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器機房的鐵門鏽跡斑斑，推開時發出“吱呀”的呻吟，揚起的灰塵在從窗縫鑽進的微光裏翻滾。蘇曉戴著防塵口罩，手裏的手電筒掃過一排排蒙著厚灰的機櫃，最終停在最角落的一台老式主機前——這是趙晴祖父當年負責維護的醫療係統服務器，據說裏麵存著舊文明最完整的兒科診療代碼，也是惡念最容易滲透的薄弱點。
    “曉姐，這主機都快成古董了，還能啟動嗎？”跟來的實習生小林抱著工具箱，看著主機上蛛網密布的接口，皺著眉道，“我剛才試了三個電源適配器，都沒反應。”
    蘇曉摘下口罩，露出鼻尖沾著的灰，眼神卻很亮：“老機器脾氣倔，得用‘溫柔’的法子。”她蹲下身，從包裏掏出塊絨布，小心翼翼擦去主機麵板上的灰塵，露出上麵貼著的泛黃便簽，是用紅筆寫的“下班前記得給主機蓋防塵布，它怕潮”。
    “你看，”蘇曉指著便簽笑，“當年維護它的人把它當朋友呢。”她接過小林遞來的螺絲刀，擰開機箱側蓋時動作輕得像拆禮物，“舊代碼跟老物件一樣，得順著它的性子來，硬掰是會鬧脾氣的。”
    林野和趙晴站在門口，看著蘇曉蹲在主機前的背影。趙晴手裏攥著半塊玉佩，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斷裂處：“我爺爺當年總說，寫代碼的人心裏得裝著用代碼的人，不然寫出來的程序就是塊冷冰冰的鐵。”
    林野點頭，視線落在蘇曉的屏幕上——亂碼像被無形的手梳理，一行行規整起來，露出的注釋越來越多。他突然輕“咦”了一聲，指著屏幕道：“你們看這句。”
    蘇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行綠色的注釋正緩緩浮現：“幼兒退燒藥劑量計算模塊：體重低於10公斤的寶寶，劑量自動減少0.1，他們的小肝還沒長好呢。”後麵跟著個小小的笑臉符號，在滿屏單調的代碼裏，像顆突然冒出來的糖。
    “這哪是代碼啊，分明是育兒經。”小林湊過來，驚訝地睜大眼睛，“我奶奶給我喂藥時也總說‘寶寶藥少點，不苦’。”
    蘇曉的指尖在鍵盤上跳躍得更快了，像是在跟舊代碼對話。亂碼褪去的速度越來越快，注釋也越來越暖：“給輸液泵加個‘哭鬧檢測’，孩子一哭就放慢流速，免得跑針”“疫苗接種記錄裏加個卡通貼紙模塊，打完針給顆虛擬星星，他們就不怕了”……
    突然，屏幕猛地閃爍了一下，代碼瞬間變成刺眼的紅色，一行惡念生成的亂碼橫衝直撞：“冰冷的數據不需要感情，效率才是第一！”
    機房的溫度仿佛驟降，角落裏的應急燈開始瘋狂閃爍，發出刺耳的電流聲。小林嚇得往後縮了縮，趙晴下意識握緊了玉佩，林野則擋在蘇曉身前，警惕地盯著屏幕上扭曲的紅色代碼。
    蘇曉卻突然笑了，指尖在鍵盤上敲出一串新指令，不是強硬的攔截程序，而是從舊代碼裏提取出的一行注釋：“醫生的手要暖，代碼的‘心’也要暖啊。”
    紅色亂碼頓了頓，像是被這句話絆了一下。蘇曉趁機加快速度，將那些帶著溫度的注釋串聯成網：“你看，”她指著屏幕，“這些代碼記住了每個孩子的怕與痛，惡念想讓它變冷，可它骨子裏是熱的。”
    隨著最後一行注釋“夜深了，給值班醫生的終端發杯熱牛奶提醒吧”浮現，紅色亂碼像是被溫水澆過的冰，一點點消融在綠色的代碼流裏。機房的應急燈突然“啪”地變了顏色，暖黃色的光漫過機櫃，像傍晚家裏客廳亮起的燈，帶著飯菜香的溫度。
    主機發出輕微的“嗡鳴”，像是舒了口氣，屏幕上彈出一個卡通對話框，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小熊，舉著注射器說：“代碼修複完成！現在，我們可以給寶寶們發‘勇敢小勳章’啦～”
    小林摸著發燙的主機外殼，突然道：“原來它真的會‘呼吸’啊，暖暖的。”
    趙晴走過來，玉佩輕輕貼在主機上，冰涼的玉麵竟泛起溫意：“我爺爺說過，好的代碼能聽見心跳聲。”她看著蘇曉，“你剛才敲代碼的樣子，像在給老朋友寫信。”
    蘇曉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屏幕的光映在她眼裏，亮得像星星：“其實惡念怕的不是防火牆，是這些藏在代碼裏的惦記。你看這句‘記得把退燒藥的包裝畫成小兔子，孩子就不躲了’，寫代碼的人連孩子怕黑都想到了，這樣的代碼，怎麽會被惡念吞噬呢？”
    林野看著屏幕上滾動的綠色代碼，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機器是死的，可人給它注入的心思是活的。”他拿起手機，給趙晴發了條消息：“把祖父的筆記本借我看看，我突然想知道，這些代碼背後，都藏著哪些故事。”
    機房外的陽光越發明媚，透過窗戶落在蘇曉的側臉，她正對著屏幕上的小熊對話框笑，指尖輕輕敲下一行新注釋：“今天的代碼也辛苦了，加顆糖吧～”
    主機的指示燈閃了閃，像是在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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