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秦悟源已站在老龜靈的石屋前。
    他昨晚將令牌貼身收著，此刻能清晰感覺到那枚黑鐵在衣襟下微微發燙，像塊燒紅的炭，燙得他心口發緊——自小在禁區摸爬滾打，他早學會把好奇埋進骨髓裏，但這令牌裏湧出的隻言片語“玄冥獸”“影主”，還有風行客臨死前那句“會殺了你”，像根細針紮著他的神經。
    “進來吧。”石屋內傳來老龜靈渾濁卻沉穩的聲音。
    秦悟源推開門，檀香混著潮濕的土腥氣撲麵而來，正見老龜靈縮在龜甲裏，隻露出半張布滿皺紋的臉，案幾上的青銅燈盞映得他瞳孔發亮，“懷裏揣的東西，拿出來吧。”
    秦悟源喉頭動了動，指尖剛觸到令牌，那黑鐵突然發出蜂鳴，像是活物般從他掌心掙出，“叮”地落在老龜靈麵前的檀木案上。
    老龜靈的龜甲猛地震顫，原本鬆弛的眼皮陡然收緊，布滿老年斑的手撫過令牌上扭曲的符文，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紋路...是影主的烙痕。”
    “影主？”秦悟源下意識前傾，膝蓋撞在案角也沒察覺。
    老龜靈抬起眼，目光穿透層層歲月：“太初古族鼎盛時，萬獸皆俯首。影主是族中馴養使，專司溝通荒獸靈智。”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令牌，“後來天地異變，太初族隕，影主的執念附在殘魂裏，帶著這套禦獸手段流落禁區——你看這符文，像不像被鎖鏈捆住的獸魂？”
    秦悟源湊近細看，果然見符文交纏處隱有獸形輪廓，脖頸後泛起涼意：“風行客說影主會殺我...”
    “他怕你搶了影主的權柄。”老龜靈將令牌推回，龜甲上的裂痕裏滲出幽藍微光，“真正讓我在意的是這個。”
    他指了指秦悟源胸口——那裏馴獸鈴殘片的幽光與太初石的涼意交織，在皮膚上印出模糊的獸形印記，“馴獸鈴不是法寶，是套體係。要完全掌控，得集齊三枚殘片，再參透《太初禦獸訣》。”
    “三枚？”秦悟源摸向頸間的太初石，半塊青銅殘碑在掌心沁出冷汗，“我隻有這一片。”
    “所以你要練。”老龜靈突然笑了，皺紋裏浮起幾分狡黠，“去獸潮最密的黑林穀。光靠係統簽到得來的東西，終究是別人的。”
    黑林穀的腐葉在腳下發出“哢嚓”聲。
    秦悟源踩著晨露往前走，玄罡化出半龍形態跟在左側，龍鱗擦過灌木時帶起簌簌落葉；右側雷電狼王壓低身子，雷光在爪尖躍動，像串隨時會炸開的銀珠；小紅尾蜷在他肩頭，火狐尾巴掃過他耳尖，每掃一下，她的幻術便在周圍織出層薄霧——這是她主動請纓時的小手段，說是“給哥哥探探路”。
    小灰則蹲在他頭頂，小靈狐的爪子揪住他發繩，毛茸茸的下巴抵著他後頸。
    秦悟源能感覺到小家夥的心跳透過皮膚傳來，一下一下，比他自己的還快。
    “到了。”雷電狼王突然低吼。
    腐葉味驟然變濃，秦悟源抬頭，正撞進一雙猩紅的眼睛——那是頭鐵背熊，足有兩人高，背甲泛著青黑金屬光，嘴角還滴著不知哪頭荒獸的血。
    它前掌拍在地上，震得整片林子都晃了晃，碎石混著腐葉劈頭蓋臉砸下來。
    “小心！”玄罡的龍尾橫掃，將飛來的碎石卷向兩側。
    秦悟源攥緊馴獸鈴殘片，識海裏那道戴玄色冠冕的身影突然抬起手，鈴杵輕敲—— 幽光從殘片裏湧出，像張無形的網罩向鐵背熊。
    熊的動作頓了頓，猩紅的眼睛裏閃過迷茫，可不過半息，它仰天發出一聲怒吼，背甲上的金屬鱗片炸起，竟生生掙破了光網！
    “沒用？”秦悟源心口一沉。
    他之前用鈴片震懾低階荒獸無往不利，這頭鐵背熊明顯開了靈智，竟能抵抗！
    “哥哥，看我！”小紅尾的聲音甜得發脆。
    秦悟源餘光瞥見她狐尾炸成蓬火，幻術如漣漪擴散——鐵背熊的瞳孔驟然收縮，它望著前方，突然發出驚恐的嗚咽，前掌胡亂拍打自己的腦袋，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是幻中幻！”秦悟源反應過來。
    小紅尾的幻術不是讓熊看見幻象，而是讓它以為自己在識破幻象，結果陷得更深。
    鐵背熊的動作亂了，背甲上的金屬鱗片也失去了章法。
    “雷！”雷電狼王一聲低嚎，爪尖的雷光凝成利劍，“唰”地劈向熊腿。
    鐵背熊吃痛，側身要躲，玄罡早等在側，龍爪成鉤扣住它脖頸，龍息噴在它眼睛上——這頭狂暴的荒獸終於支撐不住，“轟”地砸進腐葉堆裏，脖頸處的傷口汩汩冒血。
    秦悟源蹲下身，看著鐵背熊逐漸渙散的瞳孔。
    它臨終前的眼神不再是瘋狂，反而帶了絲...釋然？
    “原來不是要壓服。”他輕聲說，指尖撫過熊背的金屬鱗片，“是要讓它願意聽。”
    小紅尾跳上熊背，火狐耳朵抖了抖：“哥哥終於懂啦？昨晚你抱著小灰哄它喝靈乳時，我就覺得，禦獸和哄小狐狸沒什麽不同嘛~”
    月光爬上石屋屋簷時，秦悟源坐在篝火旁擦馴獸鈴殘片。
    白天的戰鬥讓殘片表麵多了道裂痕，可就在他擦到裂痕時，殘片突然泛起溫熱的光，一道陌生的印記緩緩浮現——那是隻半蜷的獸爪，爪尖指向禁區最深處的方向。
    “叮。”
    頸間的太初石同時震動，一個模糊的聲音在識海裏響起，像古鍾在雲端輕叩：“禦獸者，終將成為馭心者......”
    秦悟源猛地抬頭，正見老龜靈站在篝火陰影裏，龜甲上的裂痕泛著與殘片相同的光。
    老人指了指他掌心的印記，皺紋裏藏著笑意，又像藏著更深的秘密：“這印記......” 夜風卷起篝火的灰燼，飄向禁區深處。
    那裏傳來荒獸的低鳴，像在應和什麽古老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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