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寒剛轉頭，卻瞥見原本散在路邊的妖怪們，不知何時已悄悄圍了上來，密密麻麻地站在身側。
    一雙雙發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牧清寒！我可是你的粉絲！”
    一隻兔妖率先開口，聲音裏滿是激動。
    “你才十六歲就到了半步妖皇境界，也太厲害了吧！”
    話音剛落，旁邊一隻狐妖立刻往前湊了湊，語氣帶著幾分急切。
    “牧恩公！您還記得我嗎？當年天仙院的人把我鎖在黑牢裏，是您一劍斬碎了鐵鏈，還了我自由！”
    “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要不您給我們展示一手吧，我們早就想看看人族第一天才的劍法到底有多厲害！”
    “還有還有！牧公子，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我家那小崽子天天吵著要！”
    “恩公，先嚐嚐果子墊墊肚子吧！這是我們剛從後山摘的，可甜了！”
    牧清寒看著眼前熱情的妖怪們，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這到底…什麽情況？
    “額…”
    他張了張嘴，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原本還在議論的妖怪們紛紛閉了嘴，連眼神都變得更加專注，生怕漏聽一個字。
    後排有隻剛擠過來的熊妖沒聽清動靜，還在跟身邊的同伴嘀咕。
    “這就是牧清寒啊？看著確實挺好看的…”
    話還沒說完，後腦勺就挨了一下輕敲。
    “哎呦！你幹嘛打我？”熊妖揉著後腦勺，一臉委屈。
    “別吵！”敲他的狐妖壓低聲音，眼神卻沒離開牧清寒，“沒看見牧公子要說話了嗎？再吵把你趕去後麵！”
    “哦哦哦！抱歉抱歉！”熊妖連忙捂住嘴，乖乖站好。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安靜，牧清寒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默默把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盯著眼前遞過來的紙張、果子，陷入了沉默。
    這些妖怪…是不是過於熱情了。
    要…一一回應嗎？
    嘖…
    好麻煩…
    想把他們全砍了。
    嘖…
    砍了有些過了。
    可是…懶得跟他們扯那麽多…
    牧清寒眉毛微蹙，眼睫輕顫，緩緩閉上了雙眼。
    忽然，一道藍光衝了進來。
    她徑直向前，來到了牧清寒身邊拉住了他的手。
    牧清寒下意識凝聚法力，卻在看清來人麵孔時愣住了。
    塗山雅雅的臉頰泛著薄紅，像是被山間暖風熏過的桃花瓣，耳尖都透著粉。
    她白皙的小手緊緊攥著牧清寒的大手，指腹輕輕蹭過他掌心的薄繭，靈動的眼眸裏盛著細碎的光。
    像把一片星空揉了進去，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牧清寒喉結滾動，下意識想掙開。
    他是道門翹楚，她是塗山二主，人妖殊途，當眾相牽，不合常理。
    可目光落進那雙含著期待的眼眸時，動作卻鬼使神差地頓住了。
    那眼神太澄澈，含著深深的期盼，讓他竟舍不得打破這份灼熱。
    “二小姐這是……”
    “她牽著牧公子的手？！”
    群妖的震驚聲此起彼伏，無數道目光黏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像是見了什麽天方夜譚。
    “據說…當年好像是牧公子救過雅雅小姐的性命。”
    “哦哦哦？還有這事？”
    議論聲飄進耳朵，塗山雅雅卻毫不在意，隻是偏過頭，看著仍有些發愣的牧清寒，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那笑容太燦爛，像春日裏最暖的陽光，讓牧清寒心中一顫。
    牧冰塊居然沒反抗？
    她偷偷彎了彎唇角，心裏的小人兒正蹦蹦跳跳。
    不僅沒反抗，手指好像還悄悄收了收。
    倒是…挺乖呢…
    好開心…
    沒等牧清寒理清紛亂的思緒，塗山雅雅已經牽著他轉身，腳步輕快地朝著妖群外跑去。
