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霖蹲在天虛觀後院的青石板上，麵前石桌擺得滿滿當當。
    南炎靈域的火漿果堆成小堆，紅得像堆小燈籠，表皮還泛著層細碎的金光；北寒靈域的冰霧果裝在竹籃裏，隔著半尺遠都能感覺到絲絲涼意，果皮上凝著層薄霜；最右邊是中天靈域的青紋果，拳頭大小，表皮的螺旋紋路裏滲著淡綠色的汁液，聞著有股清甜的草木香。
    竹筐裏的胖龜探著脖子，前爪扒著筐沿，綠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石桌，喉嚨裏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像是在催。
    “急什麽？”淩霖伸手戳了戳它的背甲，龜殼被養得油光水滑，手感倒是不錯，“這實驗關乎你能不能減肥成功，得嚴謹點。清霜劍仙說了，你再胖下去，龜殼縫隙裏都能塞下兩顆靈米了——到時候別指望我幫你摳。”
    胖龜像是聽懂了，腦袋往回縮了縮，爪子卻還扒著筐沿沒鬆，尾巴在筐底掃來掃去，把墊著的幹草掃得亂七八糟。
    三天前清霜劍仙的靈鴿傳書還擺在窗台上，字跡清雋，最後一句尤其紮眼：“胖龜腹甲已顯裂紋，速控其飲食，勿讓靈龜變‘裂龜’”。淩霖當時拍著胸脯給靈鴿保證，一定用地球的“科學減重法”結合靈食特性，給胖龜製定一套精準的食譜——雖說他在急診科管的是人，可減肥這事兒，原理相通，無非就是“攝入＜消耗”。
    “第一組，火漿果。”淩霖拿起顆最大的火漿果，果子剛離桌，就聽見“啪”的一聲輕響，表皮裂開道小口，滲出點金色汁液，空氣中頓時飄起股甜香。
    胖龜的鼻子猛地抽動了兩下，脖子伸得更長，差點從竹筐裏栽出來。
    “瞧你這點出息。”淩霖笑著把果子遞過去，還沒等靠近，胖龜突然猛地張嘴，速度快得不像隻烏龜——結果沒咬住果子，反倒舌頭一卷，結結實實地舔在淩霖的手指上。
    黏糊糊的觸感順著指尖爬上來，淩霖手一抖，火漿果差點掉地上：“喂！是吃果子不是吃我！你這舌頭跟砂紙似的，再舔我告你性騷擾啊”
    他捏著果子重新遞過去，這次胖龜學乖了，小口一張精準含住，腦袋一縮，果子就沒了影。淩霖趕緊掏出個牛皮小本，這是他用靈紙仿著地球的筆記本做的，封麵上還用靈力燙了行字：隆文大陸靈食熱量研究龜用）。
    “辰時三刻，攝入火漿果一枚。”他筆尖沾了點靈力，在紙上飛快書寫，“觀察記錄：龜殼表麵泛起紅光，體溫上升約兩度用靈力感應測的，誤差不超過0.5），爬行速度提升三成——剛才從筐底爬到筐沿隻用了三息，平時得五息。結論：高熱量靈果，適合訓練前補充能量，減肥期應限量”
    剛寫完，就見胖龜突然從竹筐裏爬了出來，四條小短腿倒騰得飛快，直奔牆角的雜草堆。淩霖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它的背甲提起來：“嘿，還知道加餐？實驗期間禁止偷吃，違反規則扣你明天的靈果零食”
    胖龜在他手裏撲騰，四肢亂蹬，嘴裏還叼著根剛拽下來的狗尾巴草，活像個被抓包的小偷。淩霖把它放回竹筐，特意用靈繩在筐口攔了兩道：“老實待著，下組測試冰霧果”
    他轉身去拿冰霧果，手指剛碰到果子，就覺得一股寒氣順著指尖往上竄，嚇得趕緊鬆手。這果子比他想象的要冰，表皮的白霜沾在石桌上，竟慢慢凝成了層薄冰。
    “這玩意兒跟地球的冰淇淋似的，就是不知道熱量怎麽樣。”淩霖嘀咕著，用靈力裹住果子隔絕寒氣，小心翼翼地遞到竹筐邊。
    胖龜湊過來聞了聞，突然往後縮了縮，像是怕冰。可那股清冽的果香飄進鼻子，它又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試探著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哢嚓”一聲，舌尖沾了點白霜，胖龜猛地縮回脖子，對著空氣甩了甩頭，逗得淩霖直笑。
    “慫樣，這都怕？”他把果子掰成兩半，露出裏麵半透明的果肉，“你看，裏麵不冰，甜甜的”
    大概是“甜甜”兩個字起了作用，胖龜猶豫了一下，終於大著膽子湊過來，小口小口啄食。冰霧果的果肉一入口就化了，胖龜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咕嘰”聲。
