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風卷著深秋的涼意，刮得林野的襯衫緊貼後背。他扶著冰涼的水泥欄杆，掌心能摸到粗糙的顆粒感——這是現實的觸感。但視線抬升三寸，星界戰場的虛影正重疊在城市天際線上：能量炮的藍光撕裂雲層，與現實中飛機的航行燈交錯閃爍；戰友阿凱的呼喊穿透轟鳴傳來，“左側防禦盾要破了！”，話音未落，樓下便利店的收銀聲“歡迎光臨”就鑽入耳膜，兩個世界的聲音像擰麻花似的纏在一塊兒。
    林野抬起手，現實中，指尖觸到的欄杆帶著金屬特有的涼意，指腹能感受到細微的鏽跡；而在星界的虛影裏，他的手正穩穩扣著能量槍的扳機，槍身的能量紋路發燙，後坐力順著手臂傳來，震得虎口發麻。兩種觸感同時攥緊他的神經，像有兩隻手在往相反的方向扯他的胳膊。
    “感覺到了嗎？”蘇曉爺爺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這兩個世界正在拉扯你，就像把人撕成兩半。”緊接著，一段視頻彈了過來——畫麵裏，一個穿著同樣縫合者製服的男人站在十字路口，突然身體一僵，接著化作無數藍色粒子，像被風吹散的鹽粒。而星界實時畫麵裏，他的角色還保持著舉槍的姿勢，永遠定格在防禦盾破碎的瞬間，成了座不會動的數據雕像。“老周之前總說‘兩邊都能占住腳’，結果呢？數據和血肉，終究融不到一塊兒去。”
    林野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尖的透明斑已經爬過第二指節，透過皮膚，能隱約看見淡藍色的數據流在血管裏流動，像摻了墨水的血。他試著握拳，現實中骨骼的摩擦感清晰可辨，星界裏能量槍的扳機卻同時傳來“哢噠”的機械聲，兩種“真實”在皮肉下碰撞、較勁，疼得他額頭冒冷汗。
    “林哥！你咋在這兒？”實習生小李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她手裏捧著杯熱奶茶，“副總找你呢，說方案要再改改。”
    小李的聲音像根針，刺破了星界戰場的虛影。能量炮的轟鳴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樓下汽車的鳴笛和遠處工地的打樁聲。林野眨了眨眼，星界的戰友虛影慢慢消散，隻剩下阿凱最後那句“撐住”還在耳邊回響。
    “馬上下去。”他接過奶茶，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暖意順著指尖蔓延，竟壓過了能量槍的後坐力。
    “你的手咋了？”小李指著他的指尖，“好像有點透明……”
    林野慌忙把手插進褲袋，心髒狂跳——他差點忘了，現實裏的人看不到星界的虛影，卻能看見他正在數據化的皮膚。“沒事，風吹的，有點凍著了。”
    這時，蘇曉的消息彈了出來：“爺爺說讓你選一邊！要麽徹底退出星界，用現實記憶覆蓋數據；要麽……就幹脆進去別出來。他說沒有誰能真的腳踩兩條船，那不是平衡，是慢性撕裂。”
    林野望著遠處現實世界的萬家燈火，又瞥了眼掌心若隱若現的能量紋路。風再次卷起，現實的涼意和星界的熱浪同時撲在臉上。他突然想起剛才握拳時，現實的骨骼疼得更真切些——或許，這就是答案。
    他掏出手機，給蘇曉回了條消息：“幫我問問爺爺，有沒有能‘鎖死’進度條的辦法。我想試試，能不能不撕成兩半。”
    發送的瞬間，指尖的透明斑似乎淡了一絲。欄杆的涼意透過掌心傳來，踏實得讓人心安。遠處的能量炮虛影徹底散去，隻剩下汽車鳴笛在夜空中回蕩，瑣碎，卻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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