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裂痕如蛛網般在虛空蔓延，起初隻是細如發絲的紋路，轉瞬便擴張成猙獰的溝壑。
    深不見底的黑暗從裂縫中洶湧溢出。
    周遭的山巒在崩塌，雲霧被撕裂，連天地間的光線都開始扭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經曆一場盛大的毀滅。
    少女立於虛空之中，白衣獵獵作響。
    衣袂邊緣已被空間亂流劃開細碎的口子，卻依舊身姿挺拔。
    她的眼眸如古井無波，映著漫天崩塌的景象，目光卻牢牢鎖在牧清寒臉上，語氣凝重。
    “告訴我，清寒，你的答案是什麽？”
    牧清寒周身的法力劇烈波動，額前碎發被氣流吹得淩亂，她望著少女深邃的眼眸。
    “或許，我並不是你想的那般。”
    他的聲音沙啞，“我所在乎的，從來都不是這個世界。”
    “我隻在乎我所珍視之人，我所守護之人——”
    腦海中浮現出父母的笑顏，浮現出朋友們的陪伴，浮現出雅雅溫暖的懷抱，浮現出無數個熟悉的臉龐…
    “我戰鬥的意義，從來都隻是他們。”
    “他們或許有些隻能存活幾十年，如朝露般短暫；有些能活千萬年，如星辰般恒久。”
    “可無論長短，他們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所以…這兩個選擇，我都不想選。”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提高。
    “我不想他們死…我隻想讓他們好好活著。”
    “但是這世間就是這麽殘酷啊！”
    少女的聲音帶著一絲悲憫，也帶著一絲決絕。
    她伸出手，指尖輕點虛空，試圖穩住崩塌的空間，卻見裂痕依舊在蔓延。
    “孩子，你必須要做選擇，這世間從來沒有兩全之事。”
    她凝視著牧清寒，眼中閃過一絲期許。
    “清寒，選擇吧。”
    “隻要你點頭，你會滅殺一切強敵，成為這世間唯一的神，取代我的位置。”
    “你將擁有重塑天地的力量，帶領世間生靈擺脫輪回之苦，達到前所未有的輝煌。”
    “而你本身也將獲得無窮無盡的力量與榮耀。”
    “你…難道要為了那些所謂的羈絆，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身後的一座巨峰轟然坍塌，煙塵彌漫。
    空間裂痕已蔓延到兩人腳下，仿佛下一秒便會將她們一同吞噬。
    刺骨的陰風猛然灌入縫隙。
    兩隻手掌狠狠摳住屏障邊緣。
    縫隙被強行撕裂出半尺寬的裂口，一張與牧清寒一模一樣的臉赫然顯現。
    他眼球布滿蛛網般的血紋，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尖牙。
    “找到你們了…哈哈哈！”
    恐虐發出嘶啞笑聲，癲狂中滿是貪婪，血紅色的目光死死鎖定結界中央的少女。
    “你…你果然是存在的！”
    “吃了你，我就能衝破桎梏，再進一步！哈哈哈哈——！”
    狂笑聲震得周遭空氣都在顫抖，結界內的少女卻始終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清冷的陰影。
    她的臉龐上，沒有半分波瀾，自始至終沒有分給對方半分目光。
    “清寒，決定吧。”
    “生命本身的意義，便是延續。”
    “隻有讓生命無限延續，生命的本質才能真正得以體現。”
    那聲音頓了頓，添了幾分溫柔。
    “死亡從來不是結束，他們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
    “輪回千載，兜兜轉轉，或許終有一天，你珍視的人都會回到你身邊。”
    “哈哈哈——！荒謬！真是天大的荒謬！”
    恐虐狂笑聲驟然拔高，“你也想獻祭億萬生靈，助他登臨神位？”
    “那你們和我這追求力量的邪魔，又有什麽區別？”
    他猛地向前逼近，手掌死死攥著結界，青筋在那張熟悉的臉上突突直跳。
    “什麽狗屁輪回！”
    “不過是披上相似的皮囊，擁有模糊的記憶碎片罷了，那樣就能算作同一個人？！”
    “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
    笑聲中滿是不屑，可恐虐眼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害怕。
    他能清晰感受到對麵青年體內那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力量。
    若是牧清寒真的狠下心，獻祭這世間生靈以輪回之力鑄就神位，那麽同境之下，他絕對沒有任何勝算。
    他見過無數強者，卻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存在。
    眼前這個少年，一旦成神，全力爆發下的狀態將會是何等毀天滅地的模樣？
    他甚至無法想象，那樣的牧清寒，會擁有怎樣碾壓一切的實力。
    他也無法想象，如何能擊敗那時的他。
    “牧清寒！你說話！”
    恐虐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他試圖用言語動搖對方。
    “你不是一直自詡為了守護而戰嗎？你不是想保護那些你珍視的人嗎？”
    “難道你要親手將他們推入輪回熔爐，讓他們成為你登臨神位的墊腳石？”
    “難道你要拋棄你一直堅守的道義，成為你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嗎？！”
    他死死盯著牧清寒，看著對方指尖的光芒愈發熾盛，周身的光芒開始變得不穩定，仿佛隨時都會爆發。
    心中的恐懼與貪婪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他牢牢纏繞。
    而牧清寒依舊垂著眼，隻是放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
    臉龐上掠過一絲掙紮。
    像是冰麵下湧動的暗流，不易察覺，卻足以掀起驚濤駭浪。
    在恐虐驚恐的目光中，他緩緩抬起手中佩劍。
    與此同時，少女眼中露出欣慰，她緩緩抬起手，世間生靈脖頸上的細絲再次收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