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龐大的身軀砸在地上時，震得監獄的鋼筋骨架都發出呻吟，塵埃像暴雨般簌簌落下。林野剛拽著銀線站穩，就聽見身後傳來刺耳的撕裂聲——不是金屬摩擦，是某種甲殼裂開的脆響。
    “不對勁！”趙晴的聲音裹著喘息撞過來，她正扒在二層看台的欄杆上，手指死死摳著鏽跡斑斑的鐵條，“下麵那些雜怪的眼睛……全紅了！”
    林野猛地回頭，心髒瞬間攥緊。剛才還縮在角落、對領主唯唯諾諾的低階怪物，此刻像被點燃的引線，原本灰蒙的瞳孔翻出猩紅，獠牙外露，正互相撕咬——一隻長著倒刺的飛蜥怪咬住了同類的脖頸，墨綠色的血噴濺在斑駁的牆麵上，而被咬的那隻竟反手摳出了對方的眼球，兩團模糊的血肉滾在地上，還在抽搐。
    “它們在自相殘殺？”鐵山的聲音帶著驚惶，他剛從領主的屍體下爬出來，作戰服的袖子被撕開個大口子，露出的胳膊上還沾著領主的粘液，“不是說它們隻聽領主號令嗎？”
    “是母體能量反噬！”趙晴突然尖叫，她的短刀正插在一隻撲過來的爬蟲怪背上，刀刃被怪物的體液腐蝕得冒著白煙，“領主是能量中樞，現在它死了，分散在這些怪物體內的能量全亂了套，開始互相吞噬來搶能量！”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劇烈震顫，林野腳下的水泥地“哢”地裂開道縫，深不見底的黑暗裏透出股腥甜的氣。他下意識拽住旁邊的鐵山，卻見鐵山正盯著自己的手腕——那裏的數據化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藍光爬上手背，像層薄冰。
    “屏障撐不住了！”夜梟的吼聲從主控室方向傳來，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脆響，“東側屏障的能量條歸零了，那些怪物要湧過來了！”
    林野抬頭，果然看見東側那道淡藍色的能量牆正在閃爍，像接觸不良的燈泡，牆後攢動著無數紅通通的眼睛，撞得屏障“咚咚”作響，裂紋正從底部往上爬。
    “趙晴！酸液！”林野吼著甩出銀線，線端纏著的酸液瓶在空中劃過弧線。趙晴接得穩穩的，拔開塞子就往爬過來的怪物群裏潑，滋滋的腐蝕聲中，前排的怪物瞬間倒地，卻立刻被後麵的同類踩成了肉泥，踩著同伴的屍體往前衝。
    鐵山扛著從領主身上掰下的斷角，像掄大錘似的砸向最近的一隻飛蜥怪，角尖穿透怪物的甲殼，綠血濺了他滿臉：“林野！帶趙晴去關緊急閘門！我在這兒擋著！”
    “你擋個屁！”趙晴反手將另一瓶酸液砸向鐵山身後，逼退偷襲的怪物，“閘門在地下三層，得用領主的血當鑰匙！林野，你帶樣本去！”她猛地拽下掛在脖子上的金屬瓶，裏麵晃著半瓶暗紅的液體——是剛才趁亂從領主心髒裏取的血樣。
    林野接住瓶子時，手指被燙得一縮，那血還帶著體溫。他轉身衝向通往地下的階梯，銀線在身後拖出殘影，纏住了兩隻試圖攔路的爬蟲怪，瞬間勒斷了它們的脖子。
    “下麵的齒輪卡住了！”夜梟的聲音從對講機裏擠出來，帶著電流的嘶啦聲，“得手動轉！”
    林野衝下最後幾級台階，果然看見閘門的齒輪組鏽成了疙瘩，旁邊的搖杆上積著厚厚的灰。他咬開金屬瓶，將領主的血淋在齒輪上，暗紅的液體滲進鏽縫，發出“滋滋”的響。
    頭頂傳來鐵山的痛呼，夾雜著趙晴的怒罵，林野攥緊搖杆用力往下壓——第一圈紋絲不動，第二圈齒輪發出澀澀的轉動聲，第三圈時，沉重的閘門終於“哐當”一聲開始下降，帶著鐵鏽摩擦的刺耳聲響，一點點擋住通往上層的通道。
    “快！還有半米！”趙晴的聲音都劈了。
    林野肩膀抵著搖杆，後背的傷口被汗水泡得發疼，數據化的藍光已經漫過了下巴，視線裏的閘門開始重影。他吼了聲，用盡最後力氣壓下去，閘門“咚”地落到底，將嘶吼和血腥氣徹底擋在外麵。
    地下三層突然安靜下來，隻有齒輪冷卻的滴答聲。林野癱坐在地上，看著手腕上蔓延的藍光，突然笑出聲——剛才急著跑，銀線纏在欄杆上，把領主的斷角也拖了下來，此刻那隻沾著綠血的角就躺在腳邊，像個醜陋卻耀眼的戰利品。
    對講機裏傳來鐵山粗重的喘息：“……頂得住……暫時……”
    趙晴搶過對講機：“別逞能，趕緊下來！閘門關了，上麵的讓它們自相殘殺去！”
    林野摸著發燙的金屬瓶，裏麵的血已經涼了。他突然想起趙晴剛才的話，母體能量反噬……原來這些怪物的瘋狂，不過是在重複領主生前的掠奪本能。而他們，不過是在崩塌的廢墟裏，撿了條還在跳動的命。
    遠處的自相殘殺還在繼續，隔著閘門傳來模糊的嘶吼，像場永不停歇的暴雨，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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