    淩霖低頭記錄：“午時一刻，攝入冰霧果半顆怕它吃多了鬧肚子）。反應：龜殼表麵凝結薄霜，體溫下降，活躍度明顯降低——現在正趴在筐裏縮成個球，估計是想睡覺。結論：低熱量但性寒，吃了容易犯困，不利於消耗熱量，減肥期慎食”
    他正寫著，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柳馨夢抱著一摞符籙從月亮門走進來，青色道袍的袖子上沾了點朱砂，看來是剛畫完符。
    “淩霖，你又跟你那胖龜耗著？”柳馨夢瞥了眼石桌，語氣裏滿是嫌棄，“觀主讓你去前殿一趟，鬆茳宗的人送來了《玄火靈龜馴養紀要》的注解版，說是對你養龜有幫助。”
    “注解版？”淩霖眼睛一亮，當初鬆茳宗宗主送他這本紀要時就說過，裏麵有幾處關於靈龜飲食的記載太簡略，回頭讓弟子補全，“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該給胖龜選什麽靈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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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要走，又想起什麽，轉身從石桌上拿起最後一顆青紋果，剝開皮塞進胖龜嘴裏：“算你運氣好，趕上加餐。記得啊，吃完動一動，別又跟剛才似的縮成球——我回來檢查，要是還趴在原地，明天就給你換靈草沙拉，一點糖都不加的那種”
    胖龜叼著果子，腦袋點了點，爪子在筐底扒拉了兩下，像是在保證。
    淩霖跟著柳馨夢往前走，還不忘回頭叮囑：“不許偷偷爬出去找吃的，院子裏的靈植都是觀主用來畫符的，啃壞了你賠得起嗎？上次你啃了清霜劍仙送的雪線草，她念叨了我三天”
    柳馨夢翻了個白眼：“你對一隻烏龜都比對符籙上心，難怪觀主說你是‘醫修裏最會養龜的，養龜裏最懂醫的’。前幾天讓你幫我看看靈脈淤塞的毛病，你說等研究完胖龜的食譜再說——合著我還不如一隻胖龜重要？”
    “哪能啊”淩霖趕緊賠笑，“主要是胖龜這減肥計劃耽誤不得，清霜劍仙盯著呢。你的靈脈淤塞是老毛病，得慢慢調，急不來。再說了，我這不是在研究靈食嗎？回頭弄明白了，也能給你配點調理的靈膳，比光靠符籙管用”
    柳馨夢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可嘴角卻偷偷翹了翹。
    兩人剛走到回廊拐角，就聽見身後“哐當”一聲響，伴隨著竹筐倒地的聲音。淩霖心裏咯噔一下，轉身就往回跑，嘴裏喊著：“胖龜！你又闖什麽禍了？”
    柳馨夢也跟著回頭，就見後院裏，竹筐翻倒在地上，胖龜四腳朝天躺在筐邊，正奮力撲騰著想翻過來，嘴裏還叼著半根沒吃完的青紋果果肉，樣子又狼狽又好笑。
    “祖宗！”淩霖又氣又笑，衝過去把它翻過來，“剛說完讓你動一動，沒讓你表演雜技啊！就你這身手，還想減肥？我看你還是認命當個胖球吧”
    胖龜被翻過來，吐掉嘴裏的果肉，用腦袋蹭了蹭淩霖的手心，像是在撒嬌。柳馨夢站在回廊上看著，突然笑出聲：“行了，別磨蹭了，鬆茳宗的人還在等著呢。胖龜我幫你看著，保證它動起來——大不了我拿符籙逗它玩”
    淩霖這才放心，跟著柳馨夢往前殿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別用你那剛畫完雷符的符籙逗它，嚇著它晚上又要尿床——上次就因為你拿引雷符逗它，它把我枕頭尿濕了”
    柳馨夢的臉瞬間紅了，抬手就往淩霖背上拍了一下：“閉嘴！誰讓它先啃我符紙的！”
    前殿的方向傳來鬆茳宗弟子的說話聲，淩霖笑著躲開柳馨夢的手，心裏卻在盤算：等拿到注解版的紀要，得好好研究研究青紋果的熱量，剛才胖龜吃了之後好像挺有精神的，說不定適合當減肥期的主食……還有，得想個辦法讓它多運動，總不能真讓柳馨夢拿雷符逗它吧？那也太危險了……或許，可以用靈米當誘餌，讓它圍著院子爬圈？嗯，這個主意不錯，回去就試試。
    他回頭望了眼後院，胖龜正慢悠悠地爬向牆角的雜草堆，看來是把他的叮囑當成了耳旁風。淩霖無奈地搖搖頭，算了，胖點就胖點吧，隻要龜殼不裂，清霜劍仙那邊，大不了他多費點勁，每天給它按摩龜殼就是——反正，這胖乎乎的樣子，其實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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