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就是邊界了！”琉璃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碎紙，她死死攥著那把從鐵匠鋪帶出來的匕首，指節泛白。刀身不知何時已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原本光潔的表麵爬滿細小紅點，像被蟲蛀過的葉子——那是數據崩潰的征兆，再往前一步，這把老鐵匠親手打的匕首就要徹底散架。
    林野抬頭望去，邊界線像一道被強行抹開的墨跡，空氣在那裏擰成漩渦，數據流撞上去便炸成漫天光點，落在身上像細小的冰碴。牆那邊的景象看得真切：灰蒙蒙的平原裂著蛛網般的溝壑，深不見底的暗處泛著金屬冷光；遠處的山脈被啃得參差不齊，斷麵露出銀灰色的內裏，像剝了皮的獸骨。
    “鏽鐵營的藍光在消失……”蘇曉舉著掃描儀的手突然一顫，屏幕上代表老鐵匠的那個藍點閃爍了兩下，徹底熄滅在一片雪花紋裏。她猛地抓住林野的手腕，指尖涼得像冰，“你看這個！”
    林野低頭，隻見自己手腕內側不知何時浮出一道銀紋，三枚星核碎片的輪廓在紋路裏若隱若現，正隨著心跳輕輕發亮，像塊嵌在皮膚裏的活玉。他剛想開口，身後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是追兵撞碎鐵匠鋪最後一道木欄的聲響，黑霧裏伸出無數隻泛著青灰的手，指甲尖閃著磷光，離琉璃的後頸隻剩半尺。
    “跑！”林野拽起琉璃往邊界衝，蘇曉緊隨其後。穿過那道無形牆的瞬間，像是被一隻巨手攥住又猛地鬆開，數據流在耳邊炸開尖銳的嗡鳴，林野感覺喉嚨裏湧上腥甜，低頭一看，手背竟滲出細密的血珠——那是肉身與數據邊界摩擦留下的痕跡。
    他回頭時，正看見新手村在身後坍縮成一個光點。鐵匠鋪的輪廓最後消失，老鐵匠留在熔爐裏的那抹藍光，像顆被掐滅的煙頭，閃了閃便徹底暗下去。琉璃突然蹲在地上哭起來，手裏的匕首“當啷”落地，已經碎成幾截廢鐵，“鐵叔的錘子……他說過要教我鍛打銀器的……”
    “別停！”蘇曉突然拽起她，掃描儀屏幕上的雪花紋裏，突然跳出幾個猩紅的光點，正從三個方向朝他們靠近，“有玩家！”
    林野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遠處溝壑旁的亂石堆裏，突然竄出幾個穿黑甲的人影，胸前印著鐵鷹徽章。為首的那人吹了聲口哨，手裏的長刀在陽光下晃出刺眼的光：“喲，逮著兩隻漏網的？鏽鐵營的餘孽？”
    “是鐵鷹公會的人！”琉璃突然止住哭，從靴筒裏摸出把短刀——那是她爹留下的，“他們跟星核碎片的倒賣商勾著，專門搶別人找到的碎片！”
    話音未落，就有個黑甲玩家朝林野撲來，長刀直劈他胸口。林野側身躲開，順手將懷裏的星核碎片往蘇曉手裏一塞，“帶琉璃走！去東邊的溝壑！”他認出那玩家手腕上的刺青，是鐵鷹二隊的標誌，這群人最擅長圍獵落單者。
    蘇曉卻沒動，突然從背包裏掏出個鐵球，狠狠砸向最近的玩家：“這是鐵叔留的煙霧彈！林野哥，你帶琉璃走，我斷後！”鐵球落地炸開一團白霧，嗆得玩家們直咳嗽，裏麵混著鐵鏽味——是老鐵匠特意調製的，專克鐵鷹公會的呼吸過濾器。
    林野拽著琉璃往溝壑跑，身後傳來蘇曉的喊聲：“碎片紋路要對齊！三塊共鳴能打開隱藏通道！”他低頭看了眼手腕，銀紋裏的碎片輪廓正隱隱發燙，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溝壑邊緣突然傳來“砰”的槍響，一顆子彈擦著林野耳邊飛過，打在石頭上迸出火花。他抬頭，看見坡上站著個戴護目鏡的玩家，槍口還冒著煙，“跑啊？我看你們往哪跑！”
    琉璃突然咬著牙衝上去，短刀直刺那人膝蓋，“我爹說過，鐵鷹的人都是紙老虎！”她動作雖生澀，卻帶著股不要命的狠勁，竟真逼得對方後退了兩步。林野趁機撿起塊石頭砸向那人手腕，槍響偏了，子彈呼嘯著鑽進遠處的山壁。
    “往溝裏跳！”林野拽著琉璃往下滑，碎石劃破了掌心。下落時，他看見蘇曉被三個黑甲玩家圍在中間，卻突然揚起手——她手裏舉著塊星核碎片，是老鐵匠藏在砧子底下的備用件，正與林野懷裏的碎片產生共鳴，發出淡藍色的光。
    “找到通道了！”蘇曉的聲音順著風飄下來，帶著笑意，“林野哥，記住鐵叔的話——碎片認主，心不正的人，拿不走真正的光！”
    林野落地時，聽見上方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抬頭隻見蘇曉把那塊碎片往山崖下扔來，自己卻轉身衝向了相反的方向，黑甲玩家的罵聲和腳步聲追著她遠去。碎片在空中劃出道藍光，正好落在林野手心，與另外兩塊貼在一起，發出“嗡”的共鳴聲。
    手腕上的銀紋突然亮起，在溝壑底部映出個半透明的石門，上麵刻著與碎片紋路一致的圖案。琉璃抹了把臉，把短刀握緊：“蘇曉姐會沒事的，對吧？”
    林野望著石門裏流動的微光，突然想起老鐵匠最後那句話——“鏽鐵營的光，得有人帶著走下去”。他點點頭，推開了那扇門，“對，我們先往前走，等找到隱藏通道，就回去接她。”
    門後的風帶著鐵鏽味，像極了鐵匠鋪的味道。林野知道，邊界之外的路更難走，但隻要手裏的碎片還亮著，他們就不算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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