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裝置的金屬外殼泛著冷光，林野將銀線的末端對準接口時，指尖的皮膚已經開始透明，能看見底下流動的光粒——數據化正從四肢往心髒蔓延，像潮水漫過沙灘。
    “接口有鏽！”夜梟的吼聲從通風管道口傳來，他半個身子探在外麵，手裏攥著根生鏽的鐵棍，“我砸開它！”
    林野搖搖頭，銀線在掌心輕輕顫動，像在安撫他的不安。“不用。”他低頭，將銀線往接口裏送，線身擦過鏽跡的瞬間，迸出細碎的火花，“銀線能融掉鏽跡。”
    監控屏幕的光映在趙晴臉上，她的手指死死摳著控製台邊緣，指節泛白。屏幕裏，林野的肩膀已經變得半透明，作戰服像掛在空氣裏，隻有銀線纏著的地方還能看見實體的輪廓。“林野！回來！求你了！”她的聲音哽咽著，混著裝置啟動的嗡鳴，像根被拉到極致的弦，“深淵能量已經退了！我們不用淨化了！”
    鐵山蹲在裝置旁，手裏的消防斧拄在地上，斧刃還沾著領主的黑血。他突然抬手抹了把臉，粗啞的聲音裏帶著哭腔：“這破裝置啟動不了就算了！老子再去炸一次！總能把剩下的怪清幹淨！”
    林野轉頭看他，嘴角彎起個淺淡的弧度。“炸不幹淨的。”他說，銀線已經插進接口三寸，裝置的嗡鳴聲陡然拔高，震得地麵都在發顫，“深淵能量會再生，就像野草。”他低頭摸了摸胸口，那裏別著父親留下的橘子糖紙，糖紙被體溫焐得發軟，帶著淡淡的甜香。
    “你看這個。”林野突然解開作戰服扣子，將糖紙取下來。銀線像是被吸引，自動纏了上去，糖紙接觸到線身的瞬間，竟開始融化，化作一縷淡金色的光，順著銀線往裝置裏流。
    “那是……”趙晴的哭聲頓住，監控屏幕裏，淡金色的光流過的地方，林野透明的皮膚竟短暫地凝實了，像被注入了生命力。
    “我爸留的糖紙。”林野的聲音很輕，像怕吹散了那縷光，“他說甜的東西能留住念想。”銀線已經全部接入裝置，線身繃得筆直，將他的能量源源不斷地往裏麵送。他的小腿徹底透明了，能看見地麵的裂紋從腳邊蔓延開去。
    夜梟突然從管道裏跳下來，手裏的鐵棍“哐當”砸在地上。“我來換你！”他撲過來想拽開林野，卻被銀線彈開——線身已經變得滾燙，像根燒紅的鐵絲。“你數據化比我輕！我能撐更久！”
    林野笑著躲開他的手，銀線的末端突然亮起，那縷淡金色的光已經流到裝置核心，在裏麵轉了個圈，化作朵小小的光花。“換不了的。”他說，指尖拂過裝置上的刻痕，那是三十年前的獄警留下的，筆畫歪歪扭扭，像個沒寫完的“守”字，“銀線認主。”
    鐵山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個鐵皮盒，打開來，裏麵是幾十張皺巴巴的糖紙，有橘子味的，有水果味的，還有幾張泛著微光的——是趙晴用虛擬怪殘骸做的能量糖紙。“這些夠不夠？”他把糖紙往銀線上撒，“多加點念想！總能撐住！”
    糖紙落在銀線上，紛紛化作光縷，順著線身往裝置裏湧。林野的膝蓋開始透明，他慢慢蹲下身，將最後一截銀線纏在裝置的旋鈕上，打了個死結。“這樣就不會鬆了。”他抬頭，看向監控攝像頭，趙晴的臉占滿了整個屏幕，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
    “告訴鐵山，”林野的聲音透過監控傳出去，帶著裝置的嗡鳴，有點模糊，“紡織廠的織布機……記得修。”
    “告訴夜梟，”他轉頭，夜梟正背對著他，肩膀在發抖，“玄鐵印的碎片……收好了。”
    最後，他看向鐵山，對方正把臉埋在消防斧的柄上，肩膀一抽一抽的。“鐵山，”林野笑了，透明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胳膊，“我爸的糖紙……甜不甜？”
    鐵山猛地抬頭，想說什麽，卻看見林野的身體突然化作無數光點，順著銀線流進裝置裏。裝置的核心爆發出刺目的光，淡金色的光芒漫過整個底層，順著通風管道往上湧，所過之處，殘留的深淵能量像冰雪般消融，連空氣裏都飄著淡淡的橘子香。
    監控屏幕突然一片雪白，趙晴的哭聲被光芒吞沒。鐵山攥著鐵皮盒，感覺掌心的糖紙在發燙，像揣著顆小小的太陽。夜梟的玄鐵印碎片從口袋裏滑出來，落在地上，與銀線的光纏在一起，發出細碎的嗡鳴。
    遠處，城市的天際線泛起微光，星核裝置的光芒穿透監獄的穹頂，在雲層上織出張巨大的網，像誰用最後的銀線，給這個搖搖欲墜的世界，縫了層溫暖的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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