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點的長桌被拚得更長了，鐵鷹公會的核心成員坐了滿滿一圈，卻沒人說話。煤油燈的光落在鐵山緊繃的側臉上，他指尖轉著支鋼筆，筆帽磕在桌麵上，發出“篤、篤”的悶響，像在敲每個人的心。
    “倉庫的能量塊轉移得怎麽樣了？”鐵山終於開口，目光掃過眾人，卻在落到林野身上時，停頓了半秒。
    負責轉移的老王趕緊點頭：“都挪到新據點了，加密鎖換了三次，應該……”
    “應該？”鐵山打斷他，鋼筆重重砸在桌上，“上次備用倉庫的坐標，你也是說‘應該’不會泄露。”
    老王的臉瞬間漲紅，張了張嘴沒說出話。據點裏的氣氛又冷了下去，幾道目光偷偷瞟向林野，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野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自從趙天磊的嘲諷郵件發來後，鐵山就變了——話少了，眼神沉了，開會時總像在找什麽破綻，而那目光，十有八九會落在他身上。
    “林野，”鐵山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讓整個據點靜得能聽見呼吸聲，“你找到老吳反水的視頻時，為什麽不立刻告訴我？非要等到……”他頓了頓，沒說下去，但誰都知道他想說什麽——非要等到備用倉庫差點被端，才拿出證據，逼得他親手斬了老吳。
    林野放下水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輕響：“我需要核實視頻的真實性，也需要確認天磊生物的動向，貿然告訴你，隻會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角落裏一個年輕成員突然嗤笑一聲，是鐵山遠房的侄子阿武，平時最聽老吳的話，“我看是故意等吳哥把倉庫坐標送出去，好借會長的手除掉他吧？畢竟……”他壓低聲音，“誰知道你是不是天磊安插的人？”
    “阿武！”阿凱猛地拍桌子，“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阿武梗著脖子站起來，“上次星艦副本，要不是野風哥‘恰好’發現吳哥的筆跡，吳哥能被當成內鬼？現在吳哥死了，天磊的名單上圈的全是我們鐵鷹的人，他殘響公會的人卻一個沒上榜，這難道不可疑？”
    這話像顆火星，扔進了堆滿幹柴的據點。幾個跟老吳關係近的成員紛紛附和：
    “就是，哪有這麽巧的事？”
    “趙天磊的郵件裏怎麽不圈他？說不定早就串通好了！”
    “會長，咱們不能再被外人當槍使了！”
    蘇曉氣得臉發白，她猛地掀開筆記本，屏幕上跳出殘響公會成員的資料：“你們看清楚！我們公會有五個高適配性玩家，早就被天磊列進第一批名單了！隻是他們藏得深，沒被抓到而已！”
    “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自導自演？”阿武不依不饒。
    林野看著鐵山，對方低著頭，手指在桌麵上劃著圈，既不製止，也不反駁。那沉默像把鈍刀，割得人心頭發緊。他突然明白，趙天磊的嘲諷郵件根本不是為了激怒，是為了種下猜忌的毒——現在，這毒已經開始發芽了。
    “我知道你們信不過我。”林野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從今天起，殘響公會退出聯合行動，你們鐵鷹公會的事，我們不再插手。”
    “林野！”蘇曉急了，“你別衝動！”
    鐵山終於抬頭，眼裏沒有波瀾：“想走？”
    “不然呢？”林野扯了扯嘴角，“留在這裏被當成臥底，等著你們內訌完了，再把我們也當成‘叛者’斬了？”
    “你以為我不敢？”鐵山的聲音冷下來，手慢慢摸到桌下的戰斧。
    “會長！”阿凱趕緊擋在中間，“現在不是鬧內訌的時候！天磊的人還在外麵盯著……”
    “讓開。”鐵山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林野看著他，突然笑了：“鐵山，你記不記得剛結盟時，你說過‘兄弟之間，信字為先’？現在老吳的血還沒幹，你就信了趙天磊的挑撥，懷疑並肩作戰的人？”
    鐵山的動作僵住了，握著戰斧的手微微顫抖。
    “這杯茶，我敬老吳。”林野端起桌上的涼茶，潑在地上，“也敬你們鐵鷹公會的‘規矩’。”他轉身往外走，蘇曉咬著唇跟上。
    走到門口時，林野停下腳步，沒回頭：“趙天磊要的不是某個公會，是所有高適配性玩家。你們繼續猜下去，隻會讓他逐個擊破。到時候，別說給老吳報仇，連你們自己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
    門“吱呀”一聲關上，將據點裏的沉默與猜忌隔絕在外。
    蘇曉看著林野的背影，輕聲問：“我們真的不管了？”
    林野望著遠處天磊生物大樓的方向，那裏的燈火依舊囂張。“管，但不是現在。”他說，“猜忌的毒，得讓他們自己嚐夠了苦，才知道該怎麽解。”
    據點裏，鐵山盯著緊閉的門，手裏的鋼筆被捏斷了筆帽。阿武還在念叨著“早該趕走他們”，阿凱卻望著地上的水漬，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那杯潑掉的茶，像潑掉的信任，再撿不回來了。而遠處的天磊大樓裏，趙天磊正對著監控屏幕冷笑，屏幕上，鐵鷹公會的成員們還在為“信不信林野”爭論不休，像一群鑽進陷阱的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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