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鐵營的震顫比新手村更凶，腳下的石板像被無形的手掰碎，蛛網般的裂縫裏，淡紫色的數據流光汩汩往外冒，沾在褲腳涼絲絲的，像觸到了活物的皮膚。林野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板橋往礦坑走時，橋板突然從中斷裂，他及時抓住鐵鏈，鞋跟卻還是陷進裂縫，底下翻滾的數字亂流“嘩啦啦”湧上來，差點舔到他的腳踝。
    “小心腳下！”蘇曉的掃描儀線纏住鐵鏈，被拽得一個趔趄，林野伸手撈住她時，兩人都聽見橋對岸傳來驚呼聲——三個雲帆玩家正貼著岩壁挪過來，其中一個胖玩家的靴子已經半個陷進裂縫，數據流光順著靴筒往上爬，燙得他直跺腳。
    “別動！”林野解下腰間的繩索扔過去，“抓住繩子，我們拉你過來！”胖玩家哆嗦著抓住繩結，石磊和另兩個雲帆玩家合力拽繩，等把人拉上橋麵，那隻靴子已經變得半透明，像浸了水的紙。
    “這裂縫邪門得很，”胖玩家抹著汗，“剛才我踩上去時，聽見裏麵有人說話，嘰嘰喳喳的，像好多人在哭。”
    蘇曉的掃描儀屏幕突然亮起，對準裂縫掃描時，紅點密密麻麻炸成一片：“【異常意識波動：強度8.7，覆蓋整個鏽鐵營】。林野哥，這不是普通的地圖崩潰，像是有很多意識被困在底下……”
    老鐵匠的鐵匠鋪就在前方，往常冒黑煙的煙囪此刻靜悄悄的，爐火滅得幹幹淨淨。鐵砧旁的地麵裂了道半米寬的口子，老鐵匠正蹲在那裏，手裏捏著根燒紅的鐵釺，一下下往裂縫裏戳，火星濺起來，映得他滿臉皺紋像刀刻的。
    “733……733號測試員……”他嘴裏的碎念叨被風刮過來，林野聽得心頭一緊——這編號和734徽章上的數字隻差一個數。
    “張師傅？”林野喊了一聲，老鐵匠像被針紮了似的猛地回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極亮的光，那光裏有驚訝、有恐懼，甚至有幾分屬於人類的狂喜，可隻一瞬就滅了，重新被npc式的呆滯覆蓋。
    “後生仔，”他咧嘴笑，缺了顆牙的牙床漏著風，“這地要塌了，你們快逃……不像我們，想逃也逃不掉。”他用鐵釺指了指自己的腳，林野才發現，他的草鞋底下，石板裂縫裏的流光正纏著他的腳踝，像根透明的鎖鏈。
    “您說什麽？誰逃不掉？”林野往前走了兩步，注意到他握鐵釺的姿勢——拇指按在鐵釺三分之一處，食指微屈，這分明是操作精密儀器的手勢，絕不是掄大錘的鐵匠該有的習慣。
    老鐵匠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佝僂的背弓成個蝦米。等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再抬頭時，眼裏那點清明徹底沒了，隻剩下木愣愣的茫然：“沒、沒什麽……我是說，這礦坑要塌了，領主大人會發怒的。”
    他轉身往屋裏走，路過牆角那堆廢鐵時，卻下意識地避開了塊刻著星核圖案的鐵片——那是林野上次來修徽章時落下的。林野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新手村麵包師總在他買麵包時多塞塊黃油，想起礦道巡邏兵總在他被怪物追時“恰好”出現——這些被當作“友好npc設定”的細節，此刻想來都透著詭異。
    “他剛才看我的眼神，像認識我似的。”胖玩家突然說，“上次我來打馬蹄鐵，他多收了我五個銅幣，還罵我‘毛頭小子不懂規矩’，哪像現在這麽……蔫兒。”
    話音未落，地麵猛地晃了一下，老鐵匠屋裏的貨架“嘩啦”塌了，露出後麵藏著的個鐵皮箱。林野剛要過去看，就聽見礦坑方向傳來巨響，煙塵衝天而起。
    “是礦坑領主！”雲帆玩家喊道，“它剛才撞開了礦道閘門，好多巡邏兵都被它拍扁了！”
    老鐵匠突然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對著礦坑方向喊：“別去！811……他控製不住自己……”喊完又愣住了，撓撓頭嘟囔，“我咋說這個……”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811？又是個編號。他看了眼蘇曉，對方正用掃描儀對著老鐵匠，屏幕上跳出行字：【意識錨點鬆動：733號，覺醒度17】。
    “我們得去礦坑看看。”林野攥緊了734徽章，指尖傳來熟悉的暖意，“不管是733還是811，他們說的話，一定和星核碎片有關。”
    石磊扛起石錘，往礦坑方向啐了口：“管他什麽號，敢攔路就一錘砸開！”
    胖玩家和另兩個雲帆玩家對視一眼，也拔出了武器：“我們跟你們一起去！雲帆公會的規矩，見異常就得管！”
    地麵的裂縫又擴大了些，數據流光像潮水般漫過腳踝，帶著輕微的灼燒感。林野回頭望了眼老鐵匠的鐵匠鋪，門還開著條縫，裏麵的鐵皮箱在震顫中發出“哐當”聲，像有什麽東西要破箱而出。
    他突然有種預感，鏽鐵營藏著的秘密，比星核碎片本身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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