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殿穹頂的金光仍在流轉，秦悟源蹲在青石板上，掌心托著一團半透明的殘魂。
    那是破陣老人最後的靈識，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像被風吹散的霧。
    “小友，老身要走了。”
    破陣老人的聲音帶著幾分釋然，卻又藏著一絲沉重，“這戰殿的傳承，終究還是等到了該等的人。”
    秦悟源喉結動了動。
    他記得三天前剛進入戰殿時，這道殘魂還能凝聚成完整的老者模樣，此刻卻隻剩一張模糊的臉，連衣袂的紋路都淡得幾乎看不見。
    他指尖輕輕按在那團殘魂上，將一縷精純的靈氣渡了過去：“前輩護持戰殿數萬年，該歇一歇了。”
    “莫急著說謝。”
    破陣老人的殘魂突然劇烈震顫，原本渙散的靈識竟凝出一道銳利的光，“老身能感覺到，九界之外有雙眼睛在盯著你。 太初古族當年覆滅得蹊蹺，真正的敵人......尚未現身。“
    秦悟源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想起三天前破解戰殿第三重禁製時，曾在石壁上看到被強行抹去的太初古族戰史，那些被塗黑的字跡裏，隱約能辨認出“域外”二字。
    此刻聽老人提及，後頸瞬間泛起涼意，卻又在觸及懷中太初石的溫熱時平複下來。
    他鄭重點頭：“前輩的話，悟源記下了。”
    “好，好......”破陣老人的殘魂終於徹底散作星芒，最後一點靈光沒入秦悟源腰間的戰意錘碎片。
    那柄由戰殿煞氣凝聚的短錘突然嗡鳴，表麵浮現出一道新的紋路——是個殘缺的“護”字。
    秦悟源伸手撫過錘身，指腹被震得發麻。
    他站起身時，戰殿外突然傳來破空聲。
    抬頭望去，三道青灰色身影正立在雲端，腰間玉牌上“九界巡查”四個字在金光下泛著冷光。
    “此人必須納入重點觀察名單。”
    左側年輕巡查使的聲音像淬了冰，“若真是太初血脈......”
    “先不急。”為首的老者抬手止住他的話，目光掃過戰殿上方未散的“太初”二字，“當年太初古族護九界安寧，如今他們的血脈該有自己的路。 讓他走一段路看看。“
    話音未落，三道身影已化作三道流光，眨眼間消失在天際。
    秦悟源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太初石。
    三天前係統簽到獎勵的“聽音辨氣”功法突然在腦海中浮現，他這才後知後覺——剛才那幾句對話，竟沒漏聽一個字。
    “主人。”
    低沉的狼嚎從腳邊傳來。
    雷電狼王仰著頭，銀白毛發被金光染成淡金色，眼中跳動著細碎的雷弧。
    玄罡趴在它旁邊，前爪纏著小灰的尾巴，小紅尾則蹲在玄罡背上，用舌頭舔它肋下的傷口。
    那是方才與萬獸山馴獸師激戰時留下的，此刻已結了層淡紅色的痂——小紅尾的淨火瞳果然能加速愈合。
    秦悟源彎腰將玄罡抱進懷裏。
    這頭原本足有兩人高的荒獸此刻縮成團，像隻大貓般往他頸窩裏鑽。
    他能感覺到玄罡的心跳透過胸膛傳來，一下，兩下，沉穩有力。
    “走吧。”他摸了摸雷電狼王的耳朵，又揉了揉小灰毛茸茸的腦袋，“該回家了。”
    戰殿外的修士們早散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幾個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百花穀客卿半跪著，手裏的傳訊玉符碎成兩半；蒼雲宗少宗主癱坐在地，嘴角還掛著血——那是秦悟源方才用槍柄敲的，特意沒下重手。
    此刻見他抱著玄罡出來，所有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連呼吸都放輕了。
    “讓開。”雷電狼王突然低嚎一聲。
    它的狼爪在地上劃出半寸深的痕跡，雷弧順著爪尖劈啪炸開。
    修士們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爭先恐後往兩邊退，眨眼間讓出一條十丈寬的路。
    秦悟源低頭看向懷中的玄罡。
    這頭荒獸正用腦袋蹭他的下巴，喉嚨裏發出呼嚕聲。
    他又瞥了眼腳邊的小灰和小紅尾——小灰叼著他的褲腳，小紅尾則歪著腦袋，用淨火瞳盯著天空中未散的“太初”二字。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禁區邊緣的那個冬夜。
    那時他才六歲，被三頭鐵背熊追得跌進冰潭，是太初石突然發燙，引著他爬到一處山洞簽到，得了本《太初鍛體訣》。
    “從今天起，無人再敢輕視我秦氏。”他仰頭望著天空，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太初”二字的金光正緩緩收斂，卻在他眼底烙下兩團金焰。
    歸途中，他們剛走到禁區邊緣的密林，一道傳訊符突然從空中飄落。
    秦悟源伸手接住，符紙展開的瞬間，一行血字浮現在眼前：“諸域大會，三月後於蒼溟洲開，廣邀九界天驕。”
    “諸域大會？”他捏著符紙，指尖微微發顫。
    這是九界每百年一次的盛會，上一次他聽說時，還在禁區裏聽玄罡講古。
    那時玄罡說，能在諸域大會上嶄露頭角的，都是未來能名動九界的人物。
    雷電狼王湊過來，用鼻子拱他的手。
    秦悟源低頭，正撞進它幽藍的狼眼裏。
    他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幾分肆意：“正好，讓我在大會上，讓整個九界記住這個名字——太初！”
    密林風起，吹得周圍的樹沙沙作響。
    秦悟源摸出懷裏的瓷瓶，倒出一顆青灰色的丹藥。
    這是三天前在戰殿簽到獲得的“易容丹”，能將容貌氣息徹底改變，連化真境修士都難以察覺。
    他望著丹藥在掌心滾動，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密林深處——那裏有幾道隱晦的氣息，正隨著風飄來。
    “看來，有人等不及了。”他將丹藥拋入口中，喉結滾動著咽下。
    片刻後，原本清俊的麵容變得平凡，連氣息都弱了三分，像個剛入門的外門弟子。
    雷電狼王歪頭看他，喉嚨裏發出疑惑的嗚咽。
    秦悟源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耳朵：“別擔心，不過是換張臉。 等諸域大會時......“
    他站起身，握緊腰間的太初槍，槍身嗡鳴，”九界會看到真正的太初之子。“
    密林中的氣息突然動了動，像是被驚動的夜鳥。
    秦悟源拍了拍玄罡的背，帶著靈寵們往林子深處走去。
    月光透過樹葉灑在他肩頭，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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