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來國
    海下兩萬米
    密室
    三少爺斜倚在密室中央的石座上，指尖轉著枚墨玉棋子。
    身前人身穿白衣，金色劍刃在其周身旋轉。
    “你找我幹什麽？”
    三少爺先開了口，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裏蕩開。
    他看著白衣人蒼白的臉，這張臉和千百年前相比沒什麽變化，隻是眼底的光滅了，像燃盡的燭芯，隻剩下一點餘灰。
    白衣人抬了抬眼，目光落在三少爺指尖的棋子上，又很快移開。
    “我想請你殺死我。”
    三少爺轉棋子的手頓了頓，他挑了挑眉，從石座上直起身。
    “你知道的，到我們這個層次，想死也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麽想死呢。”
    白衣人輕輕笑了笑。
    三少爺的目光沉了沉，他將墨玉棋子按在石座的凹槽裏，發出“哢嗒”一聲輕響。
    “你不是很早前就已經死了嗎？”
    “現在的你還是你嗎？你…不恨我嗎？”
    “我恨你。”
    白衣人沒有否認，聲音依舊平靜。
    “即使我知道那是你的無心之舉。”
    “可我也敬你，你比我無私太多。你的目光永遠放在整個世界，放在那些不相幹的事物身上，而我做不到。”
    他這輩子，心裏隻裝著一個人，她走了，他的世界就空了。
    三少爺皺了皺眉，“說這些毫無意義，我想知道，你為什麽忽然就想死了？”
    白衣人沉默了片刻，抬手解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淡紫色的印記。
    那印記像朵盛開的曼陀羅，此刻正隱隱發燙。
    “你知道的，當年我的身體裏，被那家夥留了點東西。”
    “雖然在我活著的時候毫無作用，可在我死後…”
    “我的身軀會被占據。”
    “到時候，整個世間，都會被拖入地獄。”
    三少爺微微抬眸。
    他看著白衣人蒼白的臉，忽然嗤笑一聲，語氣裏卻沒什麽嘲諷，反倒帶著點恨鐵不成鋼。
    “你真是個廢物啊，到這個層次了也會被這種小伎倆暗算，就因為你那所謂的愛情？”
    白衣人沒有反駁，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眼底卻多了幾分溫柔。
    “我確實是廢物，但我並不後悔。”
    即使知道她最初靠近他的本意是為了殺他，但他也從不後悔愛她。
    “我希望你能徹徹底底地殺了我，至少完全摧毀我的肉身，不要讓他能在我死後控製我。”
    “你不是還有幾百年的壽命嗎？就這麽甘心？”
    白衣人聞言，輕輕搖了搖頭，“那隻是假象，我隻剩下三年了。”
    “三年…嗬…”
    三少爺低低地重複了一句，笑聲在密室裏回蕩，帶著深海的寒意。
    “我殺不死你的，自己想辦法去吧。”
    “要不趁你還活著，跟我去圈外痛痛快快打一場？”
    “抱歉，恕我不能答應。”
    “嘖，優柔寡斷，你還算是個劍客？”
    “沒了劍心，算不得劍客。”
    “哈哈哈——你真是個徹徹底底的廢物，滾！”
    看著眼前消散的身影，三少爺眼底壓抑著怒火。
    真煩啊，若是沒有頭上這個東西，哪能這麽麻煩？
    直接全宰了，全宰了！
    ………
    塗山
    密室
    塗山容容指尖輕輕搭在門環上。
    剛推開門縫，一股凜冽的寒氣便撲麵而來，讓她鬢邊的碎發都凝了層細白的霜。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塗山雅雅盤膝而坐。
    她一身藍衣垂落在石台邊緣，裙擺隨著妖力流轉輕輕浮動。
    周身縈繞的寒氣凝結成細小的冰棱，在石台上鋪了薄薄一層。
    磅礴的妖力以她為中心盤旋，卷起密室角落的塵埃，卻在靠近她周身三寸時，被瞬間凍成冰晶，簌簌落在地上。
    她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垂著，眉心卻微微蹙起，顯然是在衝破修煉的瓶頸。
    塗山容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她提著裙擺，小心地避開地上的冰棱，輕手輕腳地坐在石台旁的矮凳上。
    指尖觸到石麵，冰涼的觸感瞬間傳遍指尖。
    姐姐忽然修煉很努力呢。
    容容抬起頭，目光落在密室的天花板上。
    她的眼眸微微睜開，眼底閃過一絲讚歎。
    不過…
    那小子…可真厲害。
    誰都知道，人族先前遭了大劫，數百萬人口沒了，城池塌了大半，連最富庶的中心城區都成了一片廢墟。
    可在牧清寒的操作下，這個瀕臨崩潰的巨大機器居然再次高速運轉起來。
    各處商業蓬勃發展，災後重建有序進行，人妖合作不斷加深。
    甚至經濟還有上升的趨勢，真是不可思議。
    “足夠冷靜，足夠果決，足夠強大。”
    容容輕輕呢喃著，指尖在石台上畫著圈。
    “明明自己也才剛從生死線上爬回來，明明自己的家人在在災難中喪失生命。他卻能扛著整個人族往前走，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她想起牧清寒談合作時的模樣，明明眼底藏著疲憊，卻總能精準地抓住兩族的需求。
    既不讓塗山吃虧，也沒讓人族受委屈。
    這樣的人，確實讓人敬佩。
    正想著，石台上的塗山雅雅忽然悶哼一聲，周身的妖力猛地暴漲，寒氣瞬間彌漫到容容麵前。
    容容連忙抬手布下一層屏障，看著雅雅眉心的褶皺漸漸舒展，周身的冰棱也開始融化，才鬆了口氣。
    密室裏又恢複了安靜，隻有妖力流動的細微聲響。
    容容望著雅雅漸漸平穩的呼吸，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姐姐這般努力，大抵也是想變得更強，好能在牧清寒需要時，幫他一把吧。
    畢竟，那樣好的人，誰都不想看見他獨自扛著所有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