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花園的晨露還沒幹透，鐵鷹公會的老周已經蹲在石頭堆旁，手裏舉著塊拆下來的合金零件：“看這凹槽——當年就是它卡住了能量流，才讓屏障漏了個洞。”
    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湊過去，鼻尖快碰到零件上。最小的丫丫伸手想摸，被身邊的阿婆輕輕按住：“先聽周師傅說。”阿婆是後裔裏最年長的，藍布頭巾上繡著褪色的星紋，手裏攥著本線裝書，書頁邊緣卷得像波浪。
    老周沒在意，指著零件上的鏽跡笑：“這就是‘硬撐’的下場。你們看這裂縫，”他用手指戳了戳花園地麵上那道半指寬的縫，“當年屏障塌的時候，這裏裂開的口子比這寬三倍，惡念就是從這兒湧出來的。”
    “惡念是什麽樣的？”丫丫眨巴著眼睛，辮子上的銀鈴叮當作響。
    老周剛要開口，阿婆已經翻開了線裝書：“惡念啊，像沒根的草。”她指著書頁上的插畫——一團灰蒙蒙的影子纏著棵歪脖子樹，“咱們的星紋令牌，就是讓它紮根的‘土’。”說著，她從懷裏掏出塊巴掌大的木牌，上麵刻著北鬥七星，“來，跟著我念：‘星定方位，念定心魂’。”
    孩子們跟著念，聲音奶聲奶氣的。老周趁機把合金零件塞進丫丫手裏：“摸摸看，這是‘防’，阿婆教的是‘定’，合在一起才管用。”
    丫丫的手指劃過零件的鏽跡，突然抬頭：“周師傅，阿婆，我能把這個畫下來嗎？”她從兜裏掏出個皺巴巴的本子，第一頁畫著鐵鷹公會的徽章，第二頁是阿婆教的星紋，此刻正翻到空白頁。
    “當然能。”老周蹲下來，幫她扶著本子，“記得把裂縫也畫上，就畫在零件旁邊。”
    阿婆則摘下頭巾，露出銀發裏別著的星紋木簪：“丫丫，畫完給阿婆看看，阿婆教你認星紋——你看這勺子星，尾巴指著的方向，就是咱們當年建能量網的地方。”
    花園另一頭，鐵鷹公會的小鄭正教男孩們組裝迷你屏障模型。“哢嗒”一聲，小胖把最後一塊零件按錯了位置，模型瞬間散架。“急什麽？”小鄭撿過零件，“當年我們裝大屏障時，老王把螺絲擰反了，整麵牆都塌了。你看這說明書上的星標，得對著阿婆教的‘北鬥第三星’方向。”
    小胖抬頭，看見不遠處阿婆正帶著丫丫看天，手指向北方的天空。他突然把模型轉了個方向，零件“哢”地卡進了位。“對嘍！”小鄭拍他後背，“這就叫‘軟的指路，硬的跟著走’。”
    臨近中午，孩子們圍坐在裂縫邊分享成果。丫丫的本子上，合金零件旁邊畫了道歪歪扭扭的裂縫，裂縫裏爬著用銀線畫的星星——那是她用撿來的銀線貼上去的。“你看，”她舉著本子給老周和阿婆看，“硬東西擋著裂縫，星星照著它，草就能長出來啦。”
    老周突然笑了，阿婆也笑了。陽光透過樹葉落在本子上，銀線星星閃著光，裂縫旁新冒的草芽正好從石頭縫裏鑽出來，嫩得能掐出水。林野站在花園入口，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所謂平衡，從來不是站在中間喊“要硬也要軟”，而是像丫丫的本子那樣——合金的冷、星紋的暖、銀線的亮，自然而然地湊在一起，連草芽都知道，該往有光的地方紮根。
    “吃飯嘍！”阿婆揮揮手，孩子們跟著跑向石桌。老周撿起小胖掉的模型零件，發現上麵沾了片草葉——是從裂縫裏長出來的第一片新葉。他把草葉夾進手冊，在旁邊寫：“遺址上的課，比圖紙教的多。”
    風掠過花園，帶著草香和孩子們的笑聲，裂縫裏的陰影好像又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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