和兩人的身影。符太後望著湖麵,語氣漸漸堅定:“恢複女輔營的戰鬥序列,擴張成員,這是個好主意。一來,能補充兵力缺口,讓我們在應對遼、北漢、後蜀騷擾時,不用總讓雁門關、晉州的守軍連軸轉;二來,女輔營的成員都來自百姓,她們親人多死於戰亂,比誰都盼著後周安穩,絕不會像有些將領那樣存著異心;三來,女子能上戰場,也能讓天下人看看,我們後周不僅有鐵血男將,還有不讓須眉的女英雄,這樣更能收攏民心——百姓見我們連女子都肯護著,才會更信我們能帶來安穩。”
柴宗訓聽得眼睛發亮,拉著符太後的手晃了晃:“那娘是同意了?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恢複女輔營啊?”
“急不得。”符太後笑著搖搖頭,“恢複戰鬥序列、擴張成員,得一步步來才穩妥。首先,要找原來女輔營的舊部——當年的女營統領林阿夏,現在還在宣州幫著郭崇將軍安撫流民,娘可以下旨讓她回洛陽,由她牽頭,舊部們才會信服;其次,要選新成員,得從邊境受災的女子裏挑,優先選那些肯吃苦、有血性的,比如雁門關外被遼軍劫掠的村落裏,那些想報仇、想護著家鄉的姑娘;最後,還要給她們備齊武器、盔甲,安排專門的教頭——之前教女輔營的張教頭還在禁軍裏,讓他再出山,把舊戰術撿起來,再加點應對遼軍騎兵的新法子,這樣她們才能盡快派上用場。這些事,得跟魏樞密使、周尚書他們商量著來,不能冒冒失失的。”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娘今晚就能讓李德全把林阿夏的文書發出去,先讓她有個準備。等下一次朝會,我們再把這事擺出來議,讓大臣們提提意見。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女輔營的姑娘們在城外練兵了。”
柴宗訓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興奮:“太好了!到時候,我要去看她們訓練,還要跟張教頭學箭術——我也要保護百姓!”
“好啊。”符太後笑著應允,“等女輔營開始練兵,娘就帶你去。不過,你得先把《孫子兵法》的入門篇背會,張教頭最看重懂兵法的人,你背會了,他才肯教你真本事。”
“我一定背會!”柴宗訓立刻保證,說著還抬起小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練騎術練出的薄繭,惹得符太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禦花園裏,將牡丹染成了暖紅色。符太後牽著柴宗訓的手,慢慢往宮殿走去。身後,禁軍操練的呐喊聲依舊整齊有力,遠處的宮牆在餘暉中顯得格外莊嚴。
符太後看著身邊蹦蹦跳跳的兒子,心中充滿了希望。亂世雖亂,但隻要有這樣懂事的兒子,有忠心的大臣,有願意為後周拚命的百姓,再加上即將恢複的女輔營,她相信,柴榮的遺誌,總有一天會實現。
她握緊了柴宗訓的手,又摸了摸腰間的玉璧——那是柴榮留給她的念想,也是她守住江山的信念。指尖傳來玉璧的微涼,卻讓她的心中充滿了力量。
“娘,等女輔營組建好了,我們是不是就能更快地平定吳越、南唐了?”柴宗訓忽然問道。
“會的。”符太後回頭,給了兒子一個堅定的笑容,“隻要我們一步一步來,不著急、不慌亂,總有一天,我們後周的旗幟,會插遍天下的每一寸土地。到時候,再也沒有戰亂,百姓們都能過上安穩日子,你這個皇帝,也能成為千古明君。”
柴宗訓重重地點頭,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他知道,這條路或許很長,或許會有很多困難,但隻要有娘在,有女輔營在,有所有忠於後周的人在,他們一定能走到最後。
晚風拂過,帶著牡丹的香氣,也帶著後周蓬勃的生機。母子倆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宮牆的拐角處,隻留下禦花園裏盛開的牡丹,在夕陽下靜靜綻放,等待著一個沒有戰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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