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縫裏那雙眼睛，眨了一下。
    慕傾月猛地抽手後退，掌心火苗熄滅的瞬間，黑霧像被無形的手拽回，縮進門縫深處。她單膝觸地，左臂的金色紋路跳得厲害，像是皮下有活物在撞她的骨頭。
    “別動。”她啞著嗓子說，沒看蘇逸，隻盯著那扇門。
    門框上的符文又暗了下去，可剛才那一眼，她看得清楚——那不是雕刻，是嵌進去的，血色石片拚成的鬼麵，眼窩位置就是那兩顆睜開的眼睛。它們會動。
    係統界麵忽地彈出一行字：
    【開啟條件：獻祭一名金丹期修士之魂，或三人以血肉共鳴破鎖。】
    她沒說話，神識傳音過去：“聽到了嗎？”
    “什麽？”蘇逸喘著粗氣靠在石碑上，“你剛才是不是看見東西了？”
    “看見了。”她抬手抹掉嘴角滲出的血絲，“門要命，要麽別人的，要麽我們仨一起殘。”
    蘇逸愣住，隨即猛地搖頭：“不可能！這種邪門機關根本不可信，誰知道是不是陷阱？再說你現在的狀態，再動一次心火，經脈就得炸！”
    “我知道。”她慢慢撐起身子，雷龍鞭殘段插進腰帶，“但你也知道，我們沒得選。”
    “繞路！等援軍！或者——”
    “等誰？”她冷笑，“等楚瑤帶人來給我們收屍？還是等血魔宗把這地方改造成煉魂窟？”
    蘇逸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發紫，血脈裏那股星脈之力已經快散了，心火也在反噬，兩股力量在體內打架，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像有人拿小刀在裏麵慢慢刮。
    可她還得站。
    “我問你。”她聲音低下來，“上次在淩霄閣外，你說為什麽還跟著我？”
    蘇逸一怔：“我說過，你是唯一沒把我當天才捧的人。你知道我也會怕，會累，會打不過。”
    “那你現在怕嗎？”
    “怕。”他咬牙，“但我更怕你死在這種地方，連個全屍都沒有。”
    她點點頭，忽然抬手，指尖劃過雷龍鞭殘刃，在空中畫了個逆五芒星。血線落下，靈力凝成封印陣，啪地貼在兩人之間的通訊靈符上。
    靈符裂開一道縫，徹底失效。
    “你幹什麽！”蘇逸瞪眼。
    “斷了。”她說，“現在沒人能幹擾我們，也沒人能救我們。就咱倆，眼前這扇門，和一個選擇。”
    “你瘋了！封我傳訊？你想一個人扛？”
    “不是我想。”她轉身麵對青銅門，殘劍拄地，“是這門選了我。心火能啟門，整個玄靈界有幾個？淨世心炎認主不認功法，它燒的是執念，不是修為。”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它要的不是命，是不甘心。”
    蘇逸呼吸一滯：“所以你是打算……用自己的魂去填？”
    “我不夠格。”她搖頭，“金丹都沒到，魂太輕。但它要‘共鳴’，那就得有人帶頭。我來引血契，你們倆跟著我走一遍血咒儀式，把命掛在同一條線上。”
    “你這是拉我們陪葬！”
    “不。”她回頭看他，“是拉你們一起活。如果今天退了，明天整個正道都會變成楚瑤的踏腳石。她能背叛我一次，就能背叛所有人。而我會成為下一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叛徒’。”
    蘇逸臉色變了：“你還想著她？”
    “我不是想她。”她眼神冷下去，“我是記得那天她笑著看我被關進地牢時說的話——‘弱者活著，隻會浪費資源’。”
    她抬起手，掌心朝上，指尖凝聚起一絲赤紅火苗。
    “所以這次，我不想當弱者了。”
    火苗晃了晃，沒滅。
    門縫裏的那雙眼睛，又動了。
    這一次，它們直勾勾盯著她。
    她沒躲。
    “你怕不怕？”她忽然問蘇逸。
    “怕。”他老實答。
    “我也不傻。”她扯了下嘴角，“但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明明我最恨被人操控命運，現在卻要主動往一個未知的坑裏跳。”
    “那你還跳？”
    “因為這次是我自己選的。”她緩緩抬起殘劍，劍尖指向門縫，“以前是逃命，現在是搶命。係統給任務，敵人設局，朋友背叛——我都忍了。可這一扇門，我不想再等別人給我鑰匙。”
    她深吸一口氣，左臂的金色紋路蔓延到肩胛，皮膚開始泛出詭異的暗紅。
    “我要自己砸開。”
    蘇逸猛地衝上前一步：“等等！就算要搞，也不能讓你一個人頂前麵！你是主力，要是你倒了，誰都別想活！”
    “所以你不該攔我。”她冷冷道，“你應該想怎麽在我倒下之前，把門徹底打開。”
    “那你至少告訴我，血咒怎麽走？”
    她從懷裏摸出一塊碎玉片，邊緣參差，是之前戰鬥中從某具傀儡身上扒下來的。
    “聽著。”她用劍尖在玉片上劃了幾道，“三個人，血滴在同一位置，形成三角共鳴陣。我居中，你站左，另一個位置……先空著。”
    “還有一個是誰？”
    “不知道。”她盯著門縫，“但係統提示說‘三人’，不會錯。也許等我們開始，自然會出現。”
    “你信係統？”
    “我不信。”她冷笑，“但它現在是我手裏唯一的工具。就像一把鏽刀，砍不死人，但能嚇住狗。”
    蘇逸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這比喻真難聽。”
    “我本來就不擅長講道理。”她把玉片遞給他，“拿著。等會我把血引出來，你跟著做，慢半拍都可能爆體。”
    他接過玉片，手指發抖：“要是中途停了呢？”
    “停不了。”她垂眸，“血一旦離體，咒就成了。要麽門開，要麽我們三個變幹屍。”
    風忽然停了。
    黑霧凝在門前，不再湧動。
    那雙眼睛，緩緩閉上。
    下一秒，整扇青銅門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某種古老的機械開始運轉。
    她抬頭，聲音很輕：“準備好了嗎？”
    蘇逸握緊玉片：“你說呢？我都陪你走到這兒了，還能說不？”
    她沒再說話，舉起殘劍，劍刃抵住掌心。
    血珠滲出，滴落在玉片中央。
    蘇逸咬牙，跟著割破手指。
    兩滴血落在同一位置，微微顫動。
    她抬起眼，望向那扇門。
    “這一次。”她低聲說，“不是為了誰的信任。”
    劍刃更深地切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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