    藍色的裙擺在空中舞蹈，發梢帶著淡淡的桃花香，拂過他的手腕。
    牧清寒下意識跟上，目光落在她輕盈的背影上，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而後便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
    連呼吸…都亂了幾分…
    這感覺太奇怪了。
    他自幼修心修行，早已有著古井無波的心境。
    可此刻胸腔裏的悸動卻如此清晰，像有細碎的火花在不斷炸開。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柔軟…細膩…
    清香…美好…
    牧清寒深吸一口氣，試圖用法力平複心緒，可那股異樣的感覺卻愈發濃烈，順著血脈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的心……怎麽靜不下來了。
    他望著前方那抹耀眼的藍，指尖不自覺地收緊，輕輕回握住了那隻溫熱的小手。
    指尖忽然傳來的力道讓塗山雅雅渾身一僵，狐耳也瞬間高高豎起，耳尖的絨毛都繃得筆直。
    牧清寒的手掌比她大了一圈，將她的小手完完全全裹在掌心。
    掌心帶著常年練劍的薄繭，卻意外的溫暖，連指縫間都透著灼熱的溫度，將她的手攏得嚴嚴實實。
    他…他怎麽忽然…
    塗山雅雅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腳步都慢了半分，臉頰的紅意順著脖頸蔓延。
    連握著他的手指都悄悄蜷了蜷。
    慌亂間，她偷偷抬眼瞄向身側的少年，卻見他垂著眼，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似乎…剛剛那…隻是他的無意之舉罷了。
    風裏的桃花香還沒散盡，牧清寒卻忽然停下腳步，指尖的力道緩緩鬆開。
    塗山雅雅隻覺得掌心一空，那片溫熱驟然抽離，殘留的溫度順著冷風一點點消散。
    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剜了一下，莫名的失落湧了上來，連豎起的狐耳都蔫蔫地耷拉下去，軟趴趴地貼在發間。
    可她很快殮去澀意，轉過身時，臉上已重新掛起明媚的笑，故意踮了踮腳，歪著頭看向眉頭緊鎖的少年。
    “怎麽啦？皺著眉跟誰生氣呢？我可是特意把你從妖群裏救出來的，難不成你還想回去被他們圍著？”
    “……”
    牧清寒被問得一怔，眨巴了下眼。
    他覺得…她說得對。
    他喉結輕滾，語氣生疏客氣：“多謝塗山二小姐出手相助。”
    “塗山二小姐？”
    這聲稱呼像根小刺，輕輕紮在塗山雅雅心上。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浮起幾分委屈，耷拉的狐耳又往下垂了垂，聲音也軟了下來。
    “你難道…不記得我了嗎？”
    牧清寒愣了愣，眉頭擰得更緊。
    看著塗山雅雅失望的表情，他遲疑幾分，緩緩開口。
    “那個…大胸肌的狐狸精？”
    “噗！咳咳咳——”
    這話讓塗山雅雅瞬間破功，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
    她猛地直起身，叉著腰瞪向眼前的少年，聲音又急又氣。
    “你滾啊！那不是胸肌！”
    “而且…而且我叫塗山雅雅，才不是什麽狐狸精！”
    她本想裝得凶一點，可泛紅的眼眶和微微顫抖的聲音，反倒添了幾分嬌憨。
    話剛說完，她卻發現牧清寒忽然微微側身，避開了她的視線。
    風拂過他的發梢，露出他的側臉。
    下一秒，塗山雅雅清晰地看到，他的嘴角，正悄悄向上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像被春風拂過的湖麵，漾開細碎的漣漪。
    牧傻瓜…
    他笑了啊…
    好好看呢…
    就像…
    當年的那場夢一樣…
    ………………
    此刻，還愣在原地的塗山容容。
    “……”
    姐姐你原來…這麽會的嗎？
    …………………
    卸下所有假麵，讓真心在時光裏慢慢跳躍。
    當緣分的風拂過，故事自會寫下圓滿的結局。
    一個人哭，真愛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