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框裏，赫然躺著一行：安之，路上有點堵，你們先忙，我晚一點到。
    顯然不是許樂舟發的消息。
    許安之盯著那條消息眉頭緊鎖，將懷疑的對象鎖定在了沈楷身上。
    身後一個小夥輕輕拍了拍他肩膀，許安之一記眼刀飛了過去。
    小夥顫巍巍的說道：“攝影那邊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喊你過去試一下服裝。”
    “沒空。”
    許安之留下冷冰冰的兩個字離開，獨留小夥保持著拍他後背的動作，僵立在海風中。
    濱海灣是當地唯一的海灣，地處郊區，以原始、偏僻、荒涼著稱，周圍連住戶都沒幾家。
    許安之沿著海灣轉了一圈，確定當地沒什麽地方能藏人，又轉回了起點。
    天色漸漸昏暗，攝影組一找不到許安之，二聯係不上許樂舟，圍成一團聚在一塊碎碎念。
    “怎麽辦，模特不在，策劃也不在，沒人能敲定效果啊。”
    “不知道哇，我打了一下午電話了，都沒人接。”
    “這馬上就到下班地點了。”
    “要不，我們先撤，大晚上的，海邊怪冷的。”
    “我看行，等晚上再聯係看看，總不能丟路上了吧。”
    “你們場的設備檢查一下，該斷電的都斷了，小心道具別著了。”
    窩在一塊的幾人散了開來，幾分鍾後又聚在了一輛車上。
    “好了好了，都很安全，走吧。”
    汽車轟一聲駛離了沙灘，朝著附近的小村莊駛去。
    空曠的沙灘上隻剩下兩個集裝箱房，還有許安之孤零零的身影。
    許安之靜靜地坐在集裝箱房裏，聽著海浪呼嘯，以及由遠及近漸漸清晰的車輪滾動聲。
    門吱呀一聲打開，在汽車遠光燈的照耀下，沈楷牽著許樂舟閃亮登場。
    車燈在漆黑的夜裏明亮得和舞台聚光燈似的，沈楷和許樂舟十指相扣的手格外顯眼。
    許安之掃了一眼兩人牽著的手，視線上移，是許樂舟渙散的眼神，像個沒有靈魂的，空蕩蕩的玩偶似的站著，任人擺布。
    許安之的眼神裏多了些怒火。
    “你對她幹什麽了。”
    許安之無視沈楷得意挑釁的眼神，越過他看向身後剛下車的人魚。
    “沒幹什麽，用他們的話來說，我隻是在幫有情人終成眷屬，算是做了件好事。”人魚說。
    人魚左手攬著沈楷，右手搭著許樂舟，夾在兩人中間，摸摸沈楷的耳垂，戳戳許樂舟的臉頰。
    沈楷一如既往毫不留情地拍開了他。
    人魚拖著許樂舟的下巴捏住了她的臉頰，衝著許安之說道：“聽說這個女孩送你了名字？前祭司？”
    他擺弄著許樂舟的腦袋，像在把玩一件玩具似的左擰擰右轉轉.
    “或者說，應該叫你許安之？”
    沈楷瞪了他一眼，怒聲道：“你放開她。”
    沈楷作勢要推開他，卻被人魚抬手一撥，掀翻在了地上。
    “這些天對你太客氣了是嗎，小東西，真以為你能使喚我啊。”
    人魚輕蔑地掃了他一眼，“我幫你就是為了現在，放開她那我忙活這陣為了什麽？”
    沈楷從沙地上爬起來，掌心絲絲滲血，顧不上疼痛也要衝過去撲開人魚。
    許安之扯住他肩膀向後拽了一步，不緊不慢地說道：“別白費力氣了，你打不過他。”
    “謝謝誇獎。”人魚笑了笑。
    “說吧，你想幹什麽？”許安之問。
    “那當然是拿你回去獻祭海神，取代你做下一任祭司。”
    人魚的指甲嵌進許樂舟的皮膚裏，刺痛感讓她恍惚間回了點神。
    “你不死，我都沒辦法接任。”
    “你一個祭司，居然讓這麽個人類賜名，跟人類產生羈絆。”人魚輕蔑地嗤笑一聲，“你的弱點就捏在我手裏。”
    許樂舟的眼睛一點點地聚焦，映出許安之柔和的微笑。
    許安之用唇語告訴許樂舟：別動，就這樣。
    許樂舟眨眨眼，示意他知道了，保持著原狀沒動。
    “海神神識還未找回，你獻祭我也得不到海的認可。”
    “你怎麽知道就沒找回？你最近在找那個馬戲團的小男孩吧。”
    人魚揚起嘴角，得意揚揚地笑著。
    許安之衝著許樂舟微微頷首，抓過一旁聽兩條人魚對話聽得雲裏霧裏沒有事幹的沈楷砸了過去。
    偷襲講究一個出其不意，不僅包括出手的時間，也包括使用的工具。
    砸點桌椅板凳架子音響之類的過去，揮一揮手就能擋下，但是砸個一米八的人過去，多少也得愣一愣。
    趁這愣神的一秒，許安之一步衝了上去，拽走了許樂舟。
    沈楷並沒有砸在人魚身上，而是重重摔在了地上，沒有一點點緩衝，和大地來了個久違的親密接觸。
    許安之撫著許樂舟臉頰上的傷口，蹭掉她臉上的血跡，輕聲道：“跑。”
    許樂舟重重地點頭了下頭，朝著集裝箱側門衝了過去。
    此刻，藏好自己就是對許安之最大的幫助。
    “我說她可以走了嗎！”
    人魚暴怒的吼聲在小小的集裝箱房裏回蕩。
    許樂舟焦急地扯著門把手，門像被粘住了似的，任她怎麽拉都打不開。
    身後的人魚衝著自己衝了過來，許樂舟急得直冒汗。
    人魚一聲鳴叫，切換回原型，細長的魚尾盤成螺旋狀地環，虛浮在空中。
    沈楷頭回見真實的人魚，驚訝的下巴瞬間變沉，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墜了下去，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杵著地向一旁爬去。
    人魚輕甩魚尾，利落地切斷一地的電線，冒出星星點點微弱的火花。
    許安之維持著人的形態，聲音卻是空靈神性，吟唱著許樂舟熟悉卻聽不懂的曲調。
    許樂舟這才反應過來，曾經夢裏聽到的歌聲，是許安之為了安撫她而唱的人魚的歌。
    許安之吟唱著神秘空靈的咒文，人魚剛蓄起的攻勢節節衰退。
    許樂舟著急地扒門，沈楷目瞪口呆地盯著哼唱的許安之還有一邊慢慢往門外挪，一邊找時機進攻的人魚。
    在場的四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角落的火花已經點燃了一旁的魚尾服，直到火勢漸起，點燃了一邊放著的電池。
    砰。
    火焰在集裝箱的一角燃起，沿著貨架迅速蔓延，形成一道火柵欄，將許樂舟和其餘三人隔在兩端。