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破妄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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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白感覺自己正在不斷下墜,沒有盡頭,沒有方向。心魔幻象雖已破碎,但那股侵蝕靈魂的力量並未完全消散,而是化為更隱秘、更惡毒的低語,滲透進他意識的每一個縫隙。
不再是具體的場景,不再是熟悉的麵容。那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拷問,直指他修行路上的每一個選擇,每一次掙紮。
“修仙之路,白骨鋪就。青嵐宗內,你借我之名,行利己之事,可曾真心?”
“道魔之戰,同門喋血,你苟全性命,步步攀升,他們的血,可曾灼燙你的道心?”
“柳如煙因你而死,樊妙晴因你被困,薑雨桐因你承受壓力,蘇沐雨因你情絲牽絆……你這災星,也配談守護?”
“九轉金丹?嗬嗬,若無藥老傳承,你趙小白不過東域一庸碌修士,早已化作黃土!你這身修為,有幾分是真正屬於你自己?”
“結嬰?天威煌煌,你拿什麽去抗?九轉金丹之劫,十死無生!放棄吧,歸於虛無,才是解脫……”
這些聲音,不再是他人的形象,而是他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懷疑、恐懼、愧疚的放大與扭曲。它們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啃噬著他的信念,瓦解著他的意誌。它們試圖證明,他的道是虛偽的,他的堅持是可笑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下墜的速度似乎在加快,靈魂傳來被撕扯的劇痛。那剛剛凝聚的元嬰雛形,在丹田內光芒急劇閃爍,變得極其不穩定,甚至表麵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紋!心魔劫最凶險之處,並非外相的迷惑,而是這源自本我、否定本我的終極拷問!
放棄嗎?
承認自己是個災星?
承認自己的道是虛妄?
承認自己根本無法渡過天劫?
一股極致的疲憊和虛無感湧上心頭。仿佛隻要鬆開那緊守的最後一絲意念,就能融入這片永恒的黑暗,再無痛苦,再無掙紮。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邊緣……
一點微光,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在他靈魂深處搖曳起來。
那是什麽?
是初入青嵐宗時,麵對測靈石綻放光芒時,那純粹的、對長生仙道的向往與驚喜。
是無數個挑燈夜讀丹經,為弄懂一個藥性搭配而廢寢忘食的專注。
是第一次成功煉製出辟穀丹時,那微不足道卻真實不虛的成就感。
是與柳如煙月下漫步,聽她淺笑低語時,心中那份朦朧的美好。
是與樊妙晴並肩作戰,相互扶持時,那份無需言說的信任。
是與蘇沐雨把酒言歡,縱論大道時,那份誌同道合的灑脫。
是與蠻山、與丹霄閣眾人,為了共同目標奮鬥時,那份沉甸甸的責任與溫暖。
是藥老亦師亦友的陪伴與指引。
是無數次險死還生後,對生命更深刻的眷戀。
是麵對強敵不屈,麵對困境不撓的那股來自靈魂深處的不屈!
這些碎片,這些看似平凡卻構成了他全部修仙歲月的點滴,在心魔製造的絕對黑暗與否定中,一點點亮起,如同散落在夜幕上的星辰,初時微弱,卻越來越多,越來越亮!
“不!”
一個聲音,並非怒吼,而是平靜卻無比堅定的宣告,從趙小白靈魂的最核心處響起。
“我不是災星!”
“我的道,並非始於宏願,卻在我一步步行走間,愈發清晰!”
“我對力量的渴望,源於不想再失去的痛,源於想要守護眼前之物的念!此念,或許自私,卻真實無虛!”
“我的修為,得自機緣,更成於自身!每一次突破,哪次不是曆經凶險,哪次不是嘔心瀝血?藥老師恩如山,我銘記於心,但這條路,是我趙小白自己走出來的!”
“愧疚?有!遺憾?有!恐懼?亦有!但這就是真實的我,一個有血有肉,會哭會笑,會怕會勇的修士!而非無情無欲,完美無瑕的泥塑木雕!”
“正是這些情感,這些經曆,這些牽絆,構成了‘我’!它們是我的枷鎖,亦是我的力量源泉!”
下墜,停止了。
他不再抗拒那些負麵情緒,而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坦然去麵對,去審視。愧疚,讓他更懂珍惜;遺憾,讓他更知努力;恐懼,讓他更加謹慎。它們不再是心魔的食糧,而是化為了他道心的一部分,被理解,被接納,被超越。
黑暗,開始如潮水般退去,不是被驅散,而是被他靈魂中越來越盛的光芒所照亮、所消融。
那光芒的核心,一道清晰的意念如同烙印般,深深銘刻在他的靈魂之上,再也無法磨滅:
“我之道,乃逍遙長生道!”
此逍遙,非是放縱欲望,非是逃避責任,而是擁有足夠的力量和智慧,去擺脫一切不願受的束縛,去追尋宇宙的奧秘,去體驗生命的極致,心意通達,無拘無束!
“我之道,乃守護之道!”
此守護,非是濫情博愛,非是迂腐固執,而是守護那些走進我生命,被我珍視的人與事,守護我心中的底線與堅持,讓我之道途,有所依歸,不至迷失於力量的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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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與守護,本是一體!無逍遙之力,何以談守護?無守護之心,逍遙亦是空談!”
“以此心,明我誌!以此誌,證我道!”
轟隆隆——!
仿佛開天辟地的道音在靈魂深處炸響!
所有的低語、所有的拷問、所有的幻象、所有的黑暗,在這一刻,被這股明悟本心、堅定道念的力量,摧枯拉朽般徹底粉碎!蕩然無存!
趙小白的意識從未如此刻般清明、透徹、堅定!他的靈魂如同被最純淨的仙泉洗滌,褪去了所有的塵埃與迷霧,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輝!一種本質的升華,讓他對自身,對天地,對大道,都有了全新的、更深刻的認知。
丹田之內,那原本裂紋遍布、光芒黯淡的元嬰雛形,此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紫金色神光!所有的裂紋瞬間彌合,形體變得更加凝實、完美,九道大道紋路如同活過來一般,緩緩流轉,散發出玄奧無比的道韻。小小的元嬰寶相莊嚴,雙眸睜開,眼神與趙小白本體一般無二,清澈、深邃,蘊含著對“逍遙長生,守護所愛”這道念的無限堅定與執著。
破妄見真!
心魔劫,並非是要徹底消滅七情六欲,而是要修士在其中認清自我,明悟本心,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條“真”道。唯有經過此番洗禮,道心方能圓融無暇,靈魂方能承載元嬰的誕生與成長。
趙小白緩緩地、真正地“睜開”了眼睛。
不再是洞府頂部的夜明珠,而是透過山體,“看”到了外界那積聚的、令人窒息的厚重劫雲。但他心中,此刻卻是一片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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