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醫療艙的艙門滑開時，林野聞到了消毒水混著陽光的味道。他抬手按向額頭，指尖觸到片溫熱的皮膚——不再是數據化時的冰涼透明，連帶著手腕處的藍光也淡了許多，隻剩銀線與玄鐵鏈交纏的地方還泛著微光，像條貼身的護腕，牢牢箍在腕骨上。
    “醒了？”夜梟的聲音從艙邊傳來，他正用塊軟布擦著玄鐵印碎片，碎片上的寒光映得他眼下的淤青格外清晰，“趙晴說你再不醒，她就要把星核裝置的能量導進醫療艙了。”
    林野坐起身，醫療艙的營養液順著領口往下淌，他低頭看見手腕上的“護腕”——銀線纏著玄鐵鏈，在晨光裏擰成螺旋狀，鏈環內側還沾著點星核裝置的磷光，像誰撒了把碎鑽。“這是……”
    “鐵山的主意。”夜梟把擦好的碎片遞給他，“他說玄鐵能鎮數據化，銀線能養著，纏一起正好當護腕。你昏迷時這玩意兒自己轉了半圈，把最後點藍光給壓下去了。”
    窗外傳來孩子們的笑鬧聲。林野挪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臨時據點的空地上，趙晴正蹲在群孩子中間，手裏舉著串用怪物殘骸磨成的徽章，徽章上的紋路歪歪扭扭，卻透著股亮晶晶的光。“這是‘勇氣徽章’，”她把徽章別在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胸前，“你爸爸昨天救了三隻小貓，比這上麵的花紋厲害多啦。”
    小姑娘舉著徽章跑開，正好撞進鐵山懷裏。鐵山手裏拎著桶潤滑油，正往星核裝置的接口處倒，被撞得一個趔趄，油桶差點脫手。“慢點跑！”他笑著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指腹蹭過她胸前的徽章，“這玩意兒磨得夠亮，比我爺當年給我的鐵牌好看。”
    林野突然想起什麽，摸向胸口——父親留下的橘子糖紙還在，被壓得平平整整，糖紙邊緣沾著點銀線的光，甜香混著消毒水的味道，竟不衝突。他推門走出醫療艙，腳剛落地，就被趙晴撲了個滿懷。
    “你可算醒了！”趙晴的發梢還沾著機油，眼眶紅紅的，“醫療艙的能量都快見底了，鐵山說再等半小時就給你灌玄鐵水，說那玩意兒比營養液管用。”
    鐵山拎著油桶走過來，桶底在地上拖出道油痕：“玄鐵水確實管用，你看你手腕，比昨天消了一半。”他突然壓低聲音，指了指星核裝置，“夜梟剛才測了，這裝置能自己吸收深淵能量轉化成光，以後咱這兒就是個大燈泡，啥怪都不敢來。”
    夜梟靠在裝置上，手裏轉著枚徽章——是趙晴剛給他的，上麵刻著隻歪歪扭扭的貓頭鷹。“係統公告刷新了，”他揚了揚下巴，指向據點牆上的屏幕，“‘深淵能量穩定，現實錨點加固’，比之前的紅色警報順眼多了。”
    屏幕上的綠色字體閃著柔和的光，林野盯著看了會兒，突然笑了。他抬起手腕，銀線與玄鐵鏈交織的“護腕”在晨光裏晃出細碎的光，像把攥在手裏的星。遠處，孩子們舉著徽章在空地上轉圈，笑聲驚飛了簷下的麻雀；鐵山正和夜梟爭論裝置的檢修頻率，聲音洪亮得像在吵架；趙晴蹲在旁邊，偷偷往兩人的水壺裏塞了塊橘子糖。
    72小時的倒計時早已歸零，所謂的“重置”沒有帶來毀滅，反而像場大雨，衝散了浮塵，讓那些藏在裂縫裏的光、攥在手心的暖，都露出了形狀。林野摸了摸胸口的糖紙，又碰了碰手腕上的“護腕”，突然明白父親當年寫下“錨點在人心最軟處”時，眼裏藏著的光——原來最堅固的防護，從來都不是冰冷的屏障，而是這些帶著體溫的牽掛，是吵吵鬧鬧的夥伴，是孩子們胸前那枚會發光的、不怎麽好看的徽章。
    陽光穿過雲層，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帶，像條鋪向未來的路。林野往前邁了一步，銀線與玄鐵鏈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響，像在說：走吧，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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