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冰塊…”
    “牧冰塊…”
    “快醒醒…”
    牧清寒眼睫顫了顫，緩緩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最先闖入視線的，是塗山雅雅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她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見他終於睜眼，雅雅原本微蹙的眉梢瞬間舒展開，連聲音都輕快了幾分。
    “你可算醒了！”
    牧清寒試著動了動胳膊，指尖傳來的滯澀感讓他蹙了蹙眉。
    身體還是沒法自由活動。
    不過，他下意識地轉了轉脖頸，卻發現腦袋已經能靈活轉動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得無法動彈。
    喉間幹澀得發疼，他清了清嗓子，才勉強發出沙啞的聲音。
    “我…睡了多久？”
    “嗯？你能說話啦！”
    雅雅眼睛瞬間瞪圓，隨即又彎成了好看的月牙，語氣裏滿是雀躍。
    她說著，手指自然而然地伸過去，輕輕捏了捏牧清寒的臉頰。
    少年沒有反抗，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漆黑的眼眸裏沒什麽波瀾，卻也沒有往日的疏離。
    這細微的反應讓雅雅心中一喜，指尖忍不住又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才想起正事。
    “你呀，整整睡了六個時辰呢。”
    “我怕你餓著，時不時就喂你喝兩口溫熱的米粥，可你也就咽下去小半碗，其他什麽都沒吃。”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他略顯蒼白的唇上，語氣篤定，“現在肯定餓壞了吧？”
    胃裏確實傳來了絲絲空落感，像是有隻小手在輕輕抓撓。
    他抬起眼，對著雅雅輕輕點了點頭，“嗯，餓了。”
    牧清寒剛要啟唇道謝，喉間的話音還沒來得及發出，眼前的光線便忽然被一片陰影籠罩。
    塗山雅雅不知何時湊了上來，身子微微前傾，腦袋從上方垂著看向他，墨色的發絲隨著動作滑落，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帶著一絲淡淡的桃花香氣。
    下一秒，少女那眸子便瞪得溜圓，小巧的鼻子微微皺起，原本柔和的眉眼瞬間染上幾分“凶意”。
    甚至連嘴角都微微咧開，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一臉凶巴巴的模樣。
    牧清寒看著她這副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疑惑，聲音依舊沙啞。
    “怎麽了？幹嘛這表情？”
    “你…你是不是忘了什麽呀？”
    塗山雅雅的聲音裏帶著點委屈，又透著幾分嗔怪，明明是想裝凶，尾音卻不自覺地軟了下來，像是在跟他撒嬌。
    牧清寒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眸色柔和了幾分。
    “嗯…沒來得及準備。剛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你了。”
    “哼！你還知道！”
    塗山雅雅聽到這話，眉眼溫柔幾分，可語氣依舊帶著點不滿，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胸口。
    “下次不許再這麽冒險了知道嗎！”
    “嗯。”
    牧清寒輕輕應了一聲，目光卻漸漸變得堅定，“在足夠強之前，我不會回去。”
    “嗯？”
    塗山雅雅眨了眨眼，隨即反應過來，聲音瞬間拔高了幾分。
    “你居然還想回去？你…你知不知道那些圈外生物有多危險？”
    “我一定要徹底鏟除那些怪物。”
    牧清寒打斷了她的話，漆黑的眸子裏沒有絲毫動搖。
    他一定要親手宰了那個惡心的東西，一定！
    塗山雅雅看著他這般認真的模樣，原本還帶著怒氣的臉頰微微一滯，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嘴巴也鼓鼓地噘著。
    可她終究還是沒再繼續反駁——她太了解這家夥了，一旦認準了一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會回頭。
    片刻後，她才重重地“哼”了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又藏著一絲妥協。
    “哼！不管你了，說了也沒用！你不是餓了嗎？”
    “我去把溫著的粥端來，喂你吃點東西。”
    說著，她便直起身，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牧清寒的目光追著塗山雅雅的背影，看著她裙擺掃過桌角那盞暖燈時，漾起的細碎光影。
    心底…像是被溫水浸過，悄然漫開一絲暖意。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外，他才緩緩收回視線，轉而望向頭頂的天花板，眼神漸漸放空，陷入了沉思。
    最後的時刻…
    應該是有人救了他。
    當時那一劍雖然傷到了她，但不可能讓她喪失行動能力。
    應該是有人攔住了她，甚至…逼退了她。
    圈內…
    居然還藏著這麽強大的存在嗎？
    牧清寒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心中滿是疑惑。
    那人既然出手救了他，總該有所圖謀，可為什麽到現在都沒露麵？
    他試著梳理其中的關節：救他，大概率是因為自己有利用的價值。
    可既然用得到，又為何遲遲不現身？
    難道是在等什麽？
    牧清寒的目光沉了沉，是…自己還不夠強嗎？
    強到足以成為對方計劃裏，真正能派上用場的棋子。
    嘖…
    他盯著天花板上交錯的木紋，眸子微微一凝。
    不管那人是誰，不管目的為何，唯有變得更強，才能真正掌握主動權。
    “呼～還是有點燙呢。”
    門外傳來塗山雅雅輕緩的聲音，伴隨著瓷碗碰撞的細碎聲響。
    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腳步放得極慢地走了進來。
    碗裏的白粥熬得軟糯綿密，還撒了些切碎的瘦肉末，是她特意加的。
    知道牧清寒傷後虛弱，需要補養，卻又不敢放太多肉，怕他許久未進食的腸胃消化不了。
    她走到床邊輕輕坐下，小心翼翼地扶起牧清寒，另一隻手快速墊了個軟枕在他背後，讓他能舒服地靠在床靠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溫熱的粥，先是低頭對著勺子輕輕吹了幾口氣，見熱氣依舊嫋嫋，幹脆將勺子湊到自己唇邊，用舌尖輕輕碰了一下。
    溫度剛好，不燙嘴了。
    塗山雅雅抬起頭，自然地把勺子遞到牧清寒嘴邊，還下意識地軟著聲音哄道。
    “啊…”
    話音剛落，她就對上了牧清寒那雙帶著幾分古怪的眼睛。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剛碰過勺子的唇上，眼神裏沒有反感，隻有一絲詫異。
    塗山雅雅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用嘴試了溫度！
    臉頰瞬間像被火燎了一樣，從耳根紅到了下頜，她心裏慌慌的，下意識就想把勺子收回來。
    可還沒等她動作，就見牧清寒微微張開了嘴，配合地湊近了勺子。
    塗山雅雅愣住了，心跳驟然加快，像有隻小鹿在胸腔裏亂撞，連指尖都微微發燙。
    她強壓著心頭的慌亂，輕輕將粥送進他嘴裏，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等牧清寒慢慢咽下粥，她才故作鎮定地問道，聲音卻帶著點顫抖。
    “味…味道怎麽樣？”
    “還…可以。”
    牧清寒的聲音依舊很輕，目光卻不自覺地又瞥了眼她泛著淡淡光澤的紅唇，隨即迅速移開視線，微微低下了頭。
    耳尖悄悄泛起了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