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室的鐵門被推開時，鐵鏽摩擦的聲響在走廊裏格外刺耳。林野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濺起的水漬裏混著暗紅的血點——那是從門縫滲出來的，已經半凝固了。
    “林隊，您還是別進去了。”年輕獄警小李攥著鑰匙串，指節發白，“法醫剛撤，場麵……不太好看。”
    林野沒說話，隻是抬手推開他。禁閉室的黴味撲麵而來，混合著消毒水和某種甜膩的氣息。趙天磊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右手死死攥著什麽，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的脖頸處有圈極細的勒痕，像被魚線勒過，皮膚下隱約能看見青紫色的血管紋路，像某種芯片的電路。
    “掰開他的手。”林野對身後的法醫助理說。
    助理戴著兩層手套，費了很大勁才掰開趙天磊僵硬的手指。半塊橘子糖滾落在地，透明的糖紙被血浸得發潮，上麵印著的橘子圖案已經模糊，但林野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父親生前最愛的牌子，每次去探望他時，總會在糖紙裏藏張寫著地址的小紙條。
    “糖紙內側。”林野的聲音有些發緊。
    助理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展開糖紙，果然，裏麵粘著片比指甲還小的芯片，芯片邊緣刻著串二進製代碼。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糖紙褶皺裏還夾著根極細的金屬絲，末端沾著點透明的膠狀物。
    “和上周死在倉庫的那個混混一樣。”鐵山扛著工具箱走進來，把檢測儀器放在桌上，屏幕亮起的瞬間，二進製代碼被破譯出來——是林野家的門牌號。“芯片裏的神經信號溯源到了您住的街區，而且……”他頓了頓，調出另一份報告，“這根金屬絲上的膠狀物，成分和您父親失蹤前用的膠水一致。”
    林野的指尖劃過自己口袋裏的糖紙——那是上周整理父親遺物時發現的，同樣的橘子糖，同樣的折疊方式，隻是裏麵沒有芯片，隻有張寫著“小心虛擬陷阱”的字條。他突然想起父親最後一次通話時的語氣，帶著刻意壓低的慌張：“野子，別信眼睛看到的，糖裏有真東西……”
    “趙天磊的通話記錄調出來了。”小李捧著平板跑進來，臉色慘白，“最後三個電話，都打給了‘虛擬樂園’的客服，內容是……‘籌碼夠了嗎？林野的地址換他父親的下落，很劃算吧’。”
    鐵山突然“嘖”了一聲，指著趙天磊的後頸：“這兒有個針孔，和芯片型號匹配。有人遠程給他植入指令，讓他用這半塊糖當‘籌碼’，引我們去您家。”他用鑷子夾起芯片，對著光看，“這玩意兒能發射定位信號，一旦靠近，就能激活周圍的虛擬陷阱。”
    林野彎腰撿起那半塊橘子糖，糖塊已經變軟，帶著股腐敗的甜氣。他突然想起父親藏糖時的樣子，總是把糖紙折成小方塊，塞給他時說：“甜的東西，能讓人有盼頭。”可現在，這甜成了淬毒的誘餌。
    “把糖紙和芯片送去深度檢測。”林野將糖塊扔進證物袋，拉鏈聲在寂靜的禁閉室裏格外清晰，“鐵山，帶人去我家街區布控，重點查近三天新增的監控設備。小李，調趙天磊近一個月的會見記錄，我要知道誰給他送過橘子糖。”
    他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眼地上的屍體，趙天磊的眼睛還半睜著，像是還在盯著那半塊糖，仿佛到死都沒明白，自己不過是別人棋盤上，一顆用糖就能收買的棋子。
    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林野摸出自己口袋裏的糖紙，指尖傳來熟悉的褶皺感。父親留下的“真東西”，或許從來不是具體的物件，而是那句“別信眼睛看到的”——甜的東西，有時藏著最苦